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昊人篤佛教,尤其在皇室與貴族之間更是如此,皇室貴族的子弟在婚前都要去寺廟修行一年到三年。
迦樓在十二歲那年就了寺廟修行,與旁人不同,他直到現在十九歲了還未還俗,以致昊朝的朝臣們也有幾分不準他的態度,但南昊皇太子遲遲未立,據說就是為了等他還俗的緣故。
顧玦眸微閃,接著道:“聽說,迦樓出生時,皇城上方霞滿天,南昊百姓都說是紫微星下凡。”
“在我十四歲那年,代表父皇出使南昊,曾見過他一次。此人聰慧絕頂,有過目不忘之能,在南昊民間很有威,百姓都說他仁心仁德。”
顧玦也從窗口著迦樓遠去的背影,狹長的眸子微微瞇了瞇。
云展又道:“南昊人在這個時候來大齊,想必不是真心為了皇上‘賀壽’來的。”
南昊與大齊本來實力相當,可是這些年,大齊為了與赤狄的連年戰役,折損了不人力與財力。相反,南昊則是國力日益強大。
云展握了握拳,心里明白:他們大齊的皇帝之所以只想拿回虎符,而不敢輕易對他們王爺手的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南昊。
有南昊這頭巨虎虎視眈眈地覬覦在側,皇帝要是下令殺了顧玦,先不說顧玦會不會反攻奪位,就算真得了,也勢必導致軍心不穩,屆時要是南昊大軍北上,皇帝將要面對無將可用的境地。
皇帝再容不下顧玦,也不敢輕易下這個旨。
顧玦又端起了手邊的茶盅,淡淡道:“他們此行是來瞧瞧大齊的實力。”
就像當年父皇派他去南昊也是一樣。
話語間,迦樓一行人已經走遠了,消失在街道盡頭的拐角。
顧玦收回了視線,淺啜了一口熱茶。
就在這時,雅座外傳來一陣凌的腳步聲,一個著青直裰的青年快步進了雅座,行匆匆。
“王爺,”青年對著顧玦抱拳稟道,“屬下剛剛收到消息,南郡出事了。”
“南王暴斃,南王世子秦曜不知無蹤。據王妃說,秦世子和南王發生了爭執,失手殺了南王,然后畏罪潛逃了。”
云展也知道秦曜與顧玦好,張地看向了顧玦。
顧玦瞳孔微,立刻就站起來,匆匆下了酒樓,吩咐道:“備馬,我要去一趟南。”
顧玦先回了一趟宸王府,當天就啟程出發了,輕裝簡行,背著皇帝離開了京城。
于是,當五月十二日,楚千塵去元清觀時,只有一道灰影在桃林外等著。
一灰的莫沉瞧著一如往日,整個人如同藏在黑暗中的一個影子,冷冽幽寂,冰冷得沒有一點溫度,死寂得沒有一點波瀾。
可是當楚千塵看到莫沉的那一瞬,心里就有種覺:肯定出了什麼事。
楚千塵的視線往后移,只見桃林的涼亭里空的。
王爺呢?!
楚千塵的肩膀一下子就耷拉了一些。
“楚姑娘,”莫沉作僵地對著楚千塵拱了拱手,“王爺今天來不了了。”
楚千塵:“……”
面紗后的角也垂了下去,今天特意提早出門去隆記,給王爺買了他喜歡吃的核桃。
雖然楚千塵臉上戴著面紗,但是,的沮喪本就不是一道薄薄的面紗可以擋得住的。
莫沉一向冷寂的瞳孔泛起一幾不可見的漣漪。
對于莫沉而言,顧玦是他唯一忠誠的對象,其它的都不在他考慮的范疇。
他就像是一把長刀,一把只有顧玦可以使用的刀。
可是今天,莫沉面對楚千塵時,卻有一些局促與忐忑。
他不怕楚千塵,只怕楚千塵生氣。
歷來,那些在某方面天縱奇才的人多是有幾分倨傲,王爺也不例外,莫沉只擔心楚千塵覺得王爺不配合的治療,以后不肯給王爺醫治。
然而,他也不能說顧玦去了哪兒,想了想后,只能簡練地又補充了一句:“王爺今天有事,事出突然。”
莫沉不擅言辭,只是這麼幾句話,對他來說,比他上陣殺敵還要辛苦。
別人不一定知道這點,至在琥珀聽來,莫沉說得話干的,甚至還有點兇神惡煞,心里還想著既然宸王不在,和姑娘可以早些回侯府。
楚千塵卻不然。
前世就認得莫沉,莫沉一向沉默寡言,前世對說得話最多的一次就是關于云展的事,其他時候莫沉往往是一天也吭不出一個字來。
他今天說的這幾句話估計已經是他半個月的分量了。
楚千塵當然不可能生顧玦的氣,心里只是不放心:王爺不是那種會隨便爽約的人,肯定是有更加重要的事,重要得他顧不上自己的。
到底出了什麼事呢?
楚千塵一邊想著,一邊把剛買的核桃分了一盒給莫沉,“我多買了一盒核桃,你試試。”
莫沉本來沒想收,可是目落在紙盒上的隆記標記時,不由怔了怔,下意識就接過了。
京城得上名號的點心鋪子說不,說多那也就這麼幾家,這位楚姑娘每次買的點心都恰好是王爺常去的那幾家。
這到底是單純的巧合,還是……
他是不是想多了?莫沉看著手里的那盒核桃。
楚千塵微微蹙眉,不由懊惱自己考慮得不夠周全。應該做些藥丸,這樣就算王爺有要事吃不了湯藥,也不會有影響。
莫沉再抬眼看向楚千塵時,就見蹙眉的樣子,以為心有不快,小心翼翼地又道:“王爺的藥停幾天可有什麼妨礙?”
楚千塵眸微凝。
顧玦的藥當然是不能停的,否則又要前功盡棄,他又要再喝上幾個療程,自己才能為他開膛取出他的那個患。
楚千塵沉了一下,拍板道:“后天辰初你在清茗茶樓等我,我給你送一瓶藥丸來,你……你們想辦法給王爺送去。”
聞言,莫沉一直懸在半空的心才算徹底放下了,暗嘆醫者仁心。
既然決定要做藥丸,楚千塵就沒久留,立刻帶著琥珀告辭了。
繃得好似一張弓的琥珀如釋重負。
每一次面對莫沉,就覺得怎麼怎麼不自在,就像……就像是面對著一個從尸山海里爬出來的人。
楚千塵離開元清觀后,就去了濟世堂買草藥。
對于濟世堂的伙計而言,楚千塵那自是貴賓中的貴賓,與們相的施姓伙計立刻就把手頭的活給了另一個余姓伙計,熱地幫楚千塵優先抓起藥來。
楚千塵去了一旁的窗邊坐著等。
琥珀也不跟濟世堂客氣,自己去給楚千塵泡茶。
茶才剛上,就聽一個尖細的男聲自大門方向傳來:“給我兩瓶紫雪丹。”
來人的聲音中著一理所當然的高高在上。
楚千塵不由就尋聲了一眼。
來買藥的是一個著寶藍織金錦袍的中年男子,白面無須,著、配飾華貴,下傲然地微微揚起。
他后還跟著一個畢恭畢敬的青隨從。
余姓伙計笑呵呵地對那中年男子道:“這位老爺,紫雪丹是有貨,一瓶紫雪丹里有二十顆呢,一瓶就夠吃了。”
伙計好意地提醒對方,但那青隨從卻是尖聲道:“讓你拿兩瓶就兩瓶!”他這句話就差是說,爺有的是銀子。
余姓伙計在濟世堂做事,來醫館的人魚龍混雜,什麼人沒見過。聞言,他也不在意,趕去取了兩瓶紫雪丹過來。
著藍袍的中年男子拿起其中一瓶紫雪丹,打開蓋子,倒了兩顆紫雪丹出來,看了看,又聞了聞。
他左看右聞,除了這紫雪丹紫了點,又做了丸狀,氣味聞著與紫雪散差不多。
“你們這紫雪丹是不是真這麼好?”中年男子尖聲問道,眉頭皺了皺,神態與口吻著毫不掩飾的質疑。
青隨從狐假虎威地接口道:“要是把人給吃壞了,你們可擔待不起!!”
對于這種類似的質疑,濟世堂的伙計也早就見怪,余姓伙計毫不惱,笑瞇瞇地昂了昂下,自得地說道:“兩位爺,這紫雪丹是藥,用以清熱解毒,鎮痙熄風,開竅定驚,當然不能吃。不如把病人帶來我們濟世堂,讓大夫先診脈辨證。只要對癥,肯定藥到病除。”
“我們家的紫雪丹那可是改進過的,效果遠超別家的紫雪散,供不應求。”
“老爺您要是不信,盡管去打聽好了,或者,老爺先去別家試了再來。”
伙計自信滿滿,一副“你遲早還是會回來”的樣子。
中年男子把紫雪丹看了又看,猶豫再三。
他哪里還需要再打聽,早就提前打聽過了,才來的濟世堂。
中年男子最終還是問道:“這兩瓶多錢?”
他一邊說,一邊把紫雪丹藏到了袖袋中,心道:小主子病了三天了,太醫會診都沒用,再這麼下去,怕是要……只能先買兩瓶回去,讓太醫看看也好。
青隨從付了銀子后,兩人就走了。
這時,施姓伙計也包好了楚千塵的藥材,給了琥珀。
楚千塵走出濟世堂的時候,轉頭多看了那中年男子一眼,然后才往松鶴街的方向走去。
此刻臨近正午,日頭正盛,初夏的暖洋洋地傾瀉了下來。
琥珀忍不住道:“姑娘,在醫館當差可真是氣,也虧得余小哥他們脾氣好。”
這要是,怕是要撂下一句:你買不買!
琥珀自覺見過的貴人也不了,就是尊貴如宸王殿下也沒方才那人這般用下看人的,讓不由想到了四個字:狗仗人勢。
楚千塵淡淡地一笑,“他應該是宮里的侍。”
的眸中閃著如無數碎寶石般的璀璨輝。
琥珀:“……”
琥珀腳下差點一個趔趄,再聯想二皇子邊服侍的小侍,頓覺恍然大悟。
與此同時,疑爬上心頭:宮里可是有太醫的,太醫院那麼多太醫,這侍為什麼要特意出宮來買姑娘的藥?
楚千塵沒再說話,在前方的拐角拐了彎,心里想的是,紫雪丹是治療竅閉神昏證的開竅劑,可以治療毒、痧癥、風熱犯肺、麻疹、驚風癥等熱癥。
不過,濟世堂的紫雪丹是靠治療小兒急驚風打出去的名聲,以致伺候來求紫雪丹的病患也多是類似的病癥。
那麼,那個生病的孩子會是誰呢?!
到底是哪位小皇子或者小公主?
楚千塵猜對了一半,那個買紫雪丹的中年男子確實是宮里的侍,而且還是東宮的大太監。
只不過病的人不是皇子公主,而是太子的嫡長子,今年才三歲的皇長孫。
自從皇長孫病了后,東宮里的氣氛就一直十分抑,空氣好似凝結一樣沉甸甸的,氛圍沉寂而又暗。
皇長孫病了整整三天了,本來以為只是小病沒大礙,由擅兒科的廉太醫開了藥,結果一天一夜都沒好,后來太醫們一起會診,又開了藥,還是沒好,病還越來越重。
還是廉太醫提起了京城里的濟世堂新出了一種紫雪丹,效果比常用的紫雪散好,所以太子顧南謹就做主吩咐太監杜公公去濟世堂買藥。
杜公公把紫雪丹呈給顧南謹后,顧南謹就吩咐小侍給幾個太醫去研究。
廉太醫等幾位太醫各自取了一顆紫雪丹,各展神通地研究起來。
杜公公繼續稟道:“殿下,奴才在濟世堂附近打聽了一下,這些天,紫雪丹救治了不得了驚風癥的小兒,昨天還有一個發了幾天高燒的,眼看著進氣多、出氣的,人就要沒了,吃了紫雪丹后,就活了。”
說句實話,杜公公至今對紫雪丹是否有這麼神奇有所懷疑。
畢竟,皇長孫是太子唯一的孩子,又是嫡子,皇帝現在就這一個皇孫,萬萬不能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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