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玦也即刻就召見了三個閣老。
顧玦的書房里已經點起了燈籠,燈火通明,角落里放著一個三足麒麟白瓷香爐,升起一縷裊裊的青煙,熏香的氣味明明清淡雅致,可是聞在三人的鼻端,卻只覺得氣悶。
莊茂華的心里是是明白的,今日被玄甲軍拿下的那些人都是這回述職被查出來有問題的,所以新帝肯定是在清掃軍中的毒瘤,但是新帝今天搞出的靜也未免太大了,難免會弄得人心惶惶。
莊茂華在心里暗暗地嘆氣。
“參見皇上。”
三人對著顧玦俯首作揖,還來不及說其它,顧玦就拿出了幾份折子,先發制人道:“古語有云:不治已病治未病,不治已治未。軍中種種沉疴積弊由來已久,吃空餉,貪污,圈地,募兵作假,鎧甲武更新不到位……還有,相護。”
“按照大齊律,凡吃空餉者斬首示眾。”
顧玦這一字字、一句句皆是說得他們心驚跳,尤其是最后一句更是如同一記重錘敲擊在他們心頭上。
在場眾人也都知道這條律法的。前朝末年,軍中吃空餉的現象屢見不鮮,導致皇朝岌岌可危,太祖皇帝有所悟,在建國初就定下了這條律法。
張首輔三人連忙看起了顧玦扔出的那些折子,越看越心驚。
折子上,那些武將的罪狀以及相關的證據全都列得清清楚楚,簡直快把他們近二十年的生都給寫明了。
有些證據甚至連兵部尚書莊茂華也是第一次見到。
人心不足蛇吞象。
人的心都是越來越貪的,最初只是一年貪那幾百兩,后來是幾千兩,再后來是幾萬兩,到最后他們就把主意打到了朝廷撥下用以更新鎧甲武的款項上。
兵善其事,必先利其。
士兵們的鎧甲以及武,比如長槍、刀劍、弓箭等等都是會磨損的,所以需要定期更新,可是這些人要麼把朝廷的撥款私吞,要麼就把那些新的武以各種途徑販賣了出去。
莊茂華看得頭像是燒了一把火似的,不得不慨:這些人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吃空餉是死罪,募兵作假是死罪,貪污百兩以上也是死罪。
雖然這些武將犯下的確實是死罪,但莊茂華還是覺得顧玦下手太重了,這麼一來,就相當于把從三品以上的武將們清掃了近三分之一。
莊茂華以詢問的目看向了張首輔,想看看張首輔是何意思。
張首輔眉頭蹙,言又止,終究還是神慎重地開口勸道:“皇上,臣以為這些人所犯之罪確實罪無可恕,罪當罰,錯當糾,可是應當徐徐圖之才是。”
張首輔也覺得顧玦的手段太強了,他與先帝顧瑯這對兄弟的行事風格走得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顧瑯在位時,對于文臣武將皆是十分寬容。
比如兩年前豫州水患,百萬救災款層層下撥后,到達民眾手中的不過十之一二,一時民不聊生,災民上了萬民書請命,顧瑯令右都史為欽差徹查,查出了一連串貪污的員,結果也不過是降職罰俸,輕輕放下了。
到后來,最大的變化也不過是豫州換了個布政使而已。
先帝對員放任至此,可是顧玦卻一次對上了三武將,本沒有留一點余地。
張首輔與莊茂華默默地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都擔心萬一這些衛所要是反了,該怎麼辦。
不對。
也許顧玦是考慮過的,所以他才把這些武將宣來京城述職,又把人都聚集到了這個獵宮,令玄甲軍一網打盡,他此舉既是為了甕中捉鱉,也是為了讓他們翅難飛。
誰又何曾能想到他有一次擼了三武將的魄力?!
顧玦的手段未免也太厲害,太狠辣了。
顧玦這種敢做敢為的魄力令張首輔與莊茂華皆是震懾,欽佩之余,還是放心不下,怕顧玦得太狠,會造一些不可控的后果。
顧玦也才剛登基,完全沒必要以“自斷一臂”的方式來治軍。
莊茂華定了定神,附和道:“皇上,軍與各地衛所一旦了三將領,恐怕會了軍心。臣以為不如嚴懲主犯,以儆效尤,以大局為重。”
吏部尚書韋敬則眼珠子轉了轉,最后道:“皇上,臣附議。”
他一副以張首輔、莊茂華馬首是瞻的做派,又補充了一句:“臣以為水至清則無魚。”
張首輔與莊茂華也是點頭,聯想到了韋敬則未盡的后半句。
是啊,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但凡是朝中員能有幾個保證自己或者家人沒犯一點錯,如果新帝眼里容不下一顆沙子,下手這麼狠,接下來怕是要人人自危,寸步難行了。
不僅是軍中,連朝堂都會因此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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