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五更轉02
沿著青石板鋪就的小道往前,經過一片從河引水的荷塘,便到了衙差所言的那彆莊,彆莊坐落在一片掩映的竹林之間,白牆灰瓦,飛簷連綿,既有士般的超然清雅,又頗有森宏氣象,而薄若幽一行人還未走近,便看到宅邸府門大開,有車馬在府門前停著,來往進出的仆從不斷,似乎今日莊子上有宴客之行。
吳襄揚眉,“瞧著倒是熱鬨,隻怕咱們上門去,是要討嫌了。”
雖是如此,吳襄也並未勒馬,很快,一行人在府門之前停了下來,走得近了,便瞧見府門之外停著七八輛馬車,皆是朱漆寶蓋,銀鞍錦轡,又有飾不俗的下人進進出出,懷中抱著各式各樣的盆景花卉。
吳襄一行著衙門公服,剛到門前,立刻便引的幾個小廝停下來探看,一人又小跑著門,冇多時,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從門緩緩走了出來。
這管事年過不,看到吳襄一行卻是不慌不忙,又對著吳襄拱了拱手,“幾位差爺有何公乾?”
吳襄便道:“我們是京兆府衙門的,這附近生了一出命案,聽聞你府上一直有人住著,便來查問查問可有異常之地。”
管事倒是鎮定,“我們這裡是薄氏府上——”
見吳襄麵茫然,管事又道:“京城一門三尚書的薄氏,你可知道?”
吳襄這下麵恍然,“原來是這個薄氏,也罷,不管你們是哪家府上,如今有個案子要問問,還要你們配合一二。”
管事便往旁邊走了兩步,“差爺問便是,必定知無不言。”
吳襄往府看了一眼,“府上從年前開始,一直有人住在此地?”
管事點頭,“是,我家大公子一直住在此,大公子在此唸書苦讀,準備來年科考下場,怎麼?是哪般命案?難道住在自己的莊子上也有錯?”
吳襄瞇眸看著這管事,“你們府上可有孕婦?”
管事一愕,失笑道:“自然冇有的,我們公子還未娶妻,老爺們也早過了納妾的年紀,哪裡來的孕婦?”
吳襄沉片刻,“那你可知這附近誰家莊子上見過孕婦的?”
管事想了想,有些茫然的搖頭,“這個還真不知道,小人平日裡在此也不如何四走,雖然知道周圍幾家家主姓甚名誰,卻也不會打探彆人家裡的私事。”
吳襄又往府門看了一眼,“今日府上宴客?”
管事一笑,“並非是宴客,是家裡公子和小姐,請了幾位友人來做客罷了。”
吳襄點了點頭,正想著還能查問些什麼,卻見幾個人從府門之走了出來,當首一人模樣清俊,形拔,正是刑部侍郎家的公子林昭,林昭曾跟著林槐去過京兆府衙,吳襄因此認得,而林昭一看見他,也麵意外之,“吳捕頭?”
吳襄一拱手,“林公子!”
那管事見吳襄與林侍郎公子相識,自是後退一步不再多言,林昭從臺階上走下來,好奇道:“吳捕頭怎在此?是來辦案子的?”
話說完,林昭這纔看到了後麵多出來的馬車,“薄姑娘?”
薄若幽正掀開車簾看著外麵,如此打了照麵,便隻好下了馬車,走至吳襄邊,又福了福,“林公子。”
林昭笑道:“薄姑娘也在,那邊是來問案子的了,怎麼?附近生了什麼案子不?”
吳襄對林昭自然瞞,“是,附近出了一樁殺嬰案。”
“林昭,這是——”
忽然,一道清朗的男子之聲驀地響了起來,卻是後幾人迎了上來,薄若幽抬眸去,隻見另一個雙十之齡的男子跟在後麵,再往後,又有幾個年輕男正相攜而來,而好巧不巧,其中兩人薄若幽見過,正是薄宜嫻和魏珺。
林昭道:“逸軒,這是京兆府衙們的人,來查問案子的。”說著又對吳襄道:“吳捕頭,這是薄家大公子。”
薄逸軒走上前來,他人生的高,麵如冠玉,文質斐然,隻是較之林昭年輕一兩歲,又未場,看著稍顯稚氣,而這時,從後跟上來的薄宜嫻和魏珺走了上來。
們一同看向了薄若幽,魏珺先道:“薄姑娘,我們又見麵了。”
魏靈的案子已經查明,薄若幽卻在那之後再未見過魏珺,見主與自己打招呼,便也彎點了點頭,這時魏珺看向林昭,“林公子也認得薄仵作?”
一聽薄若幽是仵作,們後跟著的男男們皆低聲議論起來,林昭卻笑得坦然,“是,在州之時便見過了,薄姑娘驗之極好,頗得侯爺賞識。”
魏珺和薄宜嫻皆想起那日霍危樓對薄若幽的親昵之行,一時未再言語。
林昭卻看著吳襄,“吳捕頭,你要問什麼,可有什麼幫得上忙的?”
吳襄略一沉,見這會兒人多,並不能將全部案告知,免得節外生枝,便道:“如今正在找久在附近居住之人,適才問過了府上管事,並未問出什麼來。”
林昭略一沉,“案發之地在哪裡?”
吳襄道:“在河下遊的石河灘上。”
林昭神微,“我家的莊子正在下遊,府上雖不常有主人去,卻有兩個十分穩妥的莊頭住著,不若將他們來,你們好查問?”
尋常人聽見命案,除卻一開始的好奇,之後本不想與之沾上半分,林昭卻是十分熱忱,吳襄正愁找不到知知底的可信之人查問,林昭此言,可謂解了他燃眉之急。
“那是再好不過了,勞煩公子。”
林昭笑道:“不勞煩。”說完招手來侍從,令他們去莊子上將莊頭來。
這時薄逸軒道:“那讓他們在此等候,我們先走我們的吧。”
這一行人似是相約去何,林昭如此,一時令大家都耽誤在此,林昭略一沉,卻道:“你們先行一步,我留下來幫吳捕頭問問。”
薄逸軒略一遲疑,看了一眼薄宜嫻道:“可河岸邊一切都備好了,還是妹妹親自備的。”
薄宜嫻站在後麵,聞言斂眸未語,薄若幽看在眼裡,敏銳如,自然知道薄逸軒此言多有深意,這時林昭平和的笑道:“我知道,我會很快便跟上來的,你們先去吧,你知道的,我父親在刑部,幫他們便是幫我父親。”
薄逸軒這下無話好說,又看了一眼薄若幽,這才抬步走了,魏珺和薄宜嫻亦跟上去,薄宜嫻走出幾步又回頭,柳眉微微一皺,其他男男七八人,皆跟了上去,隻時走得遠了,還有些好奇的回頭打量著薄若幽,仵作,大家可都是頭次見。
薄若幽施施然站著,此時看了一眼薄氏彆莊的門庭,又看了一眼香鬢影離去的男子子們,神有些深長,林昭卻以為不喜被人圍看,“薄姑娘莫要介懷,他們孤陋寡聞,未見過子為仵作的。”
薄若幽牽了牽,搖頭,“冇什麼。”
林氏的彆莊並不遠,卻也要等上些功夫,這時林昭也看向適才那些人離開的方向,“魏家二小姐的喪儀已經辦完了,大小姐這些日子一直閉門不出,此番因來的都是好之人,所以便也來了。”
此言也不知對誰說的,吳襄道:“幸好案子破了,也算對幾位姑娘在天之靈有個代。”
案子雖說是繡使接管,吳襄也為其中一員,因此他答話也無錯,林昭頷首,“是,隻是冇想到這麼快又生了案子,今年京城多不太平。”
吳襄搖頭,“這案子是城還是城外生的還不好說。”
薄若幽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心思明顯不在他們的對話上,此時並未接言,林昭又道:“薄姑娘——”
薄若幽回過神來,便見林昭指了指自己脖頸上,他蹙眉問:“似是傷了?”
薄若幽頸子上的傷雖是好了大半,可離得近了,還是能看到淡淡的印子,隻覺此事說來話長,吳襄卻替開了口,“是傷了,便是前次魏家二小姐的那個案子,兇手是個狠角,小薄第一次驗的時候被他看見了,後來府越查越深,此人竟然就嫉恨上了小薄,到了小薄家宅之,將小薄擄走了——”
林昭聽的麵大變,他人在翰林院,何曾見過此等兇險之事?
吳襄歎了口氣,“可憐小薄吃了大苦頭,差點就……幸好當夜有繡使在,還算及時的找到了兇手,否則小薄如今便不能在此了。”
林昭神微沉,“薄姑娘驗之雖是高明,可到底也隻是尋常子的氣力法。”
吳襄頗為憐惜的了一眼薄若幽,“可不是,經此一事,我還當不日就要聽小薄不在衙門做仵作了呢,卻不想等了幾日,也未聽見這一茬,小薄啊,你雖是子,我卻敬你是條漢子!”
薄若幽聽的哭笑不得,“驗之上,捕頭可拿我做男子用。”
吳襄爽朗笑開,林昭神卻有些複雜,一行人站在路旁,等了不到一炷...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林家莊子上的莊頭便到了,此二人常年住在林家彆莊上,且靠近河下遊,對附近山林良田所屬何家,哪私宅是京城哪戶權貴的,皆瞭解頗多。
吳襄將先前所問問了,一時未問出什麼來,莊頭便道:“產婦的確未曾聽說過,附近的莊子上也大都是看莊子的人常年住著,且還是害了一個健全的嬰孩,聽著也不太可能,這附近莊子上的人家,莫說主人家了,便是底下做長工的,生計也還算過得去,隻要生下來冇病冇災的,冇道理會把一個好孩子丟棄了。”
吳襄眉頭微擰,“若是見不得人的孩子呢?”
兩個莊頭麵麵相覷,“雖說是個娃,比不得男丁,可小孩子有何見不得人的?且殘害剛出生的孩子是損福報之事,尋常也無人會如此。”
吳襄眉頭皺,沉片刻道:“眼下先如此吧,若是想到了什麼,可來府回稟,這幾日我們還會再來查訪。”
兩個莊頭應了,林昭便令他們自行歸去,見吳襄愁眉不展的,林昭道:“是否還有彆的緣故?這附近人家多有些權貴之家,隻怕也不好探訪,便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亦難問個清楚明白,這些下人雖是常年在此,可若旁人有心遮掩,也難發現端倪。”
這正是吳襄所想,他應聲,又想著還有人等著林昭,便道:“公子且去吧,我們亦要去彆看看了,多謝公子,便不耽誤你了。”
林昭笑著應無礙,又拱了拱手,方纔朝著剛纔那些人離開的方向跟了上去。
吳襄著他背影歎息,“真是不錯,不愧是林侍郎的公子。”
薄若幽也點了點頭,吳襄便道:“看來還是按照你說的,得細細查訪,看看這過去大半年間,莊子上人員來往,食上的變化,彆的不說,孕婦吃的食和彆人多是不同,食不可能全是自家產的,總要采買,還有大夫之類的——”
“啊對,大夫!”吳襄說著說著眼底一亮,“安胎藥總是要的吧!”
吳襄立刻來邊幾個衙差,“你們去四周問問,看看這附近有無藥鋪,醫館,先挑就近的問。”
衙差們散開去查問,吳襄又看了一眼薄氏彆莊,轉與薄若幽離開,薄若幽掀開馬車車簾道:“若要從大夫手,排查的範圍便極大了,京城的大夫也不無可能。”
吳襄是在頭疼,“這種明確線索的案子最是難辦,又不知要查訪幾月了,若能有所獲便罷了,就怕時間拖得越久,越是無所獲。”
薄若幽略一思忖,“還有那塊裹布。”
吳襄看,薄若幽道:“我雖不善繡工,可那繡紋卻十分繁複,回京之後,我亦去過幾家綢緞鋪子,卻未看見這等繡品,想來並非常見之,不若回京城查問查問,看看都是哪些鋪子在典賣那般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