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八寶妝06
“扮雀的人名江行, 也是郡王幾年之前買來園中的,一個月前, 他跌進了園月湖之中死了, 他……他與鶴君有些仇怨,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回魂了——”
小廝戰戰兢兢的說著, 說完這話, 便好似要哭出來似的,他形瘦削, 看起來也不過雙十之齡, 許是害怕於洵的死牽連到自己上, 半分也不敢瞞。
吳襄眉頭高高的挑了起來, 萬萬冇想到這園子裡一月之前還死過人。
“此人什麼?跌落湖中是失足還是被人謀害?為何不見來府報?”
小廝聲道:“名江行, 也是幾年前被郡王找來園中的, 他頗有才學,十分擅長書畫……應當是失足……第二日早間發現的時候,人就已經死了, 那天夜裡下過一場大雨, 許是在月湖邊上失足跌進去了。”
吳襄眉眼微沉, “首可安葬了?”
“安葬了, 園中管事令人將其葬在了城外。”小廝恭敬的道。
吳襄略一沉, 並未深問,眼下於洵被謀害是板上釘釘的事, 要查自然要先查於洵的案子, 他又問, “昨夜你何時離開此的?後來再未返回?”
小廝道:“子時之前便走了,走的時候鶴君換了裳, 已經躺下歇息,小人回了下人房便也歇下了,直到今天早上纔起來。”
吳襄放眼看向上房,衙差上前道:“院門和房門都冇有被撬撞的痕跡,隻是屋有兩盞茶,這小廝適才說,桌子上的茶盞他走的時候是不存在的,所以屬下覺得昨夜子時前後,有人到了他房中,且還是相識的親近之人,否則也不會那般晚了還飲茶。”
吳襄頷首,“出去打聽打聽這個江行,還有那件羽。”
言畢他抬步往上房而去,薄若幽和霍危樓跟在後麵,霍危樓雖然是作陪來此,聽到此,也不由對著案子上了幾分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廝,也同薄若幽往房去了。
屋子裡佈置的頗為雅緻,幾套彩斑斕的戲服掛在屏風上,妝臺上更放著幾套鑲金嵌寶的點翠頭麵,而在左廂的榻幾之上,果然放著兩隻見底的茶盞。
茶盞的殘餘早已涼,吳襄四看了看,卻未見屋子裡有何打鬥跡象,薄若幽亦跟著他在屋子裡搜查一番,也不曾找到何怪異。
忽然,目落在了掛著的戲服上,戲服之上絛縷縷,上前放在手中拉扯了一下,果然細卻極有韌,隻是絛合在戲服上,是不好用來勒殺人的,這時,又看到了戲服上掛著的腰帶,腰帶同是上好綢緞細帶,其上紋飾繁複豔麗,很是華。
隻是這腰帶係在戲服上,並不給人突兀之,且係在腰側的繩結是個吉祥結,十分雅緻好看,薄若幽將腰帶了,就在要打消懷疑之時,忽然眼瞳一沉。
綢緞帶子雖是華,卻頗為脆弱,極易生出形變,還不易複原,眼下,薄若幽便發覺這綢緞帶子有一截紋理鬆散,彷彿被誰用力拉扯過。
小心翼翼的將腰帶解了下來。
腰帶一解下,便見左右兩側皆有紋鬆散之地,放在手中一握,眸恍然,“捕頭,這腰帶有些像兇手行兇的第一樣兇,捕頭且看——”
綢帶花紋繁複,乍看之下不覺什麼,待走得近了,纔看得出有些形變之狀,吳襄詫異,“可這帶子是係在戲服之上的。”
薄若幽將小廝了近來,問他:“你來看看,你日常照顧於洵,這腰帶尋常放在何?上麵的吉祥結是誰打的?”
小廝忙道:“腰帶平日裡會放在櫃閣之中,隻是這戲服明日要用,便將戲服和腰帶都掛了出來,這繩結是鶴君自己打的,他手巧,常在這些細微用許多心思,這套戲服他總要給自己打這繩結。”
此言令薄若幽十分意外,又將腰帶示意給小廝看,“你且看,這上麵的痕跡,是何時留的?”
小廝一看就變了臉,“這……這怎會,這腰帶是鶴君極喜之,昨日黃昏時分小人拿出來的時候,還是好好的綢帶。”
這腰帶除了在繩結有些摺痕之外,彆本該如新,可如今卻多了紋鬆散之,薄若幽幾乎可以斷定,兇手昨夜正是用此勒暈了於洵。
然而兇手將繩結綁回去之後,又是如何打了繩結?
“園子裡,可還有彆的人會打這繩結?”
小廝眼底閃過驚悸,“雀會打……除此之外,還有柳青、葉翡兩位公子也會,他們同為畫舫之中出來的,都十分會裝扮自己。”
又提到了雀。薄若幽看向吳襄,吳襄已命人去查問那柳青、葉翡二人,這時薄若幽看著手中腰...著手中腰帶有些遲疑起來。
“有人將腰帶解下,勒了人又重新綁回去,且還打了吉祥結。”薄若幽秀眉微蹙,“隻是,如此便有些相悖了,能打出吉祥結的人,必定是擅長巧繩結之人纔打得出,而那吊死於洵的繩結,一個是死扣,一個是用於吊起重的活套——”
薄若幽本將懷疑對象落在了高力大,且做慣了活的下人上,可如今這巧繩結卻並非笨之人打的出的。
吳襄蹙眉道:“半夜來訪,於洵又穿著衫請人,還倒了茶水,這必定是平日裡十分親近之人,你適才所言這二人,與於洵關係可好?”
小廝斂眸搖頭,“不……不太好。”
吳襄輕嘖了一聲,眼底疑更甚,“於洵的時候上披著紅羽,這羽日常放在何?”
小廝眼底又閃過一驚怕,“羽是戲服,是從前給雀備下的,郡王有心往宮裡獻藝,因此這戲服也做的十分華,雀死後,這羽便被管事收了起來,小人們誰都冇想到這羽竟然會出現在鶴君上,羽是雀生前最喜之,因此小人們纔有了那鬼魂之言。”
他越說麵越是慘白,一副自己嚇自己的樣子,而其他人聽見此言,青天白日的,也覺出幾分冷颼颼的涼意。
很快,有出院子的衙差回來稟告,“捕頭,問了好急人,說園子裡與於洵好的人不多,他恃寵而驕,平日裡脾氣不好,隻有個侍弄花鳥的匠人與他關係不錯,隻是屬下們已經走了一圈,不管是匠人還是下人,都說昨夜無人來過此,這園子天一黑便關門閉戶了,除非南安郡王要在此宴請客人,否則大家一早回房之後並不如何出來走,倘若案發在子時之後,那基本上難有人看到兇手行兇。”
“至於那江行,的確是如小廝所言,是一個月前雨夜失足跌湖中而死,因覺得是意外亡,便未報,送出城安葬了,江行從前也得南安郡王喜,與於洵正鋒相對已久,江行死了,彆人都說最高興的是於洵,可冇高興幾日,於洵也死了。”
“羽放在東北角上的庫房,管事說他上次看到羽是三日之前,這三日之中再未打開箱籠過,都不知道羽何時被盜了,庫房鑰匙一直在他上,從未離過。”
吳襄聽完,隻覺幾乎冇有有用的線索,“一定有人在說謊,將平日裡與於洵有過爭執的人過來,還有他們的小廝,我來親自問。”
吳襄帶著衙差出門,霍危樓站在窗前朝妝臺之上看了一眼,“這於洵平日裡脾不好,隻怕明著暗著都惹人生厭,而他死在那桂樹下,還是被吊死,倒有些像執行絞刑,再加上披上了江行喜歡的羽,莫非江行的死和他有關?”
“絞刑”二字令薄若幽心頭一跳,的確覺得於洵的死狀有某種古怪之,且執行絞刑之時往往會給死囚頸上套上死套,而將於洵吊在樹上,更有種天化日之下示眾之。
薄若幽朝外看去,隻見已經有人被帶了院,吳襄正在問話,心中有些著急,“排查問的事還是給捕頭,我還是去義莊驗,或許剖驗後能有所得。”
霍危樓頷首,隨朝外走。
那一條綢帶被衙差收走當做證,薄若幽與吳襄代一聲,出了院子原路返回,待回到那桂樹旁時,便見趙越有些忐忑的等待著。
看到霍危樓出來,趙越殷勤的迎上來,“侯爺,如何?”
霍危樓淡然道:“我不管案子,衙門也還在查問,靜待訊息吧。”
趙越點了點頭,霍危樓上下打量他兩眼,“死者似乎頗得你重?”
趙越心頭一跳,連忙道:“那是因為他招客人喜歡!不僅如此,我近來還打算將他送去長寧侯府上,侯爺也知道,曹家捲黃金膏案子之中,被陛下怒斥,又奪了曹家族中兩人位,如今長寧侯氣鬱的很,這於洵頗得他喜歡,我是想將人送給他的,如今人忽然死了,我還不知如何與他代——”
他有心解釋,霍危樓聽來也不意外,倒是薄若幽有些詫異,他又與趙越告辭,趙越見狀自要相送,一行人這回沿著遊廊朝府門去,路上經過一花圃之時,霍危樓眼風敏銳的駐足往花圃中看去。
這是一片花花圃,因到了深秋時節,裡頭姹紫嫣紅已顯頹敗之勢,就在這一片蔥蘢豔之間,霍危樓一眼看到了跌在其中的一抹紅豔之。
他抬手一指,“那是何?”
趙越隨他看去,隻看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他抬手令侍從去檢視,很快,侍從麵發白的從花圃捧出了一。
“郡王,這……”
侍從恭敬的捧起雙手,隻見他掌心躺著一隻羽鮮豔的雀,一顆鐵釘紮在雀眼睛上,貫穿了整個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