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多虧了口罩。

    此刻口罩下掩飾的那張臉，早已紅到不能看。

    江月疏窘迫又慶幸。

    但謝逢則的目從慌躲閃的眼神中，還是察覺到那一小生態。

    耳朵也紅了，小巧玲瓏的兩隻，分外可。

    如果現在不是工作時間，他還看不夠。

    換藥包紮好後，謝逢則沒多遲疑，邊放下擺邊問：“晚上要回家吃飯？”

    江月疏在給手消毒：“不回去了，夜班。”

    謝逢則挑眉：“出去吃？”

    “應該沒時間。”江月疏坐回桌前，手放到鍵盤上，“主任吃飯的時候要開個會，吃完飯，就不能出醫院了。”

    “給你點個喝的。”謝逢則邊站在旁邊看寫方，邊拿出手機，“咖啡還是茶？”

    江月疏張了張口：“不用……”

    “咖啡吧。”男人自說自話，“你上次說想喝的那個，我點了。”

    頓了頓，他輕笑：“正好提提神。”

    江月疏覺到他上的熱度，又是工作時間，不太自在，下了逐客令：“我要號了。”

    “行，不打擾你工作。”謝逢則笑了一聲，朝門外走去。

    江月疏以為他走了。

    直到忙完一波，暫停號去上廁所的時候，看見悉的人影坐在門口，怔了怔：“你怎麽……”

    “咖啡點錯了。”謝逢則把捂在掌心的杯子舉起來，“點了冰的，才想起來你這幾天不能喝，打電話給他們，說換不了。”

    江月疏到時，已經暖了。

    不眼眶一熱，咬了咬下：“旁邊有開水房，你弄點開水……”

    謝逢則笑得雲淡風輕：“那樣就不好喝了。”

    頓了頓，把吸管幫進去：“而且，我又沒事兒幹。”

    江月疏目順著杯子往下，看見他上的東西，忍不住笑出聲。

    看得出來他是真無聊。

    門口發的宣傳單，被他折了一個紙飛機。

    謝逢則懶懶地勾，拎著飛機頭遞給：“能逗你笑，這東西也算有用了。”

    還沒到休息時間，江月疏迅速去了趟廁所，回來時診室門口突然圍了很多人。

    兩個民工打扮的在中間，其中一個額頭流。

    江月疏走過去，大致檢查了一下傷口，照了照瞳孔，對趕過來的護士說：“帶他去旁邊包紮一下，56號跟我進來。”

    “哎等等！”另一位民工大叔沒好氣地抓住胳膊，“我兄弟腦殼流了，你不需要認真檢查嗎？會不會腦震？會不會顱出啊？你這麽看一眼就完了？”

    胳膊一陣疼，江月疏皺了下眉，語氣很淡：“一會兒給您開CT單子，但也得先包紮止。檢查是要做的，但拿到結果之前您找我也沒用，我隻能看結果下診斷。”

    大叔不知道哪筋炸了，瞪大眼睛：“你這

    丫頭什麽態度？你是覺得我事兒多嗎？”

    江月疏看了眼門口大屏幕排得滿滿的號，無奈扯：“您誤會了，我沒有。”

    “還！”大叔吼得唾沫橫飛，“大家可都聽到了，你剛剛對我不耐煩了，是不是？你們現在的醫生怎麽態度都這麽差？我看你年紀也不大，畢業了嗎？你有資格在這兒看病嗎？是不是庸醫啊你？”

    說著，這人把往牆上一推。

    差點撞到的頭被一隻寬厚手掌接住，接著，那人擋在麵前。

    空氣裏悉的味道令鼻頭一酸，不自覺攥住謝逢則角。

    覺到他的怒氣了，生怕他下一步就是揍人。

    大叔徹底被激怒了，朝他揮拳頭：“你他媽又是誰啊？什麽狗東西？！”

    那拳頭看著兇，卻被謝逢則輕易擋下。

    大叔手腕被製住，彈不得，隻能目眥裂地瞪著他。

    直到一個紅小本子出現在視野中。

    謝逢則休假沒穿製服，但出門會隨帶證件。

    大叔看著封皮上的字，眼皮了。

    “你覺得我是什麽東西？”謝逢則皮笑不笑地把證件收起來，“還手嗎？”

    “我呸！解放軍怎麽了？解放軍就能欺負老百姓啊？你軍的榮傳統都被你吃到狗肚子裏去了吧？”大叔開始撒潑，“要不是聽說軍區醫院醫療條件好，我才懶得來呢！早知道躲你們這些王八蛋遠遠的！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謝逢則冷眼看著他發癲，等他說完才涼涼地出聲：“看看你頭頂。”

    大叔抬了一下頭。

    “你的所有言行都被監控記錄下來了，牆角，背後還有兩個，這麽多角度，保證冤枉不了你。”謝逢則沉著又冷漠地說著，“是你對醫生手在先，我就算在這兒揍你，也頂多挨點分，而你侮辱現役軍人的罪還得另算。”

    “我不想跟你一般見識，解放軍不欺負老百姓。”他輕輕拉過江月疏胳膊，袖子被牽起來，出剛才被大叔蠻力抓出的淤青，“但到了派出所，就看江醫生肯不肯跟你和解了。”

    大叔氣焰消弭了不，似乎還想說點什麽，卻隻剩抖，發不出聲。

    直到護士包紮完把他的同伴帶出來，看了眼僵持在門口的一群人，小心翼翼地問：“江醫生，傷口包好了，要做CT嗎？”

    “帶他去做。”江月疏看了眼時間，“56號跟我進來，其餘人再耽誤看診，保安。”

    中午下班前，謝逢則一直守在外麵，診室裏甚至能聽見他維持秩序的聲音。

    *

    邊吃午飯邊開會，已經是急診的慣常現象，劉主任在業務上向來是分秒必爭，不放過任何機會。

    可今天江月疏有點心不在焉。

    知道隔著一層窗簾，謝逢則就在後麵的小庭院裏。

    上午的小護士坐在旁邊，小聲問：“那個兵哥哥你很啊？”

    江月疏眼皮一，半

    真半假地回：“……認識，不太，他戰友在我們這兒住過院。”

    “哦~”小護士出若有所思的微笑，“好帥啊，不知道有對象沒。”

    江月疏角了，保持戰沉默。

    直到劉主任清了清嗓，看過來，小護士才不敢嘀咕了。

    姑娘姚玲玲，上周新來的，聽說家裏和劉主任有點關係，塞進來當個合同工。

    上午的事劉主任也聽說了，一看姚玲玲這表，就猜到了個大概。

    開完會，大家收拾筆記的時候，劉主任走過來，麵容嚴肅地提點：“好好工作，別瞎想些有的沒的。”

    姚玲玲笑得很甜，一對梨渦可勾人得很：“什麽瞎想啊？男大當婚大當嫁，看帥哥又不犯法。”

    “那也得看是什麽帥哥。”劉主任手指敲敲腦門，“部隊上的軍都不是給你留著的，到了年紀領導會安排合適的對象，你就不要癡心妄想了。”

    姚玲玲努了努：“包辦婚姻啊？”

    “那倒也不是。”劉主任臉沉下來，“隻不過你這條件，還夠不上跟人家相親。”

    姚玲玲嘖嘖舌：“懂了，要領導家閨才行唄。”

    劉主任瞥一眼：“腦子裏一天天想的什麽。”

    說完便出去了。

    江月疏倒還喜歡這小姑娘。

    大家整天都在業務上打轉，麵對各種急況和生死攸關，姚玲玲的到來，無疑是科室裏一抹亮，讓平時氣氛輕鬆了不。

    雖然年紀小，有時候想法天馬行空，讓人哭笑不得。

    隻不過聽完劉主任的話，江月疏心裏也有些空的，不太舒服。

    謝逢則現在，也算是到家的年紀了吧？會有人替他心了。

    腦子裏正想著，那人信息就發了過來：【散會了？】

    江月疏心事重重地回複：【嗯。】

    XFZ.：【要午休嗎？】

    手指莫名地沉重，打一個字都有點累：【嗯。】

    XFZ.：【今天天氣不錯。】

    江月疏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說這個，愣了一下。

    謝逢則接著又發過來：【我打算在車上睡會兒，曬曬太，很舒服。】

    【來嗎？】

    江月疏沒有回答，兀自敲下一行：

    【你現在，有沒有相親對象？】

    沒好意思真這麽問，又刪了，手指停留在屏幕上，不小心點到發送鍵，卻隻發過去一個字：【你】

    XFZ.：【怎麽了？】

    江月疏扯了下：【沒什麽。】

    【你車在哪兒？】

    謝逢則發來一個停車場的車位號。

    江月疏過去的時候，還捧著他買的那杯咖啡。杯壁暖暖的，總讓想起這個人用手為捂冰咖啡的樣子，心底麻麻，一陣說不清楚的複雜滋味。

    路虎這款車門很高，過來時，謝逢則按鍵放

    下了踏板。

    可還是蹬了一下，才坐上副駕駛。

    男人在旁邊著笑，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江月疏把咖啡放到中間的杯架上，垂下眼，一時拘謹起來。

    直到男人閑閑地開口：“自己調一下座位，或者，我幫你調？”

    “……我自己來。”江月疏眼皮一，手夠到旁邊的電按鈕，把座位往後移，再到和他那邊一樣的高度。

    男人手枕在後腦，側著頭看，角愜意地勾著：“沒騙你吧？曬曬太，很舒服。”

    他特意把車換了個方向，車頭上蓋著層薄薄的樹蔭，開著窗，時不時進來點小風，又暖又涼爽。

    江月疏躺下來，“嗯”了一聲。

    謝逢則一直側著頭看，直看到已經分不清臉頰的熱意是因為曬了太，還是別的，忍不住小聲囁嚅道：“你怎麽還不睡？”

    男人嗓音懶懶的，笑意明顯：“你不是也沒睡？”

    “我……”江月疏支吾了下，轉過頭，“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謝逢則整個都側過來，看的眼神格外認真：“問吧。”

    江月疏組織完語言，著頭皮問出口：“你們結婚，都是部隊裏分配對象嗎？”

    男人目定了定，隨後笑出聲來。

    江月疏被他的反應弄得不好意思，惱地推了他一下：“你笑什麽？”

    話音未落，卻被抓住了手腕。

    他收起玩笑的神，目熾烈，握得手腕也發燙。

    “需要的話可以分配。”謝逢則緩緩鬆開手指，在以為自由了的時候，指尖卻順著手背往上。

    指尖輕輕扣在指，帶起一陣，嗓音也在心口最脆弱的地方留下痕跡，像一把小刷子，勾著，肆意擾心神：

    “但我想，我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