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難為了，不敢看，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刻，也許是兩刻，也許還是半個時辰，好似硯臺里終于磨出了一點墨，漸漸潤澤，沒那麼艱難了。

然后被輕輕抬起，下一刻，淚水迸出眼眶。

本以為已經適應，誰知這與剛才又完全不同。

最近的一次，是在十五歲時在自家后院，因為才下完雨，地上石磚長了青苔，不慎摔了一跤，那時還是夏季，上穿得單薄，那一跤將膝蓋磨破了一大片皮，疼得哭了半天，如今想來，也不過如此。

那疼，不及這一半。

他仍然表現出了很好的耐心，盡管沒說，他卻也覺到了，然后停下來等，等了好一會兒才又緩緩繼續。

后來，覺得好了許多。

再后來，外面傳來二更的鼓聲……竟然過去那麼久。

最后一陣湍急，石穿空，驚濤拍岸。

這時才想到為什麼剛才不要解發髻，因為解了不方便如此大干戈……

胡思想又奇異難耐時，一切歸于平靜。

黑夜里只余兩人的呼吸聲，都有些沉重和凌。

蓄了一會兒力，從旁邊拉了被子將自己蓋住，而他理了理服，從床上起，去重新點燃了蠟燭。

房中復見明，他回到了床邊，寢仍穿得整齊，看著道：“有些疼是不是?”

宋胭的臉紅得要滴，撇開目，點點頭。他溫聲道：“我讓人送水來。”

無言，他起去了明間，沒一會兒值夜的丫鬟就提了水去浴房，待們下去，宋胭已經從床上坐起，拿被子遮著匆匆系好了服。

“我替大爺洗。”說著就要下床來，魏祁卻道：“不必了，稍后我自己來，你先去洗了好好休息。”

宋胭不想在這種事上糾纏，也著實害怕真給他洗那種地方，便依言自己去了浴房，隨后出來，他再進去。

他的時間比久，再回來時，已經又換了件寢，似乎是又去沐浴了一番……想起他上流了汗。

看來，他倒是個干凈的人。

宋胭看了看自己上，其實也流了一些汗，但實在酸疼，沒力氣再好好洗一回，姑且將就。

兩人重新躺下，帳外留了盞小燈，床上被蠟燭與喜帳照得一陣朦朧的紅，屋中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睡在里側，魏祁睡在外側，最初兩人都平躺著，后來他往那邊側睡去，便也側了過來，中間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過了一會兒，他大概是睡著了，能聽見男人沉穩均勻的呼吸聲，但自己卻睡不著。

這一夜，推遲了兩夜，終究是來了。

不再是姑娘，真正的了一個婦人，魏祁的妻子。

所有的夢，所有對未來的期冀，都在這一刻消失，從此的命運不會有任何的意外，旁的人是一輩子的男人，會在他的后院過一生。

如果運氣好，也許年底前就能懷孕，再運氣好，會平安生下他的兒，在那之后，會一心育兒，也許會在那前后給他找個自己過了眼的姨娘，也許也不……因為他似乎不是個好的人，總之那時候再看，總之……終于也變了個無趣又不起眼的婦人，和許許多多的一樣。

不知不覺，半夜沒睡著，不知不覺，發現自己了眼眶。

可明明早已接，明明不會傷心的，也許不是傷心，只是悵然。

一種，一眼能到頭，人生似死水的悵然與失落。

第二日一早魏祁出門，宋胭也去向婆婆請安。

請完安，回來坐在屋中發了會兒呆，空睡了一會兒，到下午，秋月勸，今日太好，讓去外面轉轉。

宋胭在屋中坐得也蔫蔫的，聽了這建議，去了花園中。

國公府前面為廳堂、住宅，分了東西兩院，后面為花園，是東西兩院一起的。

花園很大，里面修得大氣而敞亮，正是春明的時候，園中許多花都盛開著。

宋胭轉了一會兒，聽到一陣歡的笑聲，繞過假山一看，是曦姐兒在秋千。

那秋千系在兩棵紫玉蘭間，此時紫玉蘭開得正盛，黃的和紫的花瓣，相輝映，比春還。

宋胭不由站在旁邊看，過了一會兒，便聽一人道：“喂，你好了沒有，我都等很久了!”

一聽這話，宋胭才注意到后邊不遠，還有個十來歲的男孩，他這話是朝曦姐兒說的，顯然說的就是那秋千。

曦姐兒輕哼一聲，沒理他。

男孩上前幾步，到了秋千前面，正道：“魏曦，你不能霸著一個人玩，我都等大半個時辰了。”

“你樂意等你等啊，我先來的，還沒玩夠呢!”曦姐兒回道。

男孩被氣到了，站在旁邊言又止，臉上滿是不服。顯然他覺得不管誰先來的，玩大半個時辰也該下來了。

宋胭看著男孩的樣子，猜測他是哪房的人，但之前沒見過，一時半會兒倒猜不到。

兩人邊都沒有大人在，這場矛盾就這麼發酵著。

片刻，男孩忍不住了，又說：“秋千是大家的，應該流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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