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殷:?
他的思緒被打斷,若有所思:「臣被藺太傅訓斥,陛下很開心?」
話音落下,李昭漪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趕給自己澄清:「我不是那個意思。」
雲殷說:「臣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李昭漪:「……」
雲殷已經發現了,李昭漪是不會吵架的。
他若是哪一天能在吵架中吵贏別人,只有兩種可能。第一種,對方是被他非同尋常的想法所折服了。第二種,可憐的樣子太有欺騙,對方涉世未深,心了。
雲殷不是其中任何一種,他於口舌之上贏了李昭漪,也沒有毫勝之不武欺負人的自覺,留著李昭漪一臉不可置信,自顧自地喝了口涼茶。
茶喝完,他開了口:「陛下,您有什麼想問的,可以現在問。」
李昭漪神微僵,別開了眼。
*
剛剛的氣氛很好,能沖淡大部分的暗。藏在雨夜的殺意,來回的試探和對峙,以及後怕和委屈。李昭漪從前遇到難過的事,有人告訴他睡一覺就好了。事實證明,這確實有點用。
至現在,他起碼能維持表面的鎮定。
可是該面對的總要面對。只剩下他和雲殷兩個人,昨日的事就又仿佛無形地橫亙在中間。
過了片刻,他輕聲開了口:「為什麼要給我請老師?」
他還是決定面對。
雲殷問他:「陛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李昭漪:「……」
那種被當作什麼東西逗弄的悉覺又來了。
他說:「真話。」
「真話就是。」雲殷道,「若真放任陛下為皇位上的擺設,那麼半年之後,參臣的摺子就能淹沒文政殿。雖然這並不能造影響,但會浪費臣很多的時間來理。」
李昭漪其實沒抱什麼雲殷會說真話的希。
經過昨夜,他意識到雲殷或許從來就沒有信任過他,只是大多數時候,他都沒什麼機會對對方產生威脅,所以才獲得了長達半個月的縱容。
但是雲殷說了。
不僅說了,還說得坦坦。
要是藺平還沒走,一句「放肆,大逆不道」已經出了口。
李昭漪嚨發乾。
他沒有問假話是什麼,那沒有意義。
但他想,請老師也有別的含義。他問的那句話,其實本意是問:
為什麼不殺他了?
他猶豫著要不要再說得明白一點,但云殷已經先他一步開了口。
「陛下。」雲殷道,「您要知道,臣對您,從來就沒有任何敵意。」
-
長久的沉默之後,李昭漪低聲開了口:「你不想讓我做多餘的事。」
雲殷停頓了兩秒:「陛下,有些時候臣也會突然覺到陛下很聰明,這是臣的錯覺麼?」
李昭漪毫無殺傷力地瞪了他一眼。
然後,他抿了。
其實道理很簡單。他也能想明白。
雲殷之所以突然對他發難,就是因為他去找了宛榮。他之於雲殷,就是一個擺設,有了皇帝,才能有攝政王。但如果這個擺設想要做些別的,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很值得人警惕。
從這個角度來說,雲殷的做法無可厚非。
從雲殷剛剛對他坦誠開始,李昭漪其實就沒有生氣的覺了。
他不生氣的方式也很簡單,他說:
「以後不會了。」
他很許諾,一旦承諾,就會兌現。
雲殷不知道,但他自己會記著。
這場對話到了這裡,其實就已經差不多了。李昭漪等著雲殷說結束,對方卻一直沒說話。
不說話但是看著他,李昭漪被看得渾不自在,他小聲說:「我又說錯了什麼嗎?」
雲殷突然道:「陛下,臣有一個問題。」
他看著李昭漪,若有所思,「您對每個人,脾氣都這麼好麼?」
第11章
想手麼?
雲殷承認,有那麼一瞬間是想的。
李昭漪是個患。常梓軒說得有道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可是臨了,他還是覺得沒意思。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和常梓軒就都變了。幾年的奪嫡,不見的刀劍影之下,不謹慎的人沒法活著。
可是已經結束了。
結束了,沒人贏。所有的權力握在他手裡,他卻要害怕一個在冷宮待了十七載的、手無縛之力的小皇帝。
雲殷覺得這很可笑。
無可否認,他對李昭漪是有憐憫的。
他還記得那個雨夜。
初春的雨著寒冷,他去冷宮的時候其實做好了找不到人的準備。
一個被廢棄的皇子,悄無聲息地死了也沒人知曉。但李昭漪沒死。
他穿著單薄的服,坐在屋子裡窗邊看雨。
雲殷和他隔著窗遙遙地對,看到了他周繚繞的冷寂。
冷寂,也是純淨。
他不想殺李昭漪,也不介意在李昭漪上多費點心思。甚至於,他也可以給李昭漪想要的。
活著,尊嚴,甚至有限的權力。
只要他聽話。
他準備好了籌碼,做好了和李昭漪開誠布公談判的準備,但是還沒開始,李昭漪認輸了。
雲殷不覺得出於自保的討好能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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