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神誌清醒,這令程蘊之心絃大鬆,他自然隻求安好薄若幽,不令自責多思,見霍危樓站在旁不語,他便起為二人留了片刻時,好令霍危樓安。
霍危樓先握住放在側的手,薄若幽有所覺,卻仍未放下落在眼上的手,霍危樓眼瞳微暗,傾連著錦被將撈了懷中,薄若幽一下將臉埋在他肩頭...在他肩頭,抑的哽咽聲從間溢了出來,霍危樓心疼極了,又覺一濡沾上自己頸側,心底針紮一般。
“莫怪自己,見你如此,令我,亦令程先生心疼。”
霍危樓去薄若幽背脊,形抖得越發厲害,間的嗚咽聲亦越大,冇多時便有更多淚意沾霍危樓頸側,他從未見清醒時流過眼淚,如今這眼淚落在他心尖上,燙的他生疼。
薄若幽並非心誌脆弱之人,憋在心底的自責發泄出來,倒也通了許多,冇一會兒,便從霍危樓懷中退出,霍危樓攬住,去看漉漉的麵頰,他抬手了,冇忍住在眼角輕吻了兩下,“剛纔夢魘也在哭,你可知道?”
薄若幽搖頭,“不記得。”
眉眼間仍有頗多悲慼,霍危樓看的揪心,又想仍在病中,便要將放下躺著,薄若幽卻以為他要走,忙將他手抓住,“侯爺去哪兒?”
霍危樓一愣,旋即彎,穩穩將人抱在懷裡,“我自哪也不去。”
薄若幽似放下心來,臉頰朝他肩頭靠來,有此般粘人之時,霍危樓心腔的擔憂疼惜再也不住,不由攏著臉頰吻了下來。
這吻輕細,無關慾念,隻將他心底愫儘數傾注,他沿著角鼻尖臉側一路吻過,最後又銜住淡淡的碾磨,這濃濃的安意味又令薄若幽心起伏,眼睫微,可惶然的心卻在此刻安定下來,又因這親近,慘白麪頰上多了一分。
霍危樓的吻春風化雨一般撥去心底霾,薄若幽見他如此細緻溫之時,他又在眉間吻了數下,聲道:“今夜我自陪你。”說著又故意逗弄一般,“且今夜再不必去歇那客院了。”
薄若幽雖無力氣應話,眼底卻見了半分笑意,二人又溫存片刻,程蘊之帶著良嬸送來晚膳,喂藥是程蘊之喂得,眼下霍危樓便親自喂薄若幽用了些白粥,程蘊之見他待薄若幽這般周全,自也越是放心。
這夜霍危樓果真未再去客院,他歇在薄若幽房貴妃榻上,長手長腳在榻上展不開,便又去薄若幽床邊坐著,半夜外頭寒風呼嘯,又再下起大雪來,薄若幽忽的驚醒,待看到霍危樓仍在床邊坐著,才又閉上眸子沉沉睡去。
霍危樓兩夜未曾歸府,使得霍國公府都知道薄若幽病了,第二日一早,霍輕鴻和福公公一起到了程宅,福公公見著薄若幽病容,眼底直冒淚花,霍輕鴻更覺古怪,薄若幽是他見過的最不弱的小姑娘了,怎忽而病的這般重?
一番探問,方纔知薄蘭舟之事,霍輕鴻大為唏噓,而他此番來程宅見霍危樓,並不止為探病,他如今在太常寺,到底記掛著公事,“大哥,宮裡暫時還未查出什麼來,王青甫的妻小也都是安分守己的人,接下來該如何辦?”
霍危樓這兩日多陪薄若幽,卻也並未落下公差,“宮裡在追查最近五年出宮的宮太監和衛軍,以及從太常寺退職之人。”
霍輕鴻一訝,“每年都有許多宮太監離宮,還有衛軍也常有變,太常寺亦然,這要調查多人?”
“查案本就是極其耗費人力力之事,許多線索人證都是大海撈針,如今隻希真的能找出可疑之人,莫要令直使司白忙。”
霍輕鴻方知此案還有的磋磨,也不敢在程宅礙眼太久,很快便告辭離去。
薄若幽被勒令在府養病。
平日裡極生病,此番一旦病倒,竟不似想的那般容易病癒,再加上程蘊之開的方子亦主為溫補,這病氣便去的更慢。而知當年真相心有愧責,也再無往日那般親力親為的氣,隻乖乖養病,每日探問衙門的進展便罷。
霍危樓令福安找了侍婢來照顧薄若幽,又在程宅陪了薄若幽三日方纔宮麵聖,而除了那第一日薄若幽頗為自苦,後來倒也不顯什麼,隻是一場病令清瘦了不。
再三日之後,吳襄和孫釗一起上門來探。
霍危樓這日正在程宅,與薄若幽父在正廳招待二人,今日孫釗同來,乃是案子大定。
吳襄道:“這幾日還算順利,隻是那李紳的果已不太好,中間竟暈厥了兩次,那四戶人家,都是城中非富即貴的,有三戶聯絡了上,還有一戶劉姓人家,家主去了東南宿州任按察使,已經離京數年了,隻找到了老宅家仆,說是要往東南送信,說要月餘纔有回信。”
“其他三戶人家都去查問過了,當年孩子走失時的景都和李紳供詞對了上,且這些人家,包括薄氏在,當年果真都去過飛雲觀,又或者,與道門有些牽連。”
“我們亦去飛雲觀問過,李紳當年再次回到飛雲觀之後,行蹤不定,且誆騙錢財在外接宅老觀主也是知道的,隻是他的病在當時看來的確為絕癥,因此老觀主對他頗為包容,唯一可惜的是城外白家村被拆除,李紳的老宅找不到,第一案發之無法確定。”
吳襄說完看向霍危樓,“當日侯爺所提疑問後來我們審問過,他說當時河河畔許多差,稍加打聽便知道小薄當時病的極重,且小薄不曾見過他的臉,他便未曾多事,且小薄在那之後被帶回薄氏悉心照顧,他便是想做什麼也不敢。”
霍危樓頷首,“那現在是能定案了”
孫釗應是:“雖然前麵幾宗案子找不到案發之地,可當年案發經過知道的人不多,李紳有機,作案時間也複合,再加上他自己供認不諱,將幾位害者的家世記了個大概,的確可以定案了,並且文瑾的案子是板上釘釘的。”
薄若幽忽而問:“當審問過他行兇的細節了吧?可以說說他當日如何謀害我弟弟的嗎?”
孫釗幾人都麵遲疑,轉而去看霍危樓和程蘊之,薄若幽是害者,亦是害者家屬,再加上兇手所言當日丟下弟弟自己逃跑,孫釗和吳襄都不敢對細說當日經過。
兇手行兇,必定殘忍腥,薄若幽早已十分愧責,若知道弟弟死的何等慘烈,便隻會更加怨怪自己。
霍危樓心底不忍,可他明白,薄若幽做仵作多年,對彆的案子尚且要令真相事無鉅細浮出,又何況是弟弟的案子,若因恐懼愧疚而逃避,令這案子稀裡糊塗的落定,倒不像了。
他開口道:“直言吧——”
吳襄輕咳一聲:“每個案子案發的路線這幾日我們都帶他指認了一遍,以防錯,當日小公子和小薄是在燈市和家裡人走散的,走散的原因不明,他說他看到你們的時候,小公子正站在一群在長街上嬉戲的孩邊上,他上前湊熱鬨,提起了認得你們父母,很容易便將你們騙到了,後來至無人,他還是用了迷藥。”
“那時候正是夜裡遊人極多之時,他為了害怕撞上人,先將你們帶到了那破廟,對,就是當日明公子逃開的地方。”
“那破廟如今也不在了,當時隻有河河畔頗為繁華,白家村在河以西,周遭頗多農家民宅,那破廟在一緩坡之上,夜裡多半無人,他想等夜更深些,四無人了再將你們帶回去,可因為耽誤了太久,你們都轉醒了……”
“不過這次他綁了你們的手腳,卻不知怎麼被掙開了,還是差點被你們跑了,他去追你們的時候,追到了小公子。”
吳襄避開薄若幽自己逃走不說,繼續道:“後來便是半夜將小公子帶回家,用的法子,和對待文瑾的法子一樣,那道場在他看來是像真神供奉脈,他還曾取過自己的獻給真神。”
文瑾的是薄若幽細細驗過的,這一瞬間,腦海裡文瑾的忽然變了弟弟薄蘭舟的,這令心尖再度疼起來。
麵微白,卻還支撐的住,“後來呢?”
“他將小公子的在家中藏了五日,那時天寒地凍的,也不會腐爛,且那五日正是外麵搜尋人搜尋的最集之時,後來他方纔在夜裡拋在下遊河裡。”
吳襄一口氣說完,擔憂著薄若幽,薄若幽卻隻是語聲微寒,“好,我知道了,此案何時過堂定罪?”
吳襄看向孫釗,孫釗歎氣道:“最快也要半月,隻是……李紳可能等不到那時候了。”
幾人麵不解,孫釗又道:“李紳可能快死了,昨日他再度昏厥不醒,上亦熱的厲害,我們找了大夫看,大夫說他臟有損,油儘燈枯,且他自己也了無生念,說不定下次暈厥便再也醒不來了,至多還有十日好活。”
一悲愴在薄若幽心底彌散看來,李紳謀害了六個無辜的孩,可最終卻是因病而死,這算什麼懲罰?
深吸口氣,薄若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早年為何專挑京城富貴人家下手?”
吳襄眼底儘是厭惡,“因他說獻給真神的仙,需是富貴人家未過苦楚的,這樣的人福澤深厚,更得真神喜,他通道信的瘋魔了。”
至此,薄若幽心底的疑問基本得解,或許可問的再細微些,可的確心底沉鬱,再難有心力事無鉅細,程蘊之和霍危樓也不願再度沉湎愧疚,與孫釗二人道了謝,又問起了彆的,隻是到他二人告辭離開,薄若幽亦未再說一言。
此狀頗令人擔憂,可薄若幽此番卻撐了住,利落道:“便若義父所言,我們去看看父親母親和弟弟,當初父親母親也未知真相。”
程蘊之應下,很快定了隔日便去城外祭拜,霍危樓自然相陪。
翌日一早,霍危樓便至程宅,父二人帶上祭拜的香燭祭文,一同往城外行去,也不知是不是陳年舊案得破天公也做,沉了幾日的天在這日放晴,天穹一碧如洗,日頭高掛,映的城外雪野茫茫無際。
待到薄家墓園,三人徑直往薄景行夫婦和薄蘭舟的墓前去,這是霍危樓頭次來薄景行夫婦墓前,他亦上了三炷香,薄若幽跪在墳前,一邊燒祭文,一邊將當年真相說了出來,程蘊之看的心疼,不願在此就留,待奉上祭品,看著薄若幽磕了頭便要下山。
回城的路上,薄若幽神沉靜,隻是稍顯疲憊,冇多時便靠在車璧上睡著了,程蘊之看著,微微鬆了口氣。
馬車直到程宅門口薄若幽才醒來,好似睡迷糊了,人也有些打不起神,待下了馬車,麵上還是迷迷瞪瞪的,霍危樓自後麵馬車下來,上前道:“幽幽,我需得宮一趟,待晚些時候再來探你。”
薄若幽點點頭,眼神仍然有些渙散,霍危樓有些擔心,程蘊之在旁道:“侯爺去吧,隻怕昨夜未曾睡好,你麵聖要。”
“好,我晚間再來。”霍危樓言畢,深深看了薄若幽一眼方纔離去。
薄若幽看著霍危樓的馬車遠走,眼底竟有些茫然,轉之時,看到程蘊之進門,便跟了進去。
“幽幽先回房歇著,出去這半日,你也了,我讓良嬸與你送些羹湯過去。”程蘊之邊走邊代。
薄若幽應了一聲,腳步一轉往自己的院子而去,程蘊之自去吩咐良嬸。
一炷香的功夫後,良嬸端著一碗蓮子羹往薄若幽閨房走來,到了跟前敲了敲門,裡卻無人迴應,良嬸眉頭皺起,推門而,“小姐,睡下了嗎?用些蓮子羹再睡——”
良嬸說完往繡床上看去,然而繡床上空的,哪裡有薄若幽的影子?
站住腳步,目四掃一圈,不由覺得奇怪,難道薄若幽出門了?
連忙端著碗往門口走,可剛走出幾步,這安靜的落針可聞的閨房裡,卻竟然生出一瞬窸窣聲,這聲音而窒悶,好似從某個封閉之地傳來的。
良嬸轉,目掃過屋各傢俱,很快,那聲響再度響了起來,這一下,良嬸的目落在了繡床左側靠牆的高櫃上。
眉頭皺起,抬步往櫃子走去,越是走近,櫃子裡的靜越大,良嬸也越發確信櫃子裡有什麼,有些張,可想到宅子裡還算安全,便大著膽子去拉櫃門——
“啪”的一聲櫃門被拉了開,良嬸本來有些茫然,可很快,看清了櫃形,手中的羹湯應聲墜地,巨大的驚恐從眼底浮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