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習俗,但凡大一點兒的宴席,必有展示閨秀公子們才藝的名目。端康大長公主的賞花宴久負盛名,自然也不例外。
閑散一會兒,公主便命人搬出一株西府海棠,讓各家公子小姐以此為題,或寫詩作賦,或作畫刺繡,限一個時辰完。之後請眾位夫人賞評,並由和靖王妃、安華郡主等宗室長輩定出三等名次。WwWx520xs.
無論公子還是小姐,被評上都是種莫大的殊榮,有百利而無一害。前年有位出寒門的讀書人,機緣巧合之一得到公主府的請柬,寫了首極妙的詩,端康大長公主很是喜歡,直接將他薦給了皇帝。
又有一位家道中落的小戶千金,在賞花宴上繡了朵活靈活現的芍藥,被侯夫人相中,娶回家當了小兒媳婦。
公子要大好前程,小姐要滿姻緣。因而無數人為了端康大長公主的賞花宴請柬爭破了頭皮。
卻說劉氏,一聽今日的題目是海棠花,心下不由沉了沉。既然打著為兒另尋良婿的主意,自然也想兒能一鳴驚人。奈何趙明昭從小慣,橫針不拈豎線不理,指繡花是不可能的,畫也不行。
想要出彩唯有寫詩。倒不是說趙明昭於詩詞,而是方便作弊。前幾日,劉氏便心推算了幾個題目,讓家中清客作了幾首好的,令兒背。奈何其中沒有海棠花。也不知公主怎麽想的,梅花、蘭花、芍藥、牡丹不都是好花麽?為何偏偏定下西府海棠!
事到此時,著急也沒辦法,劉氏強行下心中的煩躁,隻希兒能拚湊出一首過得去的詩。評上等級是不用想了,不出醜就好。
七殺卻沒關注劉氏,隻看謝蓮青。謝蓮青選了畫,便也讓公主府侍呈上畫。
謝蓮青以手半掩,故作吃驚道:“表姐,你不用因為我選作畫便也選作畫,以前姨父就說過,你書畫不的。”
七殺:“不是,我畫得很好,以前讓著你,現在不想讓了。”
“嗬嗬,好大的口氣,誰不知道蓮姐姐過了蕪大師的指點?了蕪大師還說,蓮姐姐極有天份,假以時日,定能為一代大師。倒是趙二小姐,聽說常被師傅責罰,如今倒有臉說讓著蓮姐姐。”
劉史家的小姐是謝蓮青的好友,早看趙明昭不順眼。
張侍郎家的小姐素有才之名,也笑道:“蓮妹妹畫得是真好,我自愧弗如。趙二小姐,何必自取其辱。”
周圍的其他小姐也你一句我一言的吹捧謝蓮青,譏諷趙明昭。
七殺麵無表,“不要疼。”
小姐們一愣:“什麽意思?”
七殺:“待會被打臉的時候,不要疼。”
一個時辰後,各人呈上自己的作品。謝蓮青素來畫得好,這次更勝以往,一枝西府海棠宛如開在紙上,豔燦爛,令人見之生喜。
端康大長公主細細欣賞,心裏已將之定為一等,正要和側的靖王妃評說一二,卻見目凝在手裏的畫紙上。
“怎麽,這是看到佳作了?”端康大長公主邊打趣邊把頭探過去,這一看,可就愣住了。
出高貴,又得父皇母後的寵,深宮宛珍藏的曆代名家畫作看了不知凡幾,本畫技一般,卻極有眼,一眼就能看出靖王妃手裏那幅畫遠比謝蓮青的高明。
謝蓮青的畫雖好,卻充滿匠氣。而那一幅輕靈飄逸,頗有前朝問山大師的韻味。再不懂畫的人,都能輕易看出孰高孰低。謝蓮青隻能算是畫師中畫得比較好的,趙明昭卻能大師的行列。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端康大長公主都如此,靖王妃的更深。的祖父沉迷於畫藝,自到影響,也是畫之人,平日最大的消遣就是畫畫。但這麽多年了,就沒見過比這更好的海棠畫作。
“枝間新綠一重重,小蕾深藏數點紅。”安華郡主喜歡的卻是畫上那句詩,讚歎道:“好詩,好字。”轉頭看向端康大長公主,笑道:“皇姐,此幅當得第一,你意下如何?”
端康大長公主猶豫了一下,還是隻能點點頭,宣布下去:“趙明昭最佳,賜金花一朵。”
若是在伯仲之間,大可偏心謝蓮青,但這差得太多,若是定謝蓮青為第一,別人肯定得懷疑賞畫的水平。沒想到,這趙明昭竟還有幾分真才實料。
這結果出人意料,劉史、張侍郎家的小姐都呆了。再回想趙明昭剛才的話,隻覺得臉真的好疼。
其實別說眾閨秀想不到,劉氏也想不到,麵對夫人們的恭維,半天都沒回過神。的兒,怎麽突然畫得那麽好?
靖王妃一直看畫,都快忘了評等級這件事,好不容易將目從畫上移開,急切地看向閨秀們:“趙明昭在哪裏?”
七殺起行了個禮:“小趙明昭。”
靖王妃招手:“來,好孩子,跟我說說你是怎麽畫的。”
七殺點頭稱是,走過去時特意看了不敢置信的謝蓮青一眼,挑眉一笑,說不出的得意驕傲。
謝蓮青被激得頭腦發昏,一時忘記了平日的偽裝,厲聲道:“且慢!公主殿下,王妃娘娘,小舉告趙明昭作弊。”
眾人詫異地看向,端康大長公主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蓮青還是太急了點,要想對付趙明昭,機會多得是,怎麽偏拿這說事?趙明昭作畫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作弊之說本站不住腳。
況且作畫不同於寫詩,哪怕提前知道了題目,也沒法作弊。畫得好就是畫得好,畫得不好就是畫得不好。
靖王妃微怒:“謝蓮青,你可有證據?若無證據不可胡言語!”
謝蓮青雖也覺得自己衝了一點,但實在忍不了趙明昭在自己麵前耀武揚威。憑什麽?憑什麽?都重生了,還帶著口仙家靈泉,趙明昭憑什麽還這麽囂張!
深吸一口氣,道:“請王妃娘娘息怒,小心有疑才貿然開口。小與趙明昭自相識,各門功課的師傅也是同一位,教授畫藝的師傅說,趙明昭並無繪畫天份,小也從未見過趙明昭畫出像樣的畫作,怎麽突然就能畫得這麽好?這真的說不通。”
趙家那些事兒,靖王妃也略微聽過,聞言對謝蓮青更為鄙薄:“你的意思是,趙府對你視如己出,一應供給與自家小姐相同,你卻針對明昭?”
謝蓮青呆住,覺得那些看向自己的目像針紮一樣,著頭皮道:“王妃娘娘,趙府對我好是一回事,趙明昭不會畫畫是另一回事。”
此話一出,竊竊私語的聲音更大了,各家小姐如同第一次認識謝蓮青一樣。
七殺自信滿滿:“誰說我不會畫畫?我不但會畫畫,還能詩作對,通琴棋書畫,樣樣強過你。”
謝蓮青大聲道:“不可能,你說謊!”
不可能?那就比過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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