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姑將一群小宮們領進宮所。

「執帚、刺繡考覈，你們便是正式的宮。」方姑姑嚴厲的目往眾人上一掃，「從此住在這兒，歸我管束。」

眾人四下打量自己日後的住，隻見窗明幾淨，桌椅俱全，牆上還掛著一副觀音圖，觀音慈眉善目，手持凈瓶，當中著幾碧綠柳葉，哪裡像是下人的住，比得上民間一些小富人家的小姐閨房了。

尤其是桌子上還放著兩隻盤子，一個盛著豌豆黃，一個盛著蕓豆糕，廚的手藝自不是民間小店能比，一個個小巧可，剔玲瓏，走近一看，上頭還雕著小鳥圖，翎羽分明，堪比藝品。

吉祥立刻咽起口水，家中並不富裕，家人將送進宮，就是為了家裡能張，因挨的時候多了，故而這兩盤子點心對的吸引力，比慧貴妃手腕上的翡翠珠串的吸引力還大，兩眼直直盯著兩盤點心，問：「姑姑，這是給我們準備的夜宵嗎？」

「是給你們準備的。」方姑姑道，吉祥臉上剛出一喜，便聽見補了一句，「但隻許看，不許吃。」

吉祥聞言一愣：「為什麼？」

「你們進宮是來伺候人的，不是來當小姐的。」方姑姑冷冷教訓道，「手腳要利落，形容更要乾淨整潔，尤其上不能有臟味兒，否則給貴人聞見了，那大不敬，你們要遭殃，我也落不得好，故而這魚是斷斷沾不得的，一頓飯也許吃個八分飽，免得你們老出恭。」

言下之意，連飯都不許吃飽，夜宵更是想也別想。

「時候不早了，你們睡吧。」方姑姑環顧眾人，目尤其在吉祥臉上停了一會，瞇眼道，「明兒早上我過來，如果盤子裡的東西了……」

吉祥心虛的低下頭。

其餘人也跟一樣低眉順眼，木頭人一樣立在原地，直到方姑姑離開，這群木頭立時活了過來，一個個爭搶起屋床鋪來。

「我睡這！」

「不，這鋪子是我先看中的！」

「你看中就是你的？」

吉祥是個行派，在別人還在為一個靠窗的位置爭執不下時，已搶先跳上炕頭，搶下這屋最好的位置，然後回頭一笑：「來啊！」

「哎！」玲瓏以為在喊自己，心想這同鄉人還夠意思，正要抬腳走過去，卻見不停搖著手喊：「瓔珞，瓔珞快過來，我給你佔了個好位置！」

玲瓏邁出去的腳停在空中，心尷尬無比，隻覺得屋裡每個人都在看，得臉也紅了。

魏瓔珞將這一幕看在眼裡，心中有些無奈，吉祥心底雖好，但卻有些心直口快，不懂得自己一句無心的話可能會得罪人，日後可得好好說說，但現在麼，忙碌一天下來，魏瓔珞也累了，提著包袱爬上炕頭，吉祥接過手裡的包袱，親昵的對笑：「瓔珞，今天多謝你了。」

「多大點事，你已經謝了我一天了。」魏瓔珞環顧四周，「對了，這屋子裡，住的都是新來的宮嗎？」

「是啊，怎麼了？」吉祥疑的看著。

「沒什麼。」魏瓔珞微微一笑，「我隻是在想，若是有一兩個比我們早進宮的宮姐姐在就好了，我們可以跟多討教討教宮裡的規矩，免得日後行事，不小心犯了忌諱。」

「你說得是。」吉祥對的話全然信任，輕輕嘆了口氣，眼睛又再次向桌子上兩盤點心，「要不是怕犯了忌諱，我一個人就能吃……」

一聲嗤笑響起，這樣刻薄的笑聲也算獨樹一幟，兩人循聲去，果見錦繡不知何時站在了們旁，對魏瓔珞笑道：「你也真是，說什麼你都信啊？我看，哪裡是問什麼規矩，分明是某人想要結姑姑才對！」

魏瓔珞若是反相譏還好，然而錦繡一頓譏諷，甚至換不來一個稍帶敵意的眼神。

「時候不早了。」魏瓔珞甚至連一個眼神都吝於給，轉頭對吉祥道，「咱們整整鋪子，早些歇下吧。」

「嗯！」吉祥如同一個聽話的小妹妹，立時同一起整起鋪子來，還特地將兩人的枕頭拉近到一，這樣兩個人就能挨在一塊睡，若是睡不著，夜裡還能咬咬耳朵，說些悄悄話。

錦繡隻覺自己變了一個自說自話的小醜，不敢回頭，怕一回頭就看見一張張嘲笑的麵孔，急之下，一把拉住魏瓔珞的胳膊，怒道：「你倒是說句話啊！」

「你幹什麼啊？」吉祥不滿的推了一把，將推離魏瓔珞邊，「你很煩哎，瓔珞姐姐今天已經很累了，你能不能讓早點休息啊？」

「你不必這麼替說話。」錦繡冷笑道，「你以為真心幫你？我告訴你，是為了在吳總管麵前彰顯自個兒，你不過是的一塊踏腳石，咱們全部都是的踏腳石！」

「你胡說！」吉祥子急，立時從炕上跳了下來，袖子往上一卷，看似要跟錦繡手了。

「我說錯了嗎？」錦繡可不願意跟這個莽貨手，這種傻人，下手沒個輕重，貴可吃不消，急忙將話題指向魏瓔珞，「不信你問問，今天大出風頭，是不是為了自己？」

魏瓔珞淡漠的瞥了一眼，這人的小心思，哪裡看不出來？

回答不是，錦繡會說狡辯，回答是，又立刻中下懷，索繼續無視，將摺好的被褥鋪開，人往被褥中一鑽，有些疲憊的聲音從被子裡傳來：「吉祥，過來。」

「來了。」吉祥像個主人召喚的小寵一樣，很快就將錦繡落在腦後，了鞋往被褥裡鑽。

「好啊，你不敢說話是不是？」錦繡見自己再次被無視，終於失去理智，快步衝到桌前，桌上除卻兩盤點心，還放著一隻墨竹紋胖茶壺，提起茶壺返回到瓔珞窗前，滿壺的茶水朝被魏瓔珞的褥上澆去。

「啊！」吉祥從被褥裡跳了出來，朝錦繡大道，「錦繡，你幹什麼啊！」

「踩著我們上位，這就是下場。」錦繡得意的笑道，末了還不忘回頭問眾人，「你們說，我該不該這麼做？」

笑聲此起彼伏，宮們你一言我一語道：「該，就該這麼做！」

「出風頭！」

「可不是，把咱們都比爛泥了！」

「以後可得長長記，別為了出頭，這麼急功近利！」

魏瓔珞慢慢從被褥裡爬出來，用手了上這床被褥，隻覺又沉又重，已經從外頭到裡頭，夜寒重，蓋這樣一副被子，隻怕會蓋出病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吉祥是挨著魏瓔珞睡的，的被子也被潑了水，好在隻了一個小角落，其餘地方還能睡人，狠狠瞪了那群落井下石的宮一眼，拉了拉魏瓔珞的胳膊，低聲說：「瓔珞姐，你睡過來，咱們兩個蓋一床被子。」

魏瓔珞著自己的被褥看了片刻，忽然抬頭對一笑：「稍等片刻。」

說完，扔下手中的被褥，踩著繡花鞋下了床，手推門，出屋去了，這舉讓屋子裡的笑聲一止，眾人麵麵相覷，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張跟心虛。

先前沒有為魏瓔珞說話的玲瓏，此刻終忍不住抱怨起來，愁眉苦展的對錦繡道：「哎，你何苦去惹，我看啊，這會兒定是去姑姑那告狀了。」

錦繡心中也有些不安，但還是有些小聰明，眼珠子一轉，高聲對屋子裡的宮說：「今天出的風頭還不夠多嗎？敢去告狀，咱們這兒這麼多張，怕不！」

眾宮眼中一亮，心道是這個理。

眾口鑠金，三人虎，隻要屋子裡的人一口咬定，是魏瓔珞自己弄了被褥，然後故意栽贓陷害給錦繡不就了？

們這麼多人，魏瓔珞隻有一個，又非親非故的，方姑姑憑什麼信不信們？

「錦繡，你太壞了！」吉祥氣得跳腳，「我討厭你！」

「是我壞，還是你那位瓔珞姐姐天生遭人厭啊？」錦繡掩一笑，問周的人，「你們說呢！」

「當然是魏瓔珞咯！」

「早看不順眼了。」

「一個野心的壞東西，就知道拉踩我們……」

笑聲罵聲嘈雜一片，吉祥雖然拚命替魏瓔珞反駁，但是雙拳尚且難敵四手，更何況是這麼多張。加之吉祥笨，比冷嘲熱諷的功夫，不是這群人的對手，駁到最後，反將自己氣得半死，一張小臉脹得通紅，膛起伏道：「你們，你們這群……」

「我們怎麼了，你倒是說啊！」錦繡手往口一推，將推到床上的被褥上，吉祥氣急，眼看著就要與大打出手，忽然嘩啦一聲，一桶清水從錦繡後潑來。

「啊！！」錦繡尖一聲，瞬間就了一隻落湯。

回過頭，瞪著後提著水桶的魏瓔珞，怒道：「你幹什麼？」

魏瓔珞微微一笑，提著剩下的半桶水，一路走一路澆，將所有人的被褥都浸在了水裡。但聞屋尖聲四起，宮們一個個從床上跳了下來，七八舌的罵道：「瓔珞，你瘋了！」

「太過分了！」

「是啊，我們不過說你兩句，你居然這麼對我們？」

「走！一起去找姑姑！」錦繡抬手了把臉上的水，渾上下都了，水珠一個勁順著的鬢髮以及角往下落，眼神狠地盯了魏瓔珞一眼，然後抬腳往門外走，「我倒要看看，做出這樣的事，姑姑還能不能容你！」

眼見事態發展到如此地步，吉祥有些急了：「別，別，大家不要去，瓔珞隻是一時衝，不是故意的！瓔珞，你快說話呀！」

魏瓔珞手一鬆，已經空無一的木桶從手中落下，骨溜骨溜滾至錦繡腳下。

「讓們去。」魏瓔珞似笑非笑道，「反正倒黴的隻會是們，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