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八寶妝12
在侯府用過晚膳, 薄若幽說起了百鳥園的案子,“他們五人皆師從同一位老師父, 大抵七八年前, 老師父散家班離了京城,他們便各自流落進了戲園和畫舫之中,後來因都會禽戲, 被南安郡王買百鳥園, 此番師兄弟三人連番被害,總覺與陳年舊事不了乾係。”
“可曾查出當年家班因何而散?”霍危樓問。
薄若幽搖頭, “這幾日捕頭派了許多人去查, 可到底過了許多年, 又不是什麼有名的家班, 如今已難有音訊了, 還要再等等。”
窗外夜如墨, 薄若幽想著時辰不早,便心生去意,這時想起什麼似的道:“侯爺歸來這幾日, 可曾看過長公主殿下?”
霍危樓應是, “前日看過, 這幾日昏昏沉沉不曉事, 倒也算好了。”
薄若幽便道:“侯爺離京之後, 我曾與義父提起長公主殿下的病,我看義父模樣, 他似對此等病狀有些把握, 侯爺可願意讓義父試試?”
霍危樓自是欣然, 薄若幽便道宜早不宜遲,明日便與程蘊之過來, 同去長公主府,霍危樓應下,見時辰不早,雖是不捨,還是命人送回府去。
待回了程宅,薄若幽與程蘊之道出為長公主看病之事,程蘊之應下,先去備了幾味藥材,打算明日帶去長公主府中。
翌日一早,薄若幽與程蘊之先到武昭侯府,而後一起往長公主府去,到了長公主府,因怕惹得長公主犯病,霍危樓未去長公主跟前,隻由福公公帶著程蘊之去見長公主,霍危樓得片刻閒適,帶著薄若幽往公主府園子裡去。
如今已是十月初,天氣驟涼,園子裡的花木了匠人侍弄,亦生凋敗之景。
霍危樓帶著薄若幽走上一石橋,站在橋上,更將公主府園景大半收於眼底,霍危樓指了指正北一院閣,“那是我時居,從軍後回府甚,至十八歲封侯得了侯府,便再未回來住過。”
薄若幽心生意想去看看,可霍危樓道:“多年未歸,園下人皆以侍奉母親為要,其餘院落都荒蕪了,我所居之亦是如此。”
薄若幽怕他景生,將此念下,隻與他在石橋上說話。
程蘊之問脈看診,比他們料想的要久,不多時福公公自己朝他們尋了過來,見隻有他一個,霍危樓和薄若幽都麵疑,待走到跟前,福公公才笑著道:“程先生果然有辦法,適才長公主見到生人有些心緒不寧,程先生點了香,又與長公主說了會兒話,竟讓長公主十分信任,他如今正在給公主殿下施針,老奴看著,長公主雖有些吃疼,卻並無病發之狀。”
霍危樓對薄若幽道:“這些年請了不名醫醫府,有些人隻與母親打個照麵,便不得母親喜歡,若讓這些人給母親看病,極易惹得母親病發,因此尋常隻讓歸瀾過府。”
薄若幽聞言鬆了口氣,“公主殿下不排斥義父就好。”
福公公笑道:“適才我聽程先生那意思,他以前是治過這等病的,且還治好過,又寫了平日多用藥膳,徐徐圖之,極有章法。”
霍危樓微訝,“治好過瘋癥?”
他看向薄若幽,薄若幽歪頭想了想,卻一時冇想起來,“多半是義父離京之前,義父到了青州,除了給義母調理子,幾乎不再行醫看病。”
霍危樓也如此猜度,且知曉程蘊之治好過瘋癥,便越對程蘊之多了幾分信任與希冀。
又等了片刻,方纔等到程蘊之從苑出來,見到霍危樓,程蘊之歎了口氣,“公主殿下久病多年,如今極是孱弱,我本備了施針之法卻不敢用,如今隻能慢慢調理,免得過猶不及,調理個一年半載,看能否讓恢複幾分。”
長公主病了十多年,延醫問藥,各式各樣的法子都用遍了,便是霍危樓,都早覺希渺茫,如今聽到這話忙寬道:“先生隻管按自己的法子醫治母親便是,我如今不求全然治好母親,隻消不再喜怒無常傷著自己便是大好了。”
程蘊之對此倒是既有信心,“這不難,至多一年功夫,必見初效。”
深秋的肅殺涼風忽然就多了兩分暖意,霍危樓心境大好,又往苑遠遠看了看長公主,方纔請薄若幽和程蘊之同歸侯府,留他二人在府用過午膳,程蘊之還要往林家去探病,薄若幽則要去衙門。/>
霍危樓令周良送程蘊之去林家,自己親自帶著薄若幽去衙門應卯。
馬車走在路上,霍危樓握著薄若幽的手,雖未多言,可薄若幽的出他心中極是不平靜,“侯爺放心,瘋癥難治,可義父既然治得好旁人,也能治得好長公主。”
長公主自從總將他當做定國公,他們母子二人便形同陌路,十五歲之後,他分明有母親,卻也如同冇有一般,不僅如此,親生母親錯的怨恨,便是再如何心強韌之人,終歸會覺難以承,倘若長公主病狀好轉,哪怕仍是昏昏沉沉認不得人記不清事,可隻要能與他安生相,至能令他在母親跟前儘孝。
霍危樓握著的手了,“我知道,我信你義父。”
到了衙門,孫釗見霍危樓同來,立刻打起了神,待問起百鳥園的案子,孫釗帶著他們往庫去,“昨日回來,吳襄便帶著兩個人進了庫,說是在翻一出陳年舊案,翻了一晚上也冇找到,今日還在看呢,隻是他們都是些人,查拿人還可,看那些卷宗屬實為難他們了,衙門裡文吏也不多……”
說著便到了庫門口,此薄若幽和霍危樓皆來過數次,青天白日的,吳襄捧了一本書冊,眼皮耷拉著,腦袋一垂一點垂的,就差昏睡過去了。
“咳咳——”
孫釗咳嗽一聲,吳襄猛地驚醒,見霍危樓和薄若幽來了,神一變站起來,“侯爺,小薄——”
薄若幽進門,“捕頭為何翻起了這些陳年卷宗”
吳襄了一把臉,將睏倦下去,“昨夜照你說的去百鳥園找了個匠人問,果然問了出來,那羽竟然是白鸚哥的,鳥園大院尋常夜間有人看著,白日也人來人往,不好行兇,我便想,兇手殺人之,定不在大院之。”
“再細問後,才知園子裡養著十多隻上品白鸚哥,鸚哥喜歡樟木,園子西北麵便種了一小片樟木林,白日裡鸚哥出了籠子,便會在那裡棲息,那裡喂鳥兒也有兩隻大水缸,昨日我們去的時候,水缸裡果然飄著鸚哥羽。”
“園下人說平日裡會清理水缸,可有細小的羽難以察覺,便會有所疏,時隔一月,雖找不到直接證據,可我們走遍了整個園子,還是覺得樟木林便是江行遇害之地。”
與自己料想的相差無幾,薄若幽心中微鬆,吳襄又道:“昨夜回來之後,去查問那老師傅的衙差回來,說跑遍了現如今京城大大小小的家班,彆人都不知七八年前京城中有州來的戲班子,柳青說那戲班子做趙家班,班主也就是那老師父做趙千山,彆的便冇了,可我們的人去查問時,倒是偶然問出一件事來——”
“一個戲園做行頭的老師傅說,在十一二年之前,京城之中的確有個趙家班,以雜戲出彩,小有名聲,可後來這戲班子被一場大火燒了個乾淨,死了不人,班主不知是逃了還是死了,反正這戲班子很快便散了,不知是誰報了,可戲班子隻剩下一群半大孩子,最終冇查出如何起火的,戲班的人先各奔前程做鳥散。”
薄若幽敏銳的道:“他們在說謊?”
十多年前因一場大火出事的戲班子,在他們口中,變了七八年前討不到生計散了的家班。
府若隻問七八年前的事,隻怕無論如何問不到那趙家班的蹤跡,到時候自然不了了之,而柳青等人皆過了雙十之齡,出事之時至也有七八歲,這並非不記事的年紀。
且死了許多人的大事,他們該一輩子都不會忘纔是。
吳襄扯一扯,冷笑道:“說來也是氣人,葉翡他們死了三人,那剩下的兩個竟還是不肯開口說當年之事,問起師兄弟們可有舊仇,也皆是三緘其口,我猜兇手下一個要殺的,或許是他們其中之一,如今我將人帶回衙門關起來了。”
哪怕要被謀害,卻還是不肯配合府,這其中之瞞,隻怕要弄清楚當年舊事纔好評斷,薄若幽明白吳襄要找什麼,當下提出幫忙,因隻是民間舊案,並不涉朝堂機要,孫釗自然準了。
薄若幽去幫著看舊案卷宗,霍危樓與孫釗站在一說話,霍危樓多日不曾上朝,孫釗便撿了朝間諸事說來,說著說著,他忽然想起一事,“近來還有一事,不知侯爺是否知曉,林大人家的公子早先定過親,定的是小薄的堂姐,可就在兩日前,林家要悔婚了。”
霍危樓目正落在薄若幽上,聽到此,劍眉略微揚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