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瀾溪換了一套白的運服出來。

潤的發梢在臉上，一半冷一半熱，上斑駁的痕已經結痂，耳后和頸子上大片嫣紅的吻痕卻褪不去，襯著原本就白皙的，看起來更加目驚心。

如往常一樣下樓，手著白樓梯的欄桿，抬眸緩緩看到了桌上的菜肴。

滿滿的一桌，關切而心。

而不可忽視的那個黑的影坐在沙發上，手邊是他每天都在看的國際財政新聞晨報。

瀾溪走過去，了牛杯的溫度，還是燙手的。

清澈的水眸看了看桌子，沒有一點要坐下來吃東西的意思，轉往大廳外面走。慕晏辰終于有些坐不住，俊逸蒼白的臉閃過一道痛楚的，在而過的瞬間出長臂抓的手，一聲：“瀾溪。”

不開口，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嗓音已經沙啞至此。

手上的力道像昨晚一樣重，瀾溪站定，水眸平靜地看過來：“我不能出門嗎？”

如果不是知道這里是自己家，真的會恍惚以為自己的一切都掌控在這個男人手里，哪怕痛，怨，有滔天的恨，早晨醒來都得乖乖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甚至還可以平靜地跟他一起吃早餐。

慕晏辰沉靜半晌，起，晨曦的微這才打在他臉上，俊雅得讓人看著都愣神，他眸子里盛滿蒼白而痛楚的荒冷，薄淡淡抿著，不敢再，只是從背后輕輕環住：“去哪兒？我送你。”

可當真的圈住之后，那一張沉靜蒼白的俊臉卻倏然變！

“哪兒都好，我氣……”

“為什麼連文都不穿？”他極力克制著冰冷的嗓音，帶著一痛楚的怒俯首下來。

“穿了難，不想穿。”聲音綿而輕，水眸滿是平靜。

慕晏辰輕擁著的力道變，臉全然煞白。

輕輕將翻，他盡量緩和著腔里的氣息，俯首，沉沉下，低低說道：“瀾溪我說過嗎，永遠不要用折磨自己的方式來折磨我……我不會允許。”

瀾溪的眼睛，跟著一紅。

眼前好多好多的事都掠過腦海，想來，就是這樣一點點把到現在這種境地的，有點不了，拉下他的手，想出去走走。

是真的不了了，想氣。

一雙臂膀卻將拉回來死死束縛在懷里，能到他手臂是的，不停地，力道卻還是那麼大，讓被抱著一都不能。

眼睛狠狠一紅，淚水充溢了上來，瀾溪手抵住他的肩，往外推。

“你別我了……”

畢竟太小，太稚，太不會藏緒，刻意維持的冰冷在這一刻土崩瓦解，聲音哽咽抖起來：“慕晏辰我求你別再我了！！！”

他的聲音，味道，力氣，沒有一樣不能讓想起昨晚的痛，生生刻在十七歲生命里的怕與痛，一即發，伴隨著滾燙的眼淚傾盆而下。

聽到這樣的一聲，慕晏辰心里的鈍痛在漸次蔓延，連同昨晚那幾乎讓他窒息的罪惡，鋪天蓋地而來。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是怎樣的不可饒恕。

冰冷的眸泛著紅，滿布，他按著懷里人兒的腦袋，著的掙扎將的力道一點點化解，承著，也默念著。

恨吧。

瀾溪，拿出你所有的力氣和悲憤來恨我。

因為當在地獄里的人傾盡所有都無法贖罪的時候，疼痛將是他最大的救贖。

罪惡臨頭，像一張網沉沉下，他永世不得翻。

瀾溪一直掙扎到全半點力氣都沒有，也下來，不知道是怎樣被他抱起，等有意識的時候，已經在了沙發里面，他的懷抱依舊將錮。

淚眼朦朧，卻已經哭不出來。

“你要夠了嗎……”

嗚咽中帶著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慕晏辰僵了一下。

“我現在是你的了，你滿意了嗎？”抬起爬滿淚水的臉，輕聲問，“哥。”

最后的那一個字，刺得他沒了呼吸，蒼白的薄抿著，半擁著的手都開始。

瀾溪爬起來，手攀著他的肩，繼續說：“你知不知道我剛剛洗澡的時候，看到自己滿都是那種印記，洗都洗不掉的時候，我是什麼覺？”

慕晏辰的意識，在一點一點被擊垮。

才17歲。

聲音和思想都是稚的，明明不該接太過的這些事。

可

現在卻在自己面前，一點點揭著已經存在的事實，一點點提醒著他的罪惡。

眼睛愈發地泛紅，的聲音輕聲道：“我在想我以后怎麼辦，以后我是要結婚的，我要怎麼跟我男朋友——跟我丈夫說，我第一次是被誰拿走的？我以后每次做那種事，會不會都能想起來，有多疼……”

“嗵！”得一聲響，的撞他的膛，有力的臂膀將死死擁著，勒著，臂上的青筋凸顯著暴起，抖著，快要崩潰。

慕晏辰閉上眼，第一次知道什麼呼吸都是疼的，疼得快死了，卻停不下來。

瀾溪臉上滿是淚水，以為哭不出來的淚腺再次分泌出滾燙的夜里，埋在他頸窩里，哭著繼續說：“我沒有恨過人……哪怕是我媽媽去世三個月，莫如卿就代替的位置嫁給我爸爸，我都沒有特別恨……”

“慕晏辰我恨你……”的手抓皺了他的襯衫。

“慕晏辰我恨你！！”帶著哭腔嘶喊出了一句，所有的痛和委屈在這一刻發出來，的手胡著，不知道在他后背的茶幾上到了什麼冰冷的東西，咬著牙狠狠刺了他的肩膀！！

慕晏辰低低地悶哼一聲，只覺得撕裂般的劇痛在肩膀上蔓延開來，他臉霎時蒼白了一下，擁著的力道非但沒有松，反而更，清晰著，承著，給他的所有痛。

瀾溪的手一直用力，一直用力，一直到什麼力氣都再也用不出來。

滾燙的淚水模糊著的眸，半晌才看清楚自己抓著的是什麼東西，那是放在茶幾上的一把銀的叉子，此刻正深深陷著慕晏辰的肩膀，猩紅的鮮滲了他白的襯衫，霎時宛若嫣紅的玫瑰凄地綻開在他上，越來越大，越來越明顯。

一點點震驚，在心里蔓延開來。

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嚇呆了，小手抖著松開，甚至嚇得想離開他的懷抱，被他重新擁回來時才抬眸看他的眼睛，他的白得可怕，眸子卻依舊是沉靜的。

像每一次看到他獨時一樣，沉靜的，毫無波瀾。

永世孤寂的模樣。

一點點的怕與疼，伴隨著呼吸升騰起來，將淹沒。

雙手撐著沙發，肩膀劇烈聳起來，哭出聲。

“對不起……哥對不起……”爬過去，靠近那一把可怕的深深陷他中的叉子，抖著抓著他的襯衫不知道該怎麼辦，“你疼嗎……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這一刻，慕晏辰的心宛若一點點崩潰塌陷的海岸，迷茫一片，可還在哭，他就不敢恍神，輕輕抱住，低低覆在耳邊道：“沒事……我沒事，瀾溪，別怕……”

他在劇痛之中慶幸。

慶幸依舊善良單純，慶幸自己上的是這樣的子。

哪怕罪惡滔天。

哪怕萬劫不復。

疼痛來得正是時候，否則他會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哭了這幅模樣，痛了這幅模樣，他就算剜心出來給都換不得一點安好，換不得昨晚的事像沒有發生過一樣……他拿這一切，該怎麼收場。

***

聶明軒從特級病房里出來，笑得臉都有些僵，畢竟是父親畢生的軍政界好友，出了意外他來這里看看是必有的禮貌，出了門覺得里有些沒味道，點了一煙到病房樓外去，恍惚看到臺階上坐著一個人，背影很悉的模樣。

抬腳走過去，像是怕嚇著，聶明軒試探地了一聲：“瀾溪？”

坐著的人兒，這才從茫然中回過神來。

瀾溪抬眸看他，發梢微，散落在肩上，像個突然從哪里冒出來的小般。

聶明軒不勾笑笑，剛剛就覺得像，原來還真的是。

回想起那天聽父親說原軍區首長慕銘升和他新婚妻子去海南度假的事，又在心里揣測一番，開口問：“你哥在里面？”

臉白白的，很淺，低頭，繼續坐在那兒抱著自己不說話。

聶明軒還沒遇到過這樣自己都拿著沒轍的孩子，本想去問一下慕晏辰怎麼最近三番兩次來醫院，卻突然發現頸上有些可怕的紅印，如果沒看錯，上也有些傷口。

呼吸都了一些，聶明軒走過去蹲下來，夾著煙的手指輕輕覆上的頭，明顯覺到一，躲了一下，低了嗓音輕聲問道：“有人欺負你了？”

——上高三，這是那次陪晏辰理學校打架事件時候知道的，可現在這幅模樣，很難讓人放心得下。

這可真不像是打架搞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