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居凜輕點手機背板，低垂的黑眸平靜幽深，過了會兒，敲字回復：

【不會。】

過了一兩分鐘，對方安靜地沒有回復。

沒再等，放下蘇遇安的手機，抬手按著后頸，起回自己那棟別墅。

——

余皎昨晚在沙發上睡了一夜，鬧鐘起的時候，腦袋里像有一百只蜂嗡嗡飛。

隨手撈起地上的手機關停，閉著眼緩了幾秒。

周居凜，堂姐的事，還有睡前，好像在和蘇小姐聊天。

想起發過什麼，驀地清醒過來，拿起手機，解鎖后的第一個頁面就是和的聊天框。

看清屏幕底部的兩個字，手指一頓。

短短兩個字攪得心煩意。

有什麼在冒頭，理智下去，風一吹，又瘋長起來。

——

暮秋和初冬接駁之際，流頻發，科室里滿發燒冒的孩子。

余皎全天周旋在各個病區，不知道安多個哭鬧的孩子和焦急的家長，天邊最后一抹白終于被夜遮蔽。

晚上七點，和同事告別，下班。

拖著疲憊的步子解鎖開門，門的景象映眼簾時，連邁步都忘了。

大大小小的奢侈品袋子盒子鋪滿客廳，小小餐桌上滿是鉆石珠寶，五六的高跟鞋橫七豎八散落在地上，更別說團在沙發茶幾上的服。

愣怔地站在門口，眨眨眼，后退一步，抬頭端詳門牌號。

2603。

確實是家。

再進門，堂姐娉娉婷婷地從臥室里走出來，春滿面，脖頸手指上的鉆石熠熠奪目。

哪還有昨天雨中那個狼狽的模樣。

“……姐？”

余珂滋滋地在面前翻轉雙手，“怎麼樣，食指這個戒指好看還是無名指這個？”

余皎艱難地在白包裝紙中間落腳，進屋關門，“你這是？”

余珂興致盎然地試著珠寶，“尚開宇那個狗東西今天給我道歉了。”

冷笑一聲，“聽說是周家那邊不樂意了，笑死了，尚書瑤估計要恨死尚開宇咯。”

“那邊周家的事黃了，這邊我要是帶著孩子跑了，尚開宇樂意他爸媽也不樂意啊。”

“這不，給我卡上轉了兩千萬，算是賠罪。”

很顯然，這兩千萬都用來收割各大品牌的當季新品了。

“對了。”余皎去廚房洗手倒水，余珂的聲音自后傳來，“當時尚開宇他爸媽問我你怎麼認識周家的那位的，我就隨口扯了句病人家屬什麼的。可你們到底怎麼認識的？”

余皎在廚房倒水的作一頓，抿，“高中同學，那天是他侄子來我媽店里玩，恰好見。”

余珂“哦”了一聲，沒追問。

啜了口溫水，有些擔心，“周家和尚家的聯姻取消是因為昨天的事嗎？他們家會因為這個遷怒你嗎？”

余珂沒什麼所謂地擺手，“不會，我謝謝你還來不及呢，要不是恰好他在那，尚開宇那個狗東西也不會老實那麼快。他們現在都知道你們是醫患這種關系，只能算他們倒霉，怪不到我頭上。再說，我肚子里還裝著他們寶貝孫子呢，誰敢我。”

“至于聯姻……”余珂說到這更開心了，“影響就影響唄，我那個小姑子天天眼睛長在頭頂上，這回正好殺殺的氣焰。”

卸下擔心，背倚在料理臺上，“那你……之后打算怎麼辦？”

戴項鏈的人角落了一瞬，隨后又更大地揚起，“能怎麼辦，就這樣唄。”

看向余皎，“皎皎，坦白說，我離不了婚。”

“不說我自己養不養活得了自己，就是我爸媽，也不會同意。”

余皎明白的意思。

大伯和大伯母一家常年以兒嫁得好為榮，家里親戚也都羨慕，要是一朝跌落，他們不會得住這種落差，也不住鄰里鄉親的議論嘲諷。

他們家曾經歷過，知道有多難熬。

如果這事讓大伯一家知道，估計不會有人同意離婚。

終歸與隔了一層，不能隨意用自己的想法左右的選擇。

靜靜地看著滿屋的琳瑯珠玉，還有堂姐前沉重的孕肚和角僵的笑，最終千言萬語只化作輕輕一句，“姐姐。”

“嗯？”

含笑，“別忘了我是兒科醫生，雖然我不希你來找我，但是有需要我會一直都在。”

余珂臉上的笑凍住，轉頭背對著，佯裝不在意，“嘁，我記得我小時候沒欺負你吧，你倒是不記仇，謝了。”

余皎彎眸，“你跟別人不一樣。”

當年父親破產又遇車禍在醫院ICU住院時，家里親戚都避之不及，和母親四壁心灰意冷，只有余珂背著父母把所有零花錢給了們。

幾萬塊錢杯水車薪，卻是雪中送炭。這份意，一直都沒忘。就算之后還了錢，仍然將余珂視為除了母親之外唯一的親人。

這也是為什麼，昨天看到被欺負，會毫不猶豫地下車。

余珂冷笑著把首飾放下，沒了試的興致。

“一點破錢記這麼久，至于嘛。”

其實當時就是看可憐。

余皎的父母是他的小叔和小嬸，小叔事業有家庭富裕，和嬸嬸兩個人又夫妻恩。

記得小叔小嬸經常出去約會，回來時，小嬸穿著漂亮的新服，小叔手里拿著送給余皎的玩。

若是余皎不開心，小叔就一口一個“小公主”的抱在懷里哄。

當時爸媽私下里對說，照這樣下去，余皎遲早被寵公主病。

不知道公主病是什麼意思，以為是公主才能生的病。

覺得爸媽說得應該是對的，因為余皎就是千萬寵的公主。生得好看，像媽媽偶爾買給的洋娃娃那樣，致麗，也很甜。回家過年時，不管怎麼對擺臉，孤立，都不惱，笑著跟在后，乖得讓人不忍說重話。

小叔小嬸問玩得開不開心，也總說開心，如果在，還要附帶上一句“我珂珂姐姐。”

現在想想都特別好笑，當時那個小屁孩懂不懂什麼是啊，就天天掛在邊。

那個笑容真的很刺眼，好像所有的芒都墜落在那雙眼睛里，讓看著就嫉妒。

后來，公主跌落平民，明珠沒塵土。

小叔一家一落千丈，大家避之不及。

小嬸帶著余皎上門借錢，往日鮮白凈的花朵枯敗零落。

心里暢快一瞬，又莫名其妙地覺得難過。

給錢是一時的不忍，過后不能用錢買漂亮子的時候后悔過無數次。

沒想到這個人還一直記得剎那不忍下的施舍。

“你這人，給你釋放一點善意你就恩的不行。”嘆了口氣，“你這樣的，要是談估計要吃大虧。”

在眼里，余皎太乖了，要是遇人不淑，可不比想得開。

不過……想想昨天制服尚開宇那個狠勁兒，也說不好，萬一只是看著乖呢。

仔細打量了下廚房里站著喝水的孩，其實樣子比起小時候來說，褪去了那種青懵懂，材纖秾合度，曲線飽滿，一雙琥珀的淺水眸，澄澈的同時，眼尾仍綴著幾分撥。

莫名的，突然開口，“你有過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