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易淮其實一直沒睡著。
他只是覺得小姑娘好像很拘謹,自己若降低下存在,也能放松點。
察覺到關了閱讀燈,不大會兒就沒什麼靜了,他偏頭看過去一眼,心里有點發笑,睡得還快。
但他很快就發現,睡得不安穩,模模糊糊發出泣聲。
邵易淮側過略俯著,低眼去看的臉,本是想把醒,靠近了之后,猝不及防,的發香盈滿了鼻腔。
他微屏了息,不著痕跡退后。
好像是有一種特殊的魔力,邵易淮不去看不去注意,一切都好,一旦傾注了丁點注意力,就再難以收回。
就像此刻,他明明已經退后,可分明能瞧得清楚,纖長的眼睫輕著,眉頭也蹙得,年紀輕輕,夢里怎會這麼不快樂。
邵易淮心里是激烈的冰火兩重天,一邊各種緒翻涌著,一邊冷靜地旁觀著自己心的波瀾。
當然擁有很驚人的貌,在他這個地位這個年紀所見過的人中也能算得上數一數二,可僅憑如此,完全不足以讓他多看一眼,就像對視的第一眼,他的視線半分沒有多在臉上停留。
是什麼時候開始心里約有波的呢?
那大概是一連串的。
先是的聲音,清澈又和,讓他不由地又看了一眼,再然后是在小區,他在后座,通過車窗看到窗外掠過的背影,被昏黃的路燈籠著,像是冷極了。
心里莫名生出一點點不忍。
雨雪天總像是自帶著頹寂的緒,他不喜歡,是而總是在這樣的天氣里去陳喜珍家里看書。
也就造就了他第二次見。
隔著屏風聽到的聲音,他當時就幾不可察地微頓了下,總是最誠實,他繞過屏風過來,跟對話,再然后聽到與陳教授的聊天,對多了幾分欣賞。
對他的傾慕他當然能察覺,但生平第一次,他不忍期待落空,于是主提出送回學校。
一次又一次的不忍,就到了如今這般地步。
昨晚的問題,他必得要給一個答案。
這二十九年人生,他雖克己,但平心而論,他當然自知自己不是圣人。若誠實地面對自己的本,他能篤定地說,那一次次都是“不忍”,而非摻雜了“念”的緣故嗎?
他無意去區分那麼清楚,畢竟,那醞釀已久的憐惜,是該落地了。
-
邁赫駛海淀地界,外頭下雪了。
車速放緩了些許,司機宗叔察覺到前后排擋板收起來了,便從倒車鏡看一眼后座,那位小姑娘趴在扶手箱上睡得。
眼看A大西門快到了,宗叔試圖從自家老板眼神里得到指示,邵易淮卻只是輕搖了搖頭,意思很明顯:不要打擾。
于是宗良志只得把車繼續往前開了一小段,找到個可以停車的地方。
停好車,手機震了下,他拿起來一看,那消息來自邵易淮:
「邵先生:下去煙吧」
宗良志一車窗外,心說,下這麼大雪,我不想去外面煙啊。
想歸想,還是解了安全帶,推開車門下了車。
宗良志站在路邊了兒煙,又收到一條消息:
「邵先生:買份晚餐」
這道指令很簡單,但宗良志思索了好一會兒。據車上的架勢來判斷,這應該是要給那個小姑娘買的,可問題是什麼時候會醒呢?
最后,宗良志沒去附近的便利店,而是打電話給某家餐館,讓他們打包一份一人食過來,大眾口味即可,要的是要做好保溫,送到A大西門附近某棵樹下。
車上。
邵易淮看了兩次表。
本以為平穩地睡著,不期然卻又聽到模糊的泣,他打算把醒。
楚桐在這時候了,手撐著扶手箱抬起頭,就看到邵易淮倚著靠背,靜靜看著。
一下呆住,霧蒙蒙的眼里浮現出迷,像是分不清夢境現實,試探地輕聲喚他,“……邵先生?”
沒完全清醒的緣故,嗓里還有些糯的氣音。
邵易淮不聲,極尋常地淡淡笑了笑,“做什麼夢了?一直在哭。”
視線接到車窗外,楚桐才清醒過來,“下雪了?!”
“嗯。”
南方人難得見雪,但也就開心了一瞬,立刻意識到車已經停了,“是已經到了嗎?”
“嗯。”
“抱歉,我睡過頭了,”即刻開始收拾東西,把書塞進包里,拿過大,“我馬上下車,不好意思,耽誤您的時間了。”
“不著急,我不趕時間。”
邵易淮邊給宗叔打電話邊把傘取出來,徑直開車門下來。
楚桐手上忙著穿外套,視線卻追隨著邵易淮。高大的影繞過車尾,來到這一邊車門外。
看到雪的興瞬間消散,睡過頭給他添了麻煩的焦慮也被去,想起剛剛的夢。
夢中,不知何故去到陳喜珍教授的住,隔著屏風,聽到邵易淮對陳喜珍講,“那小姑娘煩的,別讓來了,老是纏著我不放。”
聲音還是那麼好聽,卻讓心里陡生苦,忍不住哭起來。
此刻,那酸脹還清晰地留在心中。
他們都默契地沒再提昨晚的事,仿似本沒問過那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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