【4】

「什麼？」我大吃一驚，「這兩個案子怎麼上了？應該說，一個普通殺人縱火的案件怎麼和『六三專案』扯上了？」

「開始我們也很納悶，後來基本明白了，」主辦偵查員說，「據我們對董齊峰近期活的調查，有了一些發現。」

他翻了翻筆記本，整理了一下思路，接著說：「董齊峰結婚一年，一直沒有小孩，就約的丈夫一起去醫院查一查，可是丈夫認為這是在藐視他，所以和大吵一架後，離家出走了。」

我想起我也結婚了半年，作為婦產科主任的丈母娘對鈴鐺的肚子一直沒有反應耿耿於懷，最近也在要求我們去科室裡查一查，我倒是不迴避，但因為工作一直耽誤。看來忙完手上的案子，是要空去醫院看看。倒不是懷疑自己有病，只是讓老人安心。

偵查員接著說：「據調查，董齊峰的丈夫是農民的兒子，大學畢業後應聘到龍番一個企業做小職員。可能因為收和份的差距，強男弱，他一直過得不順心。他一週前離家後，請了公司年休假，一直在河南老家待著，幫著父母做些農活兒，沒有和其他人有什麼可疑的聯繫，完全排除作案可能。而對於董齊峰這邊，這幾天一直心不好，每天晚上都給丈夫發短信，開始是責罵，後來是懇求，但是丈夫沒有給回過一條短信。事發當晚，也就是8月4日晚上，董下班後，直接去了市中心一家作四十二度的酒吧喝酒，獨自去的。但是監控顯示，八點鐘左右就和一個男子一起走出了酒吧。」

「男子是程小梁對嗎？」我說。

偵查員點點頭，說：「據調查酒吧裡的常客和服務生，程小梁平時喜歡在這家酒吧泡妞，一般的做法就是帶姑娘出來，在車上喝紅酒，然後車震。」

「車震是什麼意思？」大寶問。

大家一起白了他一眼。

「也就是說，董齊峰和程小梁是在那個時候發生了關係，然後程小梁把送到了小區門口？」我想起了大寶說過，監控裡是一輛奧迪TT送回來的，程小梁死亡現場旁邊也停著一輛奧迪TT。

偵查員點點頭。

「我覺得這條線索價值不大。」我說，「首先據監控，可以排除程小梁殺死董齊峰。其次，也可以排除是同一個人殺死了程小梁和董齊峰。因為程小梁是晚上十一點左右被殺害的，董齊峰大約也是在十一點被殺害，十一點半起火。兩人距離這麼遠，兇手做不到在短時間殺死兩人。更何況程小梁還被剖了腹，那也需要時間。」

「可是，會不會是一個人雇了兩個人分別殺死董和程呢？」偵查員說。

我搖搖頭，說：「我這次來，也帶來個線索。我們認為兇手殺死董的原因是盜竊被發現，然後殺人。而程的死亡，我們認定串『六三專案』。顯然，『六三專案』兇手殺人不是為了錢。」

「那你認為，兩名死者發生關係後，雙雙死亡，完全是巧合？」大寶說。

我說：「為何不可呢？當然，圍繞兩人的社會關係，尤其是不正當男關係的調查一定還要繼續。」

大寶說：「那專案組是不是要分離啊？」

我點點頭，說：「是的，兩撥人去調查兩個案子，然後也需要及時通。程小梁送完董齊峰後，有沒有線索了？」

「沒了。從監控上看，他是直接去了學校。從話單上，他沒有再聯繫任何人。」

原本有些驚喜的「六三專案」工作再次陷泥潭，專案組一片沉寂。

「對了，大寶，我還想問問你，」林濤說，「我們斷定董案兇手口是在主臥衛生間。可是衛生間窗口就有攝像頭，你們監控看到什麼了？」

「什麼都沒有。」大寶說。

林濤一臉失的表。

大寶嚥了口唾沫，攤開一張圖紙，接著說：「不過，小區一停電，監控也就不錄了哦。」

「對呀！」林濤拍了下桌子，說，「那你有什麼看法？」

「那個，我是這樣想的。」大寶推了下眼鏡，說，「小區的電路是這樣的，每戶都有各戶電閘，然後彙總到每單元的單元電閘，單元電閘彙總到樓電閘，最後才彙總到位於保安室後面的總電閘。我們據調查，電力公司的人推了總電閘後，整個小區就來電了，這裡存在一個巨大的問題。」

「什麼問題？」我被大寶慢吞吞的語速惹得有些著急。

「如果是某家短路，那麼他家的電閘要先跳，然後是單元電閘跳，再是樓裡的電閘跳，最後才會波及整個小區的電閘。也就是說，電力公司推上了小區的電閘，那有問題的那棟樓、有問題的單元的電閘都沒有被推上，是不會來電的。如果是這樣，這棟樓、這個單元的人應該會繼續找保安，但是沒有，電力公司的人推上了電閘，整個小區都有電了，這怎麼可能是短路跳閘呢？」

大寶說得有些繞，但是我聽懂了：「你是說，這不是短路跳閘，而是人為地關了小區電閘？」

大寶點點頭：「對，結合你們在床頭櫃的發現，我的設想是這樣的，兇手應該是關閉了小區的電閘，在電力公司重新送電之前，從窗戶進了現場潛伏。等到董睡後，他去翻。未曾想翻床頭櫃的時候，驚醒了董。於是他就一刀捅死了董，然後收起財，點燃了現場。然後他從大門離開。從大門走到小區圍牆這一段，都是監控盲區，他如果從圍牆翻出去，整個離開過程可以不被監控錄下。」

「那你說，他整個過程都逃避了監控，是因為他對小區監控瞭解，還是瞎貓上死耗子？」我問。

大寶說：「我覺得是瞭解況，不然他應該晚上直接翻窗，而不會去通過關閉電閘的方法來關閉窗口監控。」

「有道理。」我對著陳局長說，「咱們這個法醫平時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今天派上了用場。我覺得你們現在要排查悉小區監控線路的人，這個人可能是小區部的人，也可能是小區施工的工人，關鍵是這個人又矮又小，最近缺錢。」

「可是，這樣的人應該不吧。」主辦偵查員說。

「不也得給我一個個排。」陳局長說，「這個案子總算有了點兒眉目，比『六三專案』好多了，先破了，減一些力。龍番大學那邊，已經找了市領導、省領導給我們施了。」

「呵呵，是啊，死了個公子哥兒，」我說，「這樣的人，對社會無用，卻很容易被領導重視。」

我的電話突然響起，屏幕上顯示著林濤的名字。我左右看看，這小子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會議室。

我接通了電話：「你小子什麼時候跑了？」

「我聽見大寶說是兇手主關電閘，我就走了，去看看電閘上有沒有痕跡。」

「證據意識相當不錯啊，那結果呢？」

「結果是，找到了一枚新鮮指紋，有比對價值。」林濤說，「兇手進現場之前戴了手套，但是在關電閘的時候忘了這回事兒。」

掛了電話，我對偵查員說：「有了指紋作為甄別依據，這個案子不怕破不了吧？」

偵查員堅定地點了點頭，轉離開會議室。

在偵查員讓趙碧峰捺印指紋的時候，他掙了偵查員的束縛逃了開去。可是他萬萬沒有想到，負責排查他的一名偵查員是市運會短跑紀錄保持者。趙碧峰在跑出十米後，被偵查員按倒在地。

鐵的證據讓他不得不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趙碧峰是龍番市工程有限公司水電部的一名水電工，而這個小區的監控線路，就是他負責施工的。這個小區的建築工程監理，是董齊峰。

趙碧峰知道董齊峰雖然年紀輕輕，卻已經賺了不錢。而且這個子生大方，家中一定會有很多現金，而且，這麼漂亮的人，一定要去。可是在他下手之前，董齊峰結婚了，的丈夫像是個跟屁蟲，和形影不離，趙碧峰完全找不到下手的機會。

8月4日，他聽見同事們正在嚼舌，說董的丈夫離家出走了，他就意識到自己的機會終於等到了。他按照一年前就已經制訂了的計畫，進了董的家裡，準備趁著董睡著了，先翻找財，再用東西套上的頭部，強完就跑，連避孕套都準備好了。可是在翻找財時，董突然醒了過來，並且尖了起來。他一時害怕，拿著刀就刺了過去。原本只是嚇唬嚇唬，沒想到，刀子一刺進的，馬上倒了下去，沒氣兒了。

趙碧峰沒有想過殺人，一時慌了神。他把找到的現金和手機裝進自己的口袋，用打火機點燃了床單，然後按照已經制定好的路線逃離了現場。

「這個案子破得還是比較輕鬆的。」大寶說。

「多虧你發現了電閘跳閘的，讓我們框定了偵查範圍，也讓林濤找到了定案的證據。」我說，「還有那個技員發現的跡，若不是那個跡，也沒法定是搶劫殺人。如果這些都沒有發現，說不定我們還在把這個案子和『六三專案』放在一起弄呢。那這個趙碧峰可就逍遙法外了。」

「可惜啊，這個『六三專案』又陷泥潭了。」胡科長說，「偵查做了兩天工作，排查了程小梁所有的社會關係和接的人員。因為他接的人太多了，所以一無所獲。」

「唉，我就知道這個案子一旦被『六三專案』串並，就會又陷泥潭。」我說，「關係不好排查是一方面，偵查員信心不足也是一個方面。」

「不僅信心不足，」胡科長說，「可以說，現在各級領導都在給公安局施，局領導就給我們支隊施，兄弟們都快撐不住了。」

「程小梁死亡的現場也很乾淨，除了跡，幾乎找不到其他任何痕跡證。」林濤說，「兇手和之前一樣，在周圍都進行了心打掃，沒有留下讓我們發現的線索。難道兇手是想完一系列完犯罪嗎？」

大寶皺了皺眉，說：「我們的工作已經做完了，只有等偵查發現一些新的線索了。」

我說：「你們力大，我力也大。我覺得我結婚半年還沒種上種子，就是因為我太累了。這個案子總算破了，我得休息兩天，然後去醫院檢查一下了。等檢查完沒問題，我得好好思考一下這個『六三專案』了，不能再讓惡魔出來害人了。」

「嗯。思考之前，還是把種子先給種上吧。」林濤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