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幾米的距離,沈知意話音落下,照在前路上的影隨之晃了晃,好似在回應,裴彧把手機抬高了一點,低低地“嗯”了聲。
助理小董這才發現這位不是司機,想起被經紀人耳提面命的事,機靈地不過多問,悄悄溜開了。
沈知意裹毯子,因為落水長髮溼漉漉地在頰邊,仰頭過來時眼中有不太明顯的疑,“裴先生怎麼過來了?”
說話的時間已經走近,裴彧瞧見被水浸潤得蒼白的臉,眉尖微蹙,沒回答這個問題,俯到駕駛座把車燈開啟,“先上去換服。”
沈知意也覺得上溼漉漉地不舒服,而且這副模樣被他看見總有些狼狽,鑽進車換了新戲服,時窸窸窣窣的聲響含糊不清。
車門沒關嚴,雖然看不清裡面景,卻能聽到一點令人浮想聯翩的靜,裴彧微側著臉,遙遙地著無邊的黑夜,眸空,偏頭遠眺的姿態讓人覺得疏離又淡漠。
“裴先生?”
沈知意一出聲,這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便變了,裴彧沒上車,只是把車門開啟了大半,修長高瘦的影遮住了車景。
“你不上車嗎?”
沈知意怕他等久,換服換得很匆忙,古裝又是裡外好幾層,最外層的子腰帶未束,出月白裡,襟口繪著淡金草紋,映襯著雪白的頸。
剛從水中出來,面白得近乎明,眸子也水潤潤的,好似蒙著層淚,抬臉來時總讓人疑心是要落淚。
裴彧被這好似含淚的眼神得一窒,腔作痛,想起在劇中或悲愴或絕的哭戲,想起那晚為另一個男人傷心的泣聲。
午夜夢迴,每個因為夢見哭而驚醒的瞬間,都有一個不安到大汗淋漓的他。
沈知意不知道此刻的模樣讓裴彧回憶起了什麼,只是覺得裴彧看的眼神太深,沉甸甸地藏著些看不懂的東西。
困不解,往前湊了湊,裴彧突如其來的作卻讓停住——他被山風吹涼的手掌覆在眼睛上,掌心抵著溼潤的長睫,嗓音又低又啞,“別這麼看我。”
不知道自己看他時有什麼特別的,卻很溫順,在他掌心裡閉上眼睛,“好,我不看。”
忽的聽到一聲啞笑,他聲線猶如金屬質地,冷很重,這一笑卻像是從腔裡發出的,有種獨特的韻律。
臉頰被他輕過,裴彧挪開遮住眼睛的手,好笑道,“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沈知沒明白,不過裴彧已經無意多說,拿了一旁的乾巾給拭頭髮,又恢復平時懶懶的語調,回答了最開始那個問題,“去酒莊取了幾瓶酒,順路過來。”
附近確實有個很有名的酒莊,沈知意沒有懷疑他的託詞,“那你快點回去吧,這裡離華庭很遠。”
“嗯。”
他倒是應了,只是給頭髮的作依然不疾不徐,還著第一次伺候人的生疏勁兒。
沈知意小聲說,“我自己來就可以。”
哪敢勞煩他。
“嫌我伺候得不好?”
他故意曲解,被頂燈映亮的臉上神淡淡,狹長的眸子微斂著,扇形的雙眼皮弧度恰到好,是能放進整容模板的程度,灼灼風姿人看了也嫉妒。
“沒有,”沈知意不知他在故意逗弄自己,還很認真地答,“你做得很好。”
沒抬頭,不知裴彧被這話逗得牽起角弧度,只覺頭頂一重,他把下抵了上來,拖著尾音,“那有酬勞嗎?”
這也要酬勞?沈知意驚得睜大了眼,他沒說這是有償勞啊。
苦著臉,想拒絕這人強買強賣的做法,可裴彧好似知道要拒絕,落在發上的指尖下來,捉住要躲開的臉,在側頸上輕輕咬了一下。
不疼,但意難耐,沈知意一下僵住了。
不知怎麼就變了如今頸相纏的姿勢,他上淡淡的沉香像他這個人一樣強勢,將沈知意不風地攏住,忽然想起自己上沾染的驅蚊水味道,不好意思地往後躲,“我上味道……不好聞。”
“嗯?”裴彧的從頸間抬起一些,像是才意識到,不在意地斂了斂眸,“那就多染些我的味道。”
在山上拍夜戲不可避免要遭到蚊蟲叮咬,裴彧偏頭吻過耳垂,在耳後位置發現一顆蚊子叮咬留下的鼓包,眼神暗了暗,很不高興地用自己的吻痕重新蓋住。
“這戲快拍完了嗎?”
沈知意被吻到七葷八素,腦袋都暈漿糊,反應也慢了許多,“嗯,快了。”
雖說劇本已經改過,但畢竟不是主,戲份沒有那麼多,這戲結束後孟導那邊的戲也不能拖了,要立刻進組。
這時候更顯溫順,裴彧像拎貓兒似的了後頸,“結束後陪我去個晚宴。”
沈知意抬頭,略一思忖後還是答應了。
好像知道在顧慮什麼,裴彧又俯下親角,低聲解釋,“長輩壽宴,不會有人傳。”
“嗯,”沈知意想了想,告訴他,“我不是擔心這個。”
只是不知道自己適不適合在那樣的場合站在他邊。
“那擔心什麼?”裴彧慢條斯理地指尖,“怕累?”
他的關注點好像總在上,沈知意忽然輕鬆許多,朝他抿笑了下,“什麼都不擔心了。”
一展,裴彧就心地想要吻,想要讓一直這麼對自己笑。
他輕輕捋長髮,慢慢地說,“你只要做自己就好。”
對上沈知意過來的眼睛,他角微彎,話語篤定,“即使在我裴彧邊,你也只是沈知意。”
裴彧這個名字,甘願綴在之後。
沈知意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正確地理解了他的話,也不知道他這話是真心還是虛言,但清楚地聽到腔裡心臟急跳的聲音。
只是沈知意,只用做沈知意。
這話從裴彧裡說出來,他好像便了的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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