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四和香10
薄若幽一邊往伯府正堂去,一邊還在回想適才那錦子的儀容氣度,其人生的柳眉杏眸,如瓷,氣韻端容,飾亦是華貴緻,一看便是非富即貴的出,且能在此時出伯府,自也是平日裡便多有來往的,而整個京城都冇有幾戶薄姓人家。
薄若幽心中已十有**肯定了,卻實在冇想到會在這般境況下見到這位堂姐。
心念百轉間進了正堂,堂老夫人坐在主位,一位黃衫子伴在側,左右兩邊又坐了兩位中年男子,也是和薄若幽在義莊打過照麵的。
寧驍對著老夫人行了一禮,麵上冷酷之淡了一分。
距離義莊所見已過去了兩日,老夫人瞧著比那日憔悴了許多,而邊的黃衫子也紅著眼睛,眉眼間儘是哀慼之,老夫人先歎了口氣,而後才道:“繡使接了此案,我是放心的,勞煩副指揮使多儘心力,早日將謀害我孫的兇手找出來。”
寧驍頷首,“老夫人放心,陛下和侯爺皆有代,不敢輕慢。”
老夫人點頭,“既是如此,你們要如何辦案便如何辦吧。”
寧驍回頭看了薄若幽一眼,薄若幽上前,“老夫人,二小姐的侍婢在何?關乎二小姐近況,需得找個侍候之人問詢。”
老夫人又看到了薄若幽,眉頭一皺,“你是何人?”
老夫人神嚴正,似想起了那日義莊所見,此刻語氣有些不善,薄若幽斂眸,還未答話,寧驍卻開了口,“老夫人,這是侯爺自南邊帶回來的仵作,如今在京兆府辦差,小姐的案子不好辦,侯爺令驗案。”
寧驍語聲冷淡,說完這話果然令老夫人抬了抬眉頭,眼底鬱散了三分,看了邊黃衫子一眼,“珺兒,你去將綠袖幾個來。”
魏珺頷首,又道:“祖母先回去歇著,此有珺兒和叔父們照看。”
座下二人也跟著勸,老夫人捂著輕咳了幾聲,這才由侍從扶著轉進了室。魏珺走上前來看著寧驍和薄若幽道:“你們隨我來吧。”
魏珺在前帶路,寧驍和薄若幽跟上,出了正堂一路往伯府西側而去,冇多時便在一小院之外看到了掛在廊廡下的喪燈,“妹妹的靈堂在此,既有仵作來,想來是要驗看妹妹的,此有偏堂,在此問話也清淨些,副指揮使請進——”
魏珺乃伯府大小姐,其人眉眼與魏靈有兩分相似,卻頗為沉靜端莊,言語之間大家氣度斐然,寧驍聞言也不多說,徑直了院門。
院子僻靜,正屋被佈置靈堂,一口棺槨放於其中,縞素懸梁,祭品香燭在側,佈置的十分隆重,魏珺走到靈堂之前,眼底又微微發紅,薄若幽上前道:“請大小姐借一步說話。”
魏珺便請他們偏堂,薄若幽開門見山道:“敢問大小姐,二小姐心口之地,可是有硃砂紅痣?”
魏珺臉瞬間變了,“你如何得知?”
寧驍麵無表的站在一旁,薄若幽便道:“因第一位死者,馮家姑娘後背之地亦了傷,兇手將其背脊皮剝走,而昨日至馮姑孃家中才得知馮姑娘後背傷上竟有硃砂痣。”
魏珺也隻是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論起上痣印本覺難為,卻冇想到馮家姑娘上也有,很快便反應過來,“你是說……兇手是因為妹妹上有硃砂痣才害?”
“二小姐平日裡可是喜著紅?”薄若幽不答又問。
魏珺點了點頭,“的確如此,著紅好看,便大都澤明豔。”
薄若幽看向寧驍,寧驍已看過證供驗卷,自然明白此問何意,寧驍又問:“案發那日,為何徹夜未歸?前日又去了何?”
魏珺被問至此麵上哀慼更甚,“那日白日裡說要出門去舅舅府上,便帶著綠袖出門了,也的確去了舅舅府上,不過下午時候說要出門尋兩本書冊便獨自出了門,到了晚上也未見歸來,舅舅家不放心便派人將綠袖送了回來探問,得知未歸家便著急起來。當夜我們便派人去和妹妹好的幾家府上問了,卻都不曾見去過……”
這時外麵有人稟告:“大小姐,綠袖來了。”
魏珺抹了抹眼角,立刻讓綠袖進了屋子。
綠袖十五六歲年紀,生的頗為清秀,隻是如今麵蒼白,眼底滿布,進門之後神頗有些驚惶,侷促的站在門口,腦袋低垂,雙手更張絞著襬,薄若幽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魏珺語氣冷淡的道:“這是直使司來問案的,你且將二小姐那日去舅舅家的事告訴他們。”
綠袖張的點頭,寧驍便要了筆墨來,等綠袖答話時,便令繡使在旁記。
綠袖所言與魏珺之言並無太大出,隻是更細緻了些,說完這些,又道:“奴婢本要跟從,可那書館距離舅老爺府上並不遠,不過隔了一條街市,因此小姐不讓奴婢跟從,奴婢也無法,卻冇想到,小姐這一去竟然再也不曾回來。”
哽咽道,“小姐那日也冇有什麼奇怪之,子活潑跳,不似尋常閨秀那般刻板,又喜歡看些獵奇書冊,因此流連書館鋪子很是尋常,奴婢冇想過小姐會出意外,離開之時太還未落山,青天白日的,誰能想到會出事呢?”
薄若幽眉頭大皺,一個是和丫鬟走散了,一個是自己獨自離府,剛好落單之後便被兇手得逞,隻是兇手如何得知們落單了?
薄若幽問道:“小姐舅舅家在何?”
“在城東安寧坊,距離此也不算遠,小姐常去的書館名崇文書館,就在街東側靠近安寧坊的福順街裡,距離舅老爺家就半柱香的功夫……”
綠袖絮絮說著,薄若幽聽的眉頭微微一簇,魏靈的是在玉溪河邊被髮現的,而被害之地乃是在玉溪河上遊的一廢棄染坊之,那裡和安寧坊之間隔了幾民坊,便是乘坐馬車也要走小半個時辰,魏靈是如何去了那裡?
眸一沉,“你家小姐是去崇文書館買書,可卻是在玉溪河東北段的河灘上被髮現的,距離福順街可是有半個時辰的腳程,為何去了那裡?”
綠袖頓時睜大了眸子,似乎也有些訝異,“奴婢不知小姐為何去了那般遠的地方,小姐去那裡做什麼……奴婢是當真不知道。”
薄若幽又問:“那當天是去買哪本書的?”
綠袖眼珠兒了,“是……是去買《山海集錄》的。”
說完這話,綠袖便低著頭不語,薄若幽問出最讓揪心的話題,“你應該知道你家小姐心口上有一顆硃砂痣吧?你仔細想想,你家小姐有冇有在外麵換過裳,或者讓彆人看見過心口的硃砂痣,此問至關重要。”
綠袖忍不住抬眸,“小姐心口的確有痣,不過怎麼會被旁人看見呢?小姐雖是喜好玩樂,卻是極潔自好的,此事也隻有大小姐和奴婢們幾個知道,若論換裳,也隻在裁鋪子裡有過,可彼時都是奴婢們服侍。”
薄若幽眉頭皺了起來,兇手不知何時發現二人上有硃砂痣的,往前追溯更不知要追溯到何時,可兇手一定是有法子知道的,否則也不會剛好二人上皆有硃砂痣。
寧驍此時問道:“你們姐妹二人都在淩霄詩社?”
這話問的是魏珺,魏珺忙道:“是。”說著有些遲疑,“怎麼?此事難道還和詩社有關係嗎?”
薄若幽便點了點頭,“先前那位死者,也是你們詩社的人,不僅如此,也著紅,上亦有一顆硃砂痣,而硃砂痣那也同樣傷了。”
魏珺麵一白,落在前的手也攥了,“所以兇手是因為這些才害了靈兒……”
薄若幽頷首,“不排除這個可能,且二小姐遇害之距離書館極遠,多半有何緣故才跑去了極東邊。”薄若幽一邊說一邊目掃過綠袖,“如果想到有何奇怪之地,定要告訴我們,哪怕是你們覺得冇那般重要的細節,亦要告知。”
綠袖木訥的點頭,薄若幽便看向寧驍,“副指揮使,民現在再去驗看。”
寧驍點了點頭,十分由著的模樣,轉吩咐繡使,“你去崇文書館看看,問問是不是買的《山海錄集》,再問問當日可有異常。”
此言一出,站在一邊的綠袖頓時神微變,寧驍眼風掃到,眉頭立刻擰了起來,繡使應了一聲正要出門,寧驍卻手一抬,“慢著——”
繡使駐足,剛走到門口的薄若幽也停住了腳步。
寧驍著涼意的眸子微瞇,死死的盯住了綠袖,“我不過說讓他們去覈查覈查,你卻如此張,看來你話裡有假。”
綠袖子一抖,一旁魏珺亦看向了綠袖。
寧驍一臉的不快,手落在了側腰刀之上,“你的主子被人謀害,你卻有所瞞?如今給你一次機會,若不從實招來,稍後便隨我們回直使司,去了那裡,你一定知無不言。”
綠袖嚇得眼淚一滾而出,人亦“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魏珺看如此,著急道:“你當真有瞞?前日昨日一直在問你,你一直不曾改口,難道你知道靈兒為誰所害?”
綠...綠袖一個勁的搖頭,“不是,奴婢不知……”
寧驍冷笑了一聲,一雙眸子沁著寒意,綠雲被他一看,隻覺得背後一僵,好似冷的蛇順著背脊爬了上來,綠袖抖如篩糠,終是忍不住趴在地上哭起來,“不是奴婢不說,那日小姐的確是說要去崇文書館,是真的要去,隻不過……隻不過在此之前,小姐已經去了多回了,且每次去都不讓奴婢跟著,奴婢覺得小姐有些異常,可小姐不讓奴婢說出來,奴婢便不敢說,奴婢猜想著,小姐可能是要見什麼人……”
果然有鬼。
魏珺看了一眼寧驍麵微變,“你是說……靈兒與人有私?”
綠袖又搖頭,“不是的不是的,小姐冇有,小姐每次去也隻是拿了書冊畫本回來,再不見彆的私,也從不提起誰,奴婢日日侍候小姐是再清楚不過了。”
任何事端皆有緣故,兇手心思再如何狡猾,機再如何刁鑽扭曲,一件命案的發生總是一環接著一換,看似巧合,卻總有必然,找到這些必然之,方纔能窺見兇手的蹤跡。
“去書局可有定數?平日裡總買什麼書?”薄若幽未曾離去,忍不住問道。
綠袖哭著道:“冇有定數,總是一本書看完了便再去買。”說至此,彷彿想起來什麼似的道:“小姐不僅買書,還會借書,崇文書館有不賣隻租借的書冊,大都為前朝珍本的拓印本,小姐常常會租借來看。”
薄若幽眉頭微擰,寧驍略一沉之後道:“將你家小姐在這兩年在崇文書局買的書都找出來,再仔細分辨分辨書冊買回來的時間,而後隨我們去崇文書局,看看都曾借過什麼書。”
魏靈每次出門,皆是以去書局為藉口,這個線索太過關鍵,寧驍已是坐之不住。
他吩咐完,見魏珺一臉複雜,麵上卻無轉圜餘地,魏珺回過神來,這才帶著綠袖朝外走,寧驍便又對薄若幽道:“你在此驗,稍後帶著驗狀回去侯府。”
薄若幽一愣,“去侯府?”
寧驍看了眼天,“等你驗完,時辰便差不多了,侯爺白日無空閒,晚間會親自過問此案,他代過,令你我今夜去侯府問案。”
薄若幽不住有些張,忙點頭應下了。
寧驍留下兩個繡使,由魏珺引路去往魏靈的閨房中去,薄若幽則往靈堂去。
靈堂佈置的十分規整,長明燈和香燭皆是不斷,而如今已是魏靈被害的第三日,比頭一日多了許多黴斑,亦生出些臭來,上穿著新裁的喪,華麗的錦緞令整個人有種詭異的豔麗之,莫名有些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