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應聲下去,不過片刻,元瑾就帶了個丫頭上來。收藏本站一眼便看到坐在靠窗的位置喝酒的人,果然是陳先生。
恰好這時候到了圣母游街的時候,各大酒樓的人都下去看熱鬧了,所以二樓冷冷清清。也沒個人陪他喝酒,他獨自一人坐在窗邊,外面花燈映照進來,映照著他的側臉,繁華而又清冷。
“先生怎的不要個雅間,既是喝酒,外頭人多吵雜豈不是影響心”元瑾說完,卻自然地反應過來,還能因為什麼,不就是生活窮困麼。也不多問了,招手了店家過來“勞煩給我和陳先生一個雅間,銀子我出。”
店家一愣,這二樓此座是殿下經常來的,是個正好的,能看到三條街道錯的地方,且也不會嘈雜,所以殿下才常坐在此。殿下一來的時候,往往二樓不許任何人上來。不過恰好趕著圣母游街,酒樓的二樓都沒有人罷了,這位姑娘想必是不知道殿下的份。
“這雅間”店家有些為難,殿下沒有表態,他一時不敢作。
朱槙就淡淡道“既說要雅間,你們給個雅間就是了。”
店家才笑了“那二位這邊請”
元瑾看到這里有些好奇,這店家怎麼好像對給雅間不大愿的樣子。
跟著陳先生進了雅間中,才問他“我瞧著,人家似乎不愿意給你雅間的樣子”
“是嗎。”朱槙不甚在意,繼續端起酒杯。
元瑾便心生猜測,繼續問他“莫不是因你常在此吃喝,拖欠人家的酒錢不給,所以人家才不愿意”
朱槙聽到這里,差點被一口酒嗆住,咳嗽了好久。
看來是被說中了。元瑾就笑了笑“先生不必擔憂,今日你的花銷,我全包就是了。”
朱槙有點哭笑不得。但既然都已經裝了幕僚份,又如何能告訴人家小姑娘真實份,恐怕說了才會把嚇到。朱槙就說“怎麼能讓你一個小姑娘出銀子,我每月束脩雖然不多,但一頓茶錢還是付得起的。”他招了店家過來,告訴他們,“給一壺碧螺春。”
元瑾卻把桌上的酒壺提起來,輕輕一聞“原是秋白,此酒以秋天蘭草上的水釀造而,若不溫著喝,便是傷了。的確是佳釀,這壺該有五六年的窖藏了。”說著準備給自己倒一杯。
朱槙卻手攔住了酒壺“你小小年紀,如何能喝酒。”
這有什麼不能喝的,元瑾心想。太后飲好酒,就從小跟著喝。自然也是杯即可,貪多傷。更何況自那之后,再也沒聞到過這麼好的酒了。
不過他說的也是,之前能喝,未必現在能喝。元瑾還是放下了酒壺,等著的那壺碧螺春上來,卻難免有些不舍。
朱槙也注意到了依依不舍的眼神,笑道“放心,他這里的碧螺春也是極好的。”
不一會兒,店家以一紫砂小壺,泡了一小壺釅釅的碧螺春上來。
元瑾端起來舉到鼻尖,果然撲鼻一茶香,微帶著清淡花香。品一口,茶味淡雅,如雨后山嵐。回韻有種微甜的果香。果然是好茶
只是這樣的好茶好酒,似乎不是尋常酒樓能買到的。
元瑾又看向朱槙。
他如往常一般著樸素,濃眉如刀,下頜干凈,整個人有種俊雅之。寬肩大手,卻是看得出強健,但氣質卻出一和氣,很好說話的覺,面對旁人時常是笑瞇瞇的。
只是一時有了一疑慮,這樣極品的碧螺春,比之貢品也不差了。這酒樓哪里來的
看來他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貧窮啊。
暫沒說此事,而是問他“對了,先生這幾日去哪兒了,我又去寺廟找過你兩次,都不見你蹤影。”
前幾日襖兒都司部攻擊山西邊境,大同軍告急,所以他要立刻趕去大同。朱槙就說“老家出了點事,回去了一趟。”
老家有事想來他二十七八的樣子,應該也家了吧。元瑾遲疑問他“可是先生的妻兒有什麼事”
聽這麼問,朱槙垂下眼把玩茶杯,依舊淡笑說“我沒有妻兒。”
怎的二十七八了還沒有妻兒,亦或是妻兒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沒有了但不管怎麼說,總是人家不愿意提起的傷心之事。元瑾品著茶,遙街外人群涌沉默。
其實又何嘗不是如此。
前世種種,譬如朝,去日苦多。總有意想不到的事在等。
而又能怎麼辦呢,對于那些背叛欺騙的人,何嘗不想挫骨揚灰,只是無能為力罷了。
朱槙看著,在遇到他的時候,總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你可是遇到什麼了。”他說,“小小年紀,可不要整天愁眉苦臉的。”
元瑾嘆了口氣“不過是遇到不好的事罷了,人總是會遇到不好的事。”收回目看向他,“比如先生才華橫溢,為何屈居為一個普通幕僚,你若是去科考舉業,或是征戰沙場,決計是能出頭的。為何不去呢”
朱槙本想讓不要不高興,反倒說到了自己上。他笑了笑說,“我自生來就不家里重視,所以倒也覺得無所謂了。”
元瑾聽了就笑“旁人若是遇到這樣的事,便加倍出頭,非要讓那些不重視他的人好看。先生卻避世而居,反倒和凡塵俗世不沾染了。”
朱槙聽了也一笑。
他不爭,那是因為他已經站在了權力的頂峰,沒有再爭的必要了。
只是,已經對小姑娘說了謊話,似乎就要一個接一個不停的圓下去了。
元瑾卻繼續說,“我見慣了權熏心的人。很不喜歡這些人。但是先生你不爭這些名利,清凈而居,卻是極好的。”
元瑾當真喜歡陳先生的,也有可能是因為他多次幫過,而且永遠這般和煦,也很好說話的樣子。讓覺得很舒服。
朱槙看著清亮的眼神,突然問“要是有一天,你知道我不是你想的樣子呢”
“只要先生不騙我,我便能接。再說你這般好子,又能做什麼壞事不。”元瑾笑著道,又說,“對了,先生日后可喚我元瑾,莫要小姑娘地著了。”
朱槙笑容微斂。不喜歡旁人騙,看來他這份,一時半會兒是不能說破了。
“你卻還沒有告訴我,你究竟有什麼煩惱的。”朱槙繼續問。若是有什麼小麻煩,他可以順手幫解決。
元瑾正好想到了被毀壞的書,說不定陳先生有門路呢。就說“我倒是有一事想求先生再幫忙,不知道先生還肯不肯幫”
有一張細白的臉,五巧,眼睛如澄亮的寶石般嵌著臉上。求人的時候便人不忍拒絕。雖然這其實是的表象,之前沒有事求自己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而是張牙舞爪的,如同一只小老虎般。
朱槙看著笑了“要我幫你什麼”朱槙向后仰靠,手隨意叉,“你直說罷,上次輿圖的事你也對我有恩,但凡說了我能做到,便不會拒絕你。”
元瑾才問“你可知齊臏兵法詳要一書”
元瑾一問,朱槙便覺得有些好奇“你怎麼知道這本書的”
其實這書很多將領都悄悄收藏,齊臏此人非常擅長攻克異族,對邊防極有意義。
“是一個先生告訴我的。”元瑾自然是隨意找了話搪塞他,“他在教我弟弟兵法,十分需要此書,只是此書是,我找到的一本也無意中被毀了。不知道先生有沒有”
其實元瑾一說,朱槙就知道在說謊,尋常人是不知道這本書的。自然,也因元瑾的確只是個家小姑娘,若是個陌生男子向他試探,他早就將他抓起來了,因為很可能是邊疆部族的探子。
他沉說“我雖然手里沒有這本書,但我知道哪里有。崇善寺藏經閣中就有此書,只是畢竟是,寺廟從不外借”
“這崇善寺的藏經閣,我似乎聽說過。”元瑾聽到他提起崇善寺的藏經閣,卻皺了皺眉,“聽說是崇善寺守衛最森嚴的地方,尋常人不得靠近。似乎是某個大人藏書的地方”
自然了,這是他的書房。
有許多機要信、軍事輿圖放在里面,所以必須守衛森嚴。
沒想到竟然知道藏經閣是崇善寺之重地,那這還難辦了,他若是這時候提出,自己可以將這本書送,元瑾勢必會懷疑他的份了。
朱槙頗有些挖了坑自己跳的覺,只能說“那你想就這麼算了”
元瑾卻又想了想,搖頭道“不能,不過我倒有個主意。陳先生,這崇善寺的地貌你可悉,可以畫給我看看嗎”
這是想做什麼
朱槙店家拿來了記賬用的紙筆,將地貌略地畫給了看。
元瑾發現他工筆勾勒,畫得竟然還不錯。問他“藏經閣是何”
朱槙比高許多。越過的肩拾起筆,把藏經閣圈了出來,他的聲音溫醇平和,微帶磁“便是這。”
元瑾聽他的聲音在自己頭頂,莫名有種不一樣的覺,背心似乎麻的。有些不習慣,往旁邊站了些,仔細看地圖。
“你究竟想做什麼”朱槙低頭問。
元瑾道“自然是,看看能不能到了。”
“”朱槙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怕守衛森嚴了”
“我先打探一下,倘若守衛太森嚴,也只能算了。”元瑾說,“若是被人發現,我就說我是迷路的香客,誰知道我是不是呢。”
這倒也是,反正也不是沒在寺廟里迷過路。
到時候,他把守衛去掉,好些也就是了。
“只是我一個人,難免對藏經閣不悉。”元瑾卻又想了想,猶豫地看向他,低聲問,“陳先生,你能和我一起去嗎”
朱槙角微。
居然被人邀請,去他自己的東西。
真是很新鮮啊。
看著期待的眼神,朱槙只能答應了“好吧,可以,你明日來寺廟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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