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牌匾掛在門樓正中央,浮雕細鏤,刻了「德勤怡安」四字。
中式燈籠垂掛在宅邸大門兩側。傘骨燈,薄紗刺繡,暖暈染的正紅。
紅喜慶顯眼,讓裴矜不由恍惚了一下,幾乎快要忘記今天是除夕。
凝神,收回視線。餘注意到司機繞過車,替打開后座車門。
裴矜頓了頓,含笑道謝,抬邁下車。
「矜矜——」
悉的雀躍嗓音響起。
裴矜抬頭,朝聲源過去。
沈知妤推開西側暖閣的門,用手攏了下披肩上的絨,加快腳步往這邊靠。
在裴矜面前站定,摟住的胳膊,姿態親昵,「早上於叔跟我說接到你了以後,我就開始在這邊等,總算把你等到了。」
裴矜回以一笑,「市區有些堵車,路上就多耽擱了一會。」
「不?」沈知妤關切說,「這個點午飯時間已經過了,我拜託廚房阿姨特意給你留了一份。」
「還好,不太。」
「那晚點吃,我們先進去。」
臨走前,跟候在一旁的司機打了聲招呼,沈知妤朗聲問:「於叔,我小叔不回來了嗎?」
「沈先生臨時有事,約晚上能回。」男人友善笑笑。
沈知妤沒再多問,揮手告別,拉著裴矜朝正門走。
「矜矜,今年你能過來陪我一起過年,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
早晨給裴矜打電話拜年,意外得知人還在清川,沒回老家。
詢問原因,才知道沒買到回去的火車票。
了解裴矜遇事不會尋求幫助的子,沈知妤心疼的境,熱邀請來家裡過年。
大多時候,沈知妤自詡了解裴矜。
偶爾又覺得不夠了解。
仔細算起來,兩人相才不到一年。作為同班同學,們在大一上學期其實沒什麼實質集。
大一下學期,裴矜搬到的宿舍,彼此才開始深接。
裴矜長得漂亮,格也好,待人不算熱絡,倒不失真誠隨和。
長時間相下來,沈知妤將視作極為重要的好友。
檀木門扇被推開。
沈知妤緩神,邁過門檻。
跟裴矜並肩而行,聽到說:「能在開學之前見到你,我也很開心。」
兩人緩步走進天井區。
沈知妤仰面掃了眼頭頂四方的天,隨口同閒聊,「我突然想起來,有件事說來巧的。」
裴矜扭頭看,「嗯?」
「你兼職的地方正好在我小叔公司附近。」
「是嗎?」裴矜垂斂眼皮,遮住緒,「確實還巧的。」
「本來我是打算自己去接你的,然後想到祖宅這邊離市區太遠,一來一回耽誤時間,這才拜託我小叔順路把你帶過來。」
穿過天長廊,沈知妤撣了撣肩上的落雪,又說:「只是我沒想到他會這麼忙,人沒出現,而是直接派自己的專車司機去接你。」
早知道就不去隨意叨擾他了。
周遭倏地飄來一陣涼氣,裴矜下意識打了個寒,突然覺得有些冷。
不知不覺走到庭落中央。
裴矜停住腳步,抬頭看向百米開外的走馬樓和明瓦窗。
覆雪,梅香,飛檐翹角,層巒疊嶂。眼前的種種景象都在提醒,自己現在到底在什麼地方。
已經出現在這裡。
早就沒有回頭的餘地。
過了良久,裴矜呢喃出聲:「妤妤,代我謝謝沈先生。」
-
裴矜隨著沈知妤去北園的堂屋簡單拜訪了沈家幾位長輩。
北園是正房,又挨三面觀戲臺,待在這裡的人自然不會。
兩人從堂屋離開時,上百號沈家人坐在閣樓愜意閒聊,不遠的臺上正演繹著崑曲。
作為外人,裴矜的出現沒給任何人帶來意外,這讓放鬆了不。
沈知妤看出的拘謹,手指向人群,在耳邊小聲安道:「其實這些人裡面,有一大半我都不認識。」
裴矜有些驚訝,「我以為他們都姓沈。」
「基本上是,但有的是外姓親戚。」沈知妤解釋。
「我曾祖父在世的時候定了個規矩,要求大家每隔三年必須攜家眷回祖宅過春節。別看這裡現在這麼熱鬧,除了過年和祭祖,或者是特定的一些節日,祖宅基本沒人來的。」
「今年是又一個三年嗎?」
「不是誒。」
「……」
「今年是因為我二叔結婚,大家才齊聚一堂的。」
出於最基本的禮貌,裴矜沒打算繼續和沈知妤聊沈家的私事。
正準備開口說些別的,突然聽到嘟囔了一句:「我二叔結婚以後,估計下一個就到我小叔了。」
裴矜眉心跳了跳,若無其事地挑起角,順著的話茬往下說:「而立之年家立業,是好事。」
「或許吧。」沈知妤撇慨,「真不知道什麼樣的人能為我小叔的摯。」
一語終了。
對話被人出聲打斷。
沈知妤被堂嫂喊去敘舊,臨走前不忘囑咐道:「穿過前面的天井區,右轉有間書房,要是覺得無聊的話可以去裡面找幾本書看。矜矜,我很快就回來!」
裴矜點點頭,用眼神示意寬心,「去吧,我在那邊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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