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俯在地,心臟像被鞭笞一般痛,嚨里不可抑制的發出痛苦的嗚咽,淚水一滴一滴將眼前的絹布打,迷糊了上面的字跡。
良久之后,暖閣里陷了詭異的靜謐。
最終,云舟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開口時聲音沙啞:“我今天來,不是來討論我父皇的行徑,我是來給我的妹妹歡月請求太醫的診治的,允準與否,請渤王發話。”
蕭錚沒有想到云舟還能再爬起來冷靜的重復自己最初的要求,他以為早已崩潰了。
這個屏風上虛弱抖的影在他的面前展現出了一種與外形相背的驚人的堅韌。
這并非他預料的反應,讓蕭錚忍不住皺眉。
他再次起,這一次他經過了云舟的旁,向外走去,棄在暖閣,只留下一句話。
“跪著,跪到我心好,便派太醫。”
暖閣外有一洗劍亭,蕭錚從搬進承天殿,每日要在這里練上一個時辰的劍。
月如華,劍如水,蕭錚的劍法是偏于武將的大開大合,沉重的鐵劍揮舞起來,一時間劍風四起,連亭外的花樹都跟著微微的。
蕭錚每次練劍的時候,都是難得的清空思緒的時刻,暫拋世事,一心于武道。
但今天,劍心不寧。
在大魏為質的那三年種種事,紛紛擾擾,不控制得出現在自己的腦海。
“狼子野心的北燕崽子,就是圣上默許我們打你,你還敢還手?今天不折你幾肋骨,小爺我白加林軍!”
“打死他!替陛下除了這禍害!”
“這是陛下賜的酒,不喝就是違抗圣命,怎麼?世子難道是懷疑當今陛下會在酒里下毒?真是大不敬之罪!”
“殿下,我們逃走吧,我好害怕……”
粘垂落的手再也沒有抬起……
他逃回了北燕,可是有些無辜的人永遠也沒有了回家的機會,永遠留在了冰冷的魏都……
仇恨鼓著劍氣,樹上的花瓣飄落即被攪碎,落在地上又被黑靴碾過,化為靡塵。
然而,另一些記憶也在復蘇。
宮廷花園里高懸的圓月,琉璃瓦頂墜落的雨聲。
有人悄悄對他說:“告訴你個哦,你可不要告訴別人……”
“嬤嬤,車里顛簸的難,我想下車歇一歇。”
就是這句話,救了他的命。
劍風里的戾氣逐漸收斂。
蕭錚收劍回鞘,瞬間樹靜風止,他靜靜的立在亭中,著空中的月,若有所思。
他的玉佩竟真的是落在那輛馬車上了。
一旁屬下見他停下,近前來:“大殿下,今日才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殿下是否是有恙?”
蕭錚搖頭,他回首暖閣的方向,想了想,道:“若乖乖跪了這一炷香,就派太醫去慈航殿吧。”
那屬下猶豫一瞬,方才暖閣有宮人來傳話,他不敢因瑣事打擾蕭錚練劍,沒有稟告,此刻蕭錚提起,他才趕回道:
“回殿下,那魏還沒有跪上一刻鐘就已經……倒下了……”
第5章 、天命
八年前。
承天殿,眾臣議事畢,到了下朝時候,魏帝近侍附耳通報。
“那便他上殿來吧。”魏帝的聲音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沉。
近侍得令,揚聲傳道:“宣北燕皇子蕭錚進殿面圣——!”
隨著通傳,廊外響起腳步聲,年剛剛魏都,還來不及洗沐更,便被宣宮中面圣,他尚穿著北燕制式的袍子。
然而那年并無疲乏之態,他腳步輕健,邁殿來。
在他進殿的一剎那,大殿外的鑲嵌在他周,讓他看起來像是攜而來的神明般耀眼。
魏帝在一瞬間瞇起了渾濁的眼睛。
那是蕭錚第一次見到大魏皇帝。
那年他鮮怒馬,爽朗天真。
十五歲的年,毫沒有覺到在那高高的座上,垂珠冠冕之后的龍,正在用一種怎樣殺意盎然的眼神著他。
蕭錚跪拜行禮,雙手奉上北燕大君親筆蓋印的文書。
“北燕大君將臣托付給陛下,臣將長住魏都,以示魏燕和平好之誠意。”
大魏自魏帝登基以來,逐漸民心渙散,加之幾年旱災,多民間起義發,魏帝一力腥鎮,但恐難長效。
這時,北燕作為大魏最大的鄰國,它是否有異,關乎著大魏的穩定。
蕭錚的父親,北燕大君蕭凜,是一個有仁之心的國主,在魏帝提出以北燕皇子為質,以謀和平時,他為了天下大局的穩定,為了不至讓戰火席卷兩國,波及百姓,選擇了應允。
于是蕭錚作為和平的使者,帶著一片赤誠之心來到了大魏。
只是北燕沒有想到,那時的魏帝,已經不值得他們一一毫的信任。
魏帝打量過階下的年,沉聲道:“好,一路可顛簸勞累?休息過后,晚間朕于宮中賜宴,為賢侄接風。”
聽聞關切,年蕭錚便笑了。
這笑便又莫名的令魏帝心頭一凜。
魏宮中的三位皇子都被教導的嚴肅而謹慎,對比之下,蕭錚的笑容帶有那燕山之北特有的高朗寬闊的意味。
他的到來像風,讓承天殿沉悶的空氣忽然間翻涌起來。
這尤為魏帝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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