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從醒來,大腦沒有征兆地在他的記憶間畫了下楚河漢界。
現在他只是十七歲的林沉,是那個生疏,陌生的高中同學。
但十七歲的林沉了解叢嘉,是個總能看到別人閃點的孩兒。
即使那個人不會說話,無趣,沉悶,沒什麼朋友,也會夸那個人績好,人好,領導能力強。
從來都顧及每一個人的緒。
林沉無端地想起高一剛開學一個多月的時候,他無意中撞見有人在和叢嘉表白。
他們就讀的崇德是全國極其有名的私立學校,從兒園到高中一條龍,每學年的學費高達六位數。
林沉是高中才學的,他以中考全市第一的績被崇德特招,免除全部學費。
那時叢嘉和他還不在一個班級,林沉雖然不認識,但也聽說過的名字。
因為長得實在奪目。
鵝蛋臉,白瓷一般的皮,明亮帶笑的眼睛,烏黑順的長發,標準的校園初臉。
偏偏崇德校風十分自由,允許染發,披發,就連打耳釘,戴首飾也不限制,學校的校服也設計的十分好看,生的是英式的小西裝和百褶。
叢嘉的頭發不染不燙,十分隨意的散下來,每當背著畫板路過林沉的班級,總能吸引許多目。
他們稱為“那個國際班的漂亮孩”。
每次自習課,林沉如果聽到班上浮起低而晦起哄聲,他便知道,一定是那個孩兒又經過了。
林沉有時候會覺得有些煩,但那種負面緒并不針對叢嘉,只因為他是班長,自習課需要維持秩序。
而那種帶著荷爾蒙的青春期躁通常像火星燎原,極難撲滅,最后的結果,通常是引來巡查的老師。
那些帶著紅泡泡的綺思,看見漂亮生而產生的無謂推搡,莫名其妙的原地投籃作,最初讓林沉十分不解。
所以當他無意間撞到有人在對叢嘉表白時,第一反應便是趕快離開。
林沉很清晰地記得那是一個周四的中午,剛過飯點,班主任讓林沉去德育取幾份材料。
“麻煩你中午跑一趟了,下午德育的張老師休假,你從育館后面的那條小路穿過去,會快很多,取了不用回來給我,先回宿舍休息就行。”班主任說。
那是一條很僻靜的石子路,路的盡頭是片茂盛的白樺林。
表白的話翻來覆去總是那幾句,但那個男生說得磕,斷續,每說一句,還要停一會兒,仿佛要整理自己激的緒。
但叢嘉沒有打斷他,認真而安靜地傾聽著。
林沉意識到自己應該離開,但石子路旁鋪了一層厚厚的落葉,不管往哪兒走,勢必會被他們察覺。
最后,林沉只能選擇站在原地,被地聽完這一場表白,暗自祈禱結束后,他們能往反方向走。
但事與愿違,兩人一前一后從白樺林走出來。
男生長相端正,個子很高,脊背微微佝僂著,眼眶微紅,看到林沉時顯得很驚慌,很快的轉過頭,無措地看了叢嘉一眼。
也許空氣有一瞬間凝滯,但很快的,叢嘉便對著林沉很淺的微笑了一下,示意男生和一道離開。
林沉對這個男生的第一印象是懦弱,沒主見。
配不上叢嘉。
他沒有想到隔天,叢嘉會為了這個男生找上他。
那時候已經放學,叢嘉沒有自己來,而是托一個周回雪的生過來傳話。
因為是周五,同學們離開的很快,校園里已經沒什麼人了。
叢嘉那頭烏黑的長發罕見地梳麻花辮,在夕的浸染下,的瞳孔變得很溫暖。
“不好意思。”叢嘉對林沉笑了一下,頰邊的小酒窩若若現。
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直視著他,說:“昨天的事,可以麻煩你不要說出去嗎?”
起初林沉不知道說這些話的原因,只覺得大概是孩子臉皮薄,又或是格低調,不希引起別人的討論。
直到后來班上的一個男生被懷疑竊,事后班上討論這件事時,一個從崇德初中部升上來的同學煞有其事地說:“其實初中時候這種事很常見的,現在還好了點,你們知道國際班的蔣相和嗎,就是個子高,但是有些駝背的那個,他之前被欺負的不行,書包被扔進廁所,往他床單上灑水,還有很多更過分的,我都不太想說出來。”
“后來不知道校長怎麼知道這事了,特別生氣,欺負人的男生家里都特別有權有勢,校長頂著力讓這幾個男生退學了,這種況才好了點。”
“但霸凌沒了,霸凌這種事老師也管不了,這種事很難管的,那個蔣相和現在境應該也不太好。”
在那一刻,林沉才明白叢嘉和他說那番話的用意。
只是,不想讓蔣相和的境變得更糟糕。
林沉慶幸自己當時答應了叢嘉的請求。
不僅是因為讓一個男生免遭霸凌,還有當他點頭后,叢嘉的眼睛微微彎,頰邊的酒窩更深了一點。
“謝謝。”的聲音很甜。
或許因為那天是周五,又或許是因為那天的夕格外麗,那一刻,林沉突然有些理解班上男生對于的評價——“那個國際班的漂亮孩。”
的確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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