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段酌,此刻盯著左手握著的木頭紅薯,右手著一把尖刀微微發,隨時準備銷毀證據——他這輩子頭一次雕這麽蠢的東西。
他咬著半支煙,眼神很複雜,幾乎回憶不起來二十分鍾前的自己是怎麽想的。
腦子了嗎?
然而季眠已經從他手裡接過了那顆薯,捧在手心裡,仔細地看。
“……”
段酌右手的尖刀抬起又落下,落下再抬起。三個回合後,他總算松了手,將其扔進工箱裡。
第13章
不知為何,從這日起段酌竟然肯發發他那吝嗇的善心,偶爾時間教季眠了。
他一向肆意不羈,又我行我素,這樣的轉變堪稱奇跡。
於是,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穆語曼窗臺上由季眠送來的的小擺件眼可見的致起來。
季眠進步了,而且進步還很大。
一年前的他還是個只會刨木花的小白,連學徒都算不上。現在,段酌扔給他一木頭,季眠連大致的形都能給打出來了。
他還會做些小型的簡單木雕,比如拿段酌剩下的邊角料雕個兔子或者蘿卜——不久前他還只會雕土豆呢。
就連段酌,有時看見他雕的東西,都會發出一聲含糊不清的“嗯”。季眠猜不他哥的意思,不過他擅自認為這是他大哥對自己的肯定。
直到夏至來臨,季眠總看穆語曼的行為也不曾被孫齊這夥神經的人察覺到。但富有生活經驗的老人們,卻對這些小年輕們的苗頭很有眼力。
從十二月中開始,那些曾經喊季眠“鹵蛋”的大姐們,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了,帶著點古怪的竊笑。
起初季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直到這天下午,他坐在自己的小板凳上,正在雕一個拳頭大小的木頭。木頭已經初見貓咪的形狀,他用刻刀細細修飾表面的紋路,做出發的蓬松。
太落山之前差不多能完工,將這隻憨態可掬的木雕小貓送給穆語曼了。
他刻得專心,兩個小時後總算收工。
季眠將木雕攥在手裡,走出店門。
一踏出大門,他愣了下。
孫齊正坐在店面門口用來送貨的三車的車廂裡,跟旁邊幾個提著購袋或是推著嬰兒車的人在閑聊。
一見季眠出來,他們忽然都看著他笑,笑容曖昧不清。
再一轉頭,段酌竟然也在。他散漫地站在一旁,側影對著季眠。
聽見開門的靜,段酌也偏頭看過來,臉上罕見的帶著笑意。在橘金的夕下,仿佛發著。
這一幕像是直直撞進季眠的眼中,他牢牢記了許久。
以往段酌偶爾也會對他笑,但那笑總是很快就斂了起來,泡沫似的。季眠總懷疑段酌的笑是自己看到的幻影。
今日卻沒有,即使與他對上視線,段酌仍沒打算收回邊勾起的弧度。
季眠有點茫然,但還是一一打了招呼。
人們笑瞇瞇地應了聲,然後紛紛推搡著彼此,快步離開了。
“季眠,過來!”孫齊朝他吆喝道。
季眠走過去。
“怎麽啦,孫齊哥?”
“吭。”孫齊鄭重其事地嗽了嗽嗓子,“你手裡拿著什麽?”
“沒什麽……就是雕了隻貓。”
“我看看。”
季眠猶豫了下,攤開掌心,把那隻貓咪拿給孫齊看了。
貓兒雕得很細,是隻圓滾滾的貓。兩隻爪子向上抬著,像是要撲捉什麽東西,又像是在對人作揖。
孫齊了兩下貓爪子,樂了,一頭凌的黃晃來晃去——他今年新染的。
他又嗽了下嚨,問道:“你做這玩意兒幹什麽?”
“送人的?”他靈活地挑了兩下眉,臉上的表生過頭了。
“……”季眠沉默。
他還沒想好如何回答,卻見段酌兩步走過來,從孫齊手裡接過那隻活靈活現的木雕小貓,把玩了兩下後問:“送誰?”
他徑自略過它是不是送人,而是直截了當地問是送給誰的。
面對孫齊,季眠還可以選擇不吭聲。可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段酌,是他的大哥。
他囁嚅了下,“這是……給您的。”
否則要怎麽說呢,總不能告訴段酌“這是送給你姐姐的”。
雖然季眠沒見過段酌打人,但他還是不想冒這個險。
“哦?”段酌直勾勾盯著他,挑了下,把手裡那隻過分可的貓咪盤了兩圈,毫不客氣地揣進兜。
末了,還懶洋洋說了句“謝謝。”
他收了!?
季眠表呆住了。他還以為段酌不會看上這麽簡陋的木雕的。
他的目在段酌的兜外面不住流連,像是自家的小貓崽真的被人拿走了。
這隻貓咪木雕,雖然看起來很簡陋,卻耗費了他兩周的時間。
而且,這是他目前為止最喜歡也是最滿意的一件木雕。
季眠抿了抿,很不舍。
“嗤……”
頭頂傳來一聲玩味的輕嗤。
季眠一抬頭,便見他大哥似笑非笑著,眉梢輕輕揚起。
他正為段酌難得的調侃神困時——
“聽說,”
段酌著輕佻的語調:“你想當我姐夫?”
“噗!哈哈哈!”一旁的孫齊終於放聲大笑起來,直把腰都樂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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