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選秀的大日子終于來了

儲秀閣。

明日便是秀面見皇上與各宮娘娘們的大日子，為了讓秀們展現出最好的氣神，洗去連續教習一個月的枯燥與疲憊，方嬤嬤給僅剩的五十位秀放了一日假。

雖是放假，秀們也只能在儲秀閣走，且不得玩鬧喧嘩。

皇城最氣派的是三大殿，儲秀閣只占了西宮一個小小的角落，是一座方方正正的合院，中間的空地用于秀們練習步伐儀態，只有正房與東西廂房的屋檐下各留了狹長一塊兒的花壇，栽種著宮裏常見的牡丹。

三月下旬的時節，有的牡丹已經開了，有的還是青青的花苞，圓圓的，似是嫌吹來的風還不夠暖。

姚黃與另外四名秀同住在西廂房的南間。

如花似玉的年紀，小姑娘們都很幹淨，然而五個人還是太多了，一夜過去屋裏顯得悶悶的。

姚黃起得最遲，穿好裳後見屋裏只剩另一個正在梳頭的秀，試著問道：“我開窗了？”

陳螢對著鏡子，一邊上玉簪一邊笑道：“好啊。壺裏的水該涼了，你快點洗漱吧。”

清晨宮會提來一大壺熱水，隨便五人自行分配。

能夠走到這一步的秀們都知曉德行的重要，絕不會在分水這等小事上爭搶，平時相甚至比一母同胞的親姐妹還要和氣融洽。

姚黃擡起閉攏的窗板，明亮的春立即湧了進來，刺得垂下眼簾，又照得面上暖暖的。

檐下的花壇邊站了一排七八個人，被開窗的靜吸引，人們齊齊擡頭。

窗的姚黃，長發淩地披散在肩頭，一看就是剛醒。

早起是家小姐們應該備的基本素養，便是放假也該自律自守，更何況在皇宮？

這一照面，立即有幾個秀互視一眼，流出對姚黃心照不宣的嫌棄。

但也有秀被姚黃白裏的氣、好眠初醒的慵懶吸引，渾然忘了去點評姚黃的晚起。

畢竟在這座彙集了各人的儲秀閣，姚黃依然憑借好記的牡丹花名、滿的段早早就了衆人皆知的一位。

同吃同住了一個月，姚黃也認得這一溜的每一個秀，朝衆人笑了笑，鈎好窗戶，轉坐到炕沿前穿鞋，底層的窗欄自然隔絕了窗外的視線。

陳螢從梳妝凳上轉過來，看著姚黃神自然地提壺倒水，松弛地仿佛住在自家，忍不住小聲問道：“你就不怕方嬤嬤只是假裝放假，其實在暗中留意咱們的一舉一？都到這時候了，為這種小節放出宮可不值得。”

姚黃：“……真有這麽簡單就好了。”

選秀是去年宮裏突然放出來的消息，離京城遠的老爺們或許還有機會在朝廷公文到達前搶先替兒訂下婚事，姚家就在京城，又沒有高的門路，直到所有京都收到招呼才知曉此事，而公文明令止員在初選結束前嫁。

姚黃在街坊間頗有名，無可避免地進了初選。

負責選秀的嬤嬤、醫們火眼金睛，裝病扮醜都是行不通的，故意犯大錯也非明智之舉，一來會壞了自己的名聲，二來要連累爹娘被人嘲笑教無方。

姚黃孤零零地進宮，沒有膽子在這規矩森嚴之地尋釁滋事，在長達一個月的教習與品行考察期間，姚黃絞盡腦，一共做過三次無傷大雅的嘗試，力爭在品行上無暇，又不適合去做什麽王妃側妃。

第一次，勇敢地跟方嬤嬤表示一碗飯不夠吃，希每頓可以多添一碗飯。

最初留宮的有三百個秀，是唯一一個提出加飯要求的。

姚黃還記得周圍秀們的低笑，結果方嬤嬤只是將從頭打量到腳，居然同意了！

第二次，姚黃被形似足的日子悶煩了，趁著這燥勁兒在院子裏打起拳來。

爹爹是武夫，擅長刀法、槍法，爹爹教導哥哥時姚黃好跟著學，竟也學得有模有樣，可惜儲秀閣無刀也無棒，姚黃只能打空拳。

秀們被嚇了一跳，宮立即請來了方嬤嬤。

方嬤嬤：“你在做什麽？”

姚黃一臉無辜：“最近好像胖了點，多出些力氣才能瘦下來。”

方嬤嬤瞅瞅的段，點頭贊許：“現在這樣剛剛好，確實不宜再長了，不過打拳容易傷到別人，還是減碗飯吧。”

姚黃：“……”

別的秀只要哪裏做的不合方嬤嬤的心意，方嬤嬤會直接將人遣出宮，本不給秀辯解或改正的機會，怎麽到這裏，方嬤嬤竟如此寬容？

等秀數量減到一百時，姚黃開始晚起，每天都是最後一個到場。

方嬤嬤將單獨到一旁，輕飄飄地提點道：“能吃能睡都是福氣，晚到沒關系，但千萬不要遲到，真連這點規矩都壞，別人會猜疑你是嫌棄皇家，故意折騰自己以求落選，傳到貴人耳中，你們全家都要落個不敬的罪名。”

姚黃是看好的苗子，別人言行不當可以毫不留地送對方出宮，姚黃的話，會想辦法破例。

方嬤嬤不想落人口舌，讓姚黃老實下來是最省事的法子。

聽懂方嬤嬤深意的姚黃，徹底死了利用小病出宮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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儲秀閣的秀們，幾乎時時刻刻都活在方嬤嬤、宮人以及其他秀們的審視下，也許一個無意的小作或是無心的一句話，就會為們被驅逐出宮無緣富貴的因由。

于是，秀們在每一次談時都提著心吊著膽，介紹自己盡量謙虛，點評別人都是恭維。

姚黃不說也不聽那些翻來覆去的客套話，大多時候都喜歡一個人待在屋裏，坐累了便去小院走幾圈活筋骨，談得上親近的秀只有陳螢。

陳螢是西南一個小縣城知縣家的兒，拘謹怕生，剛跟姚黃分到一個屋子時，連姚黃也不敢主攀談，直到姚黃又是要求加餐又是晚起的，陳螢不知怎麽就覺得姚黃好相了，偶爾會湊到姚黃邊，分一兩句心裏話，或是思念家鄉，或是憂慮前程。

黃昏時分，吃過晚飯的秀們陸續回了屋，姚黃留在院子裏走消食。

逛了三圈，陳螢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走了過來。

姚黃配合地選了一個最不容易被人聽牆角的地段，并在陳螢停在邊後主關心問：“怎麽了？”

陳螢用很輕的聲音道：“白天我聽見有人提到三位王爺了。”

像這種出的偏遠知縣兒，平時本沒有機會聽說王爺們的事跡，來了京城後，嬤嬤們嚴秀妄議貴人，也就這最後一日，有幾位京城的名門閨秀膽子大了些，簡單地聊了聊。

姚黃生在京城，雖然的父親只是個正六品的百戶，京郊四大軍營裏足足有兩千個這樣的低階軍，可近水樓臺，幾位皇子的大致況還是了解的。

大皇子康王是劉賢妃的獨子，王妃病逝，這次要選位繼王妃。

二皇子惠王是杜貴妃的養子，以武揚名屢立戰功，可惜去年在戰場上重傷，廢了雙。

三皇子慶王是沈妃的兒子，今年二十，據說文武雙全，頗永昌帝寵。

杜貴妃膝下還有位親生的四皇子，才十二三歲，未到娶妻的年紀。

讓姚黃說，能嫁給文武雙全的慶王做王妃最好了，另外兩個，一個要給人當繼母，一個男方殘疾，生活多有不便。

可即便是續弦王妃或殘疾王爺的王妃，八也要從名門閨秀裏挑，姚黃等門第低的秀只是那一片片襯托紅花的綠葉，要麽落選，要麽就是給哪個王爺當側妃，最最壞的況，則是在王爺們選完正側妃後被五十多歲的永昌帝看上，留在宮裏做低階妃嬪。

“姚姚，我害怕。”陳螢拉住姚黃的手，臉蒼白。

真沒想到，一共三個年王爺，居然有兩家都不是好去，做正妃都艱難，何況側妃。

姚黃知道陳螢也想落選，回到悉的親人邊，但不能順著陳螢的意思安，更不能對三位王爺品頭論足給陳螢提任何建議，唯一能做的，就是拍拍陳螢的手，低聲道：“無法左右的事就別去想太多，除了讓自己頭疼，一點用都沒有。”

陳螢瞥眼門口，聽勸地將那些忐忑不安咽了下去。

夜幕降臨，姚黃躺在炕上，聽見同榻的陳螢四人接連翻來覆去。

姚黃裹被子，想想一個多月未見的爹娘哥哥，想想家裏獨屬于一人的西廂大炕，不知什麽時候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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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日東升，亮進琉璃窗。

幾乎要決定秀們這一生的大日子，于永昌帝而言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天罷了。

他先去上早朝，散朝後去書房批閱奏折，再跟幾位大臣單獨商議一些政事，忙完這幾樣，永昌帝走到窗邊，胳膊轉轉腰，瞥眼刻，問彎腰候在旁邊的汪公公：“惠王進宮了嗎？”

汪公公笑道：“進了，王爺半個時辰前到的，一直在中宮陪娘娘們說話。”

永昌帝搖搖頭：“本來就沒幾句閑話的人，現在那樣了，他能有心陪誰？在朕面前都裝不出笑臉來。”

汪公公面傷，皇上遲遲不立太子，誰也不知道皇帝心裏究竟屬意誰，可就算惠王做不太子，憑借一的武藝也能做個大將軍輔佐未來的新帝，誰想……

惠王傷，除了他自己，永昌帝便是最心疼的那個。

于私，老子疼病兒天經地義，于公，將軍在戰場拒敵的時候出事，皇帝理所應當有所補償。

所以，別的兒子都是讓各自的娘幫他們選正妃側妃，惠王這邊，永昌帝破例恩準他可以自己選王妃！

都不了了，總要選個看著順眼的妻子共度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