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掙扎幾下,企圖掰開他的掌心。誰知他力道極大,此時更是發了狠,要將掐死。姜姒不過氣來,又因跪在地上,雙也掙扎不開,漸漸就松開手,差點絕息死去。
好在方才那客人按住了許之洐的手,“公子不愿賣,我也不強求,何必為難。雖是奴隸,卻也是子。”
許之洐的手這才松開,姜姒一下子緩過勁來,大口大口地著氣,止不住地咳嗽。
他起了,這才正眼去看那人。只見那人四五十歲的年紀,一副商人裝扮。看似是商人,那手卻指節糲,虎口結著老繭,一看便知是習武之人。
“不知如何稱呼?”他淡淡問道。
“在下姓江,江水浩的江。”那人笑著拱手,“自甘州來長安販賣些小件兒,見這奴貌,又頗有韌,便有意買下。”
許之洐笑道,“如此賤奴,江老板竟也看得上。不過,這是我的私奴。”
隨后,似是為了證明私奴的份一般,沖道,“過來。”
姜姒便跪行上前,垂著頭道,“主人。”
許之洐的手便張開,覆在的顱頂之上。他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如燒燙的烙鐵一般深深烙在腦中,“回去再與你清算。”
“是。”深深埋下頭。
那江姓老板便笑著不再說話,拱手行了個禮,便與后數個商人打扮的一起退下了。
*
姜姒驚魂未定,一顆心驚惶忐忑,許之洐說要與清算。
知道自己今日實在不堪,他斥與昌支有何分別。那麼在他眼中,真的是極不自重自的人了。
便分外想念許鶴儀。的大公子素來待溫厚,從不曾拿當侍婢看待,也不曾用穢語折辱,更無需輒下跪。在許鶴儀那里,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人,因而他邊的人也都敬重。
許鶴儀是君子,這樣的人又怎會不敬不呢?
還好呀,徐安將軍帶人去保護他,他應當是安全的。
如來時一般,在馬車上與許之洐各坐一側。這一路,許之洐不曾開口,亦不去睜眸瞧。
卻明白,等待自己的將是一場狂風暴雨。
*
許之洐在長安城郊有一私宅,旁人大多不知。他如今滯留長安,便在此落腳。
宅子不大,兩進兩出,侍奉的人也不多。景倒是極好,院中栽了一棵朝天辛夷樹,這時節開的正盛。看樣子,已生長十幾年有余。適逢春日,紅花疏影,亭亭如蓋。夭夭灼灼一片,煞是好看,倒遮住了半方院子。
一路低著頭,唯有路過辛夷樹的時候,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隨許之洐進了主屋,伯嬴便關了門,留在門外聽候吩咐。
屋充盈著辛夷味,許之洐卸掉佩劍,又隨手扔掉袍子,便在那雕花長榻上倚靠下了。他大概也累了,沒去管,闔上眸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不到一炷香時間,他似乎睡著了。
聽見輕微均勻的呼吸聲,姜姒這才抬頭看他。他不過一簡單的暗紅袍子,靜靜地閉著眼睛,仿若有些疲憊。撇開他的狠辣暴戾,單說他的形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此時他只是一個人睡在那里,沒有護衛親兵跟隨,邊也沒有一個侍婢伺候。沒有謀也沒有算計,整個人反而和了下來。
窗外吹進一涼風,他微微了,宛然怕冷。這樣遠遠看著他,不見那邪佞暴戾的眸子,倒沒有那般害怕了,反而到一種寂寥。
姜姒不免打量起這間屋子,室寡素,除了案上燃著杜衡的熏爐,沒什麼陳列。地面暖暖的,赤足立在那里許久,不敢隨意。生怕將他吵醒了,他再為難。
許之洐沒有醒來,姜姒便一個人站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直到天暗了下來。朝窗外看去,那一樹辛夷花在暮中不住地搖晃了起來,搖下許多落花。
原來起風了。
因室很靜,碩大的辛夷花嗖嗖墜謝,“啪嗒啪嗒”輕輕砸在地面上,卻也聽得清清楚楚。
落日熔金,余霞釀月,云倦瓦涼。在這樣溫和寧靜的暮春傍晚,姜姒的心便慢慢平靜下來。輕輕一,腳已是酸麻的厲害。緩了好一會兒,兀然松弛下來,困意便鋪天蓋地地襲來。
至月華傾瀉時,已是疲乏極了。實在支撐不住,便蜷在一側,昏昏然睡了過去。
也不知何時,忽聽邊有腳步聲走。因在許之洐榻旁,故而睡的很不踏實,此時聞聲便陡然醒來。
燭枯人寂。
許之洐正蹲在前,持一柄白燭細細看。
睡的迷糊,昏暗的燭下恍若看見許鶴儀一般。他們是兄弟,相貌亦有五六分相似。何況他棱角分明的臉在暖黃的燭下顯得有幾分和。姜姒一時晃了神,數日來的委屈使眸中的淚奪眶而出。撐起來便抱住他,隨即喃喃道,“大公子!”
他輕笑一聲,“嗯?”
姜姒只以為是許鶴儀,環住他的雙臂便越發的。
他的子一僵,燭焰輕晃。
“大公子,我好怕......好怕......”
他輕聲問道,“怕什麼?”
“我好怕他......”姜姒不想提起許之洐的名諱。
他循循善,引著說下去。“阿姒,你怕誰?”
只有許鶴儀才阿姒。
姜姒哭的憂傷,卻萬萬不敢說出許之洐來。一旦說出口,必定要暴出自己的另一重份。便哭著,就在他懷里哭一哭也是好的。
直到他一只手去輕扣在凌的腦后。
姜姒突然警醒過來。這麼多年,許鶴儀從不會有這樣的舉。室還在燃著杜衡,這香氣不正是許之洐上獨有的嗎?
便僵在當場,慌忙松開雙臂,向后退去。
他的神晦暗不明,持著白燭一步一步近。眼里閃過懼,一雙白皙清瘦的玉足蹬著地面,一步一步慢慢后退。直至快到了墻壁邊緣,被許之洐一腳踩住那破爛的擺,彈不得。
“你怕我。”他手挑起的下。
姜姒在他的眸中看到自己栗栗危懼的模樣。
許之洐聲音冰冷,眼底是肆意的譏笑嘲諷,“貪睡一覺,便想男人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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