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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的時候,黎棲是讓一芍喚醒的。
“夫人……夫人?”
羽般的睫了,睜眼時,看見一抹站在床頭的青影,張了張:“一芍啊……”
“夫人快起來,一芍給您梳洗打扮,夫人今早要和您一同吃早飯!”
黎棲似沒骨頭般被扶了起來,只是剛坐直,腦子還遲鈍地“噢”了一聲。
等下——
“夫人同我一起吃?”
一芍已經拉著坐到了梳妝臺前,黎棲的頭發很長,而且濃如墨,一芍還從沒見過這般黑緞似的長發,果然是江南來的小娘子,養得水靈。
黎棲戰戰兢兢地讓沈嬤嬤過眼,等在自己團髻上了支金步搖后才算滿意。
“夫人,夫人來了。”
“嗯。”
主座上,周櫻儷著織花繡襦,端莊大方,抬眼見黎棲進來,只略點了下頭:“坐吧,我們定遠侯府有個規矩,逢初一十五的早晨都吃齋菜,不食。”
黎棲看到眼前的一應菜式,眼睛頓時亮了,晉安城地北境,莫說是在冬季,便是春夏都鮮菜種,一路往北便知,想吃點素的真是比不上江南。
但定遠侯府到底是勛貴豪族,黎棲已經很知足了,畢竟曬干的菜,那也是菜嘛。
“夫人,這是公箸,定遠侯府的用餐都是分食制的。”
沈嬤嬤說著,就在黎棲面前擺了幾個致的小瓷碟,是在揚州城的大酒樓里都沒見過的排場。
先等母親吃了,才敢筷子,不得不說北方的蔬菜雖比不過南方新鮮,但勝在甜爽!一連把那幾個瓷碟里的菜和面餅都吃,就著面前的胡辣湯也一飲而盡,在這個天氣里吃暖了才舒服。
只是——
剛放下碗筷,周櫻儷和仆人都一臉驚詫地看著。
沈嬤嬤低聲開口:“夫人,我們晉安城豪門貴族用餐有個規矩,是從不會把盤子里的食都吃的。”
黎棲手中握著的筷子僵了下,還想把最后一顆花生米夾走……
“為、為什麼啊,不吃完豈不是浪費了?”
的反問讓周櫻儷皺了皺眉:“食住行,還真是樣樣都得教起,過幾日便是祿大夫千金的生辰,請帖都送上了門,你若是這般應對,我如何放心讓你去赴宴?”
黎棲心里嘀咕,這把飯吃完跟去參加生辰宴有什麼關系嗎……
這時,就見周櫻儷用帕子點了點角,顯然是吃飽了要起,黎棲看到盤子里還剩下這麼多菜,忽然手,握住了周櫻儷的手腕。
“母親,您的這份還沒吃完呢,不能浪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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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芍趕回扶蘇院的時候,月歸正推著趙赫延在院子里曬太,手里握著的是本佛經,也不知道這位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修羅看進去了多,只是剛巧翻過一頁,就聽一芍氣吁吁地跪下:
“世子,夫人不好了!”
趙赫延眉頭都沒抬一下,“這扶蘇院是招了個麻煩麼,到底是來給我沖喜的,還是來奔喪的啊?”
他的語氣不輕不重,嚇得連月歸都“撲騰”跪地,他眼皮一:“你跪什麼?”
“世子,您快救救夫人吧!”
“那我若是救了,豈不是看在月歸的面子上?”
年大冬天的后脊滲汗,伏首道:“看在夫人讓您喝下的那碗藥湯上!”
雖然他跟自家夫人沒說過一兩句話,但是能讓世子爺喝藥的本事,他都得跪了。
“啊……”
趙赫延輕輕念了聲,似乎在思考,“確實又到了該吃藥的時候了。”
一芍低頭解釋:“夫人今晨去跟夫人用膳,原本還好好的,只是、夫人把自己那一桌菜都吃完了……夫人教訓,原以為夫人聽進去了,結果拉住了夫人的手,讓把自己的那份也吃完。”
月歸:??!
這麼猛的嗎!
趙赫延手里的佛經輕敲了敲扶手,一芍覺得自己頭頂嗡嗡地麻。
“還有麼?”
“夫人還說,在鄉下的時候認識了一個被貶的老頭,自矜不放,哪怕窮得只能買五顆花生米,都要剩下來兩顆不吃,最后、那老頭死了。”
一芍的話越說越小,頭越埋越低。
有罪,不應該聽到這些!
“嗤。”
忽然,頭頂落下一道笑聲,卻讓一芍撐著的雙手發抖。
“死了啊,不知只吃三顆花生米能撐多久呢?你同母親講,先三日不準吃飯。”
一芍瞳孔地震:“世子……”
定遠侯府的當家主母還沒罰自家兒媳呢,兒子倒先幫著出主意了。
周櫻儷氣不打一來,就見這兒媳跪在跟前,倔著一張小臉,眼淚汪汪的忍著不落:“三日便三日,當年云溪村遭了蝗災,我也是撐了三日才等到了救濟糧的。”
聽這話,周櫻儷蹙起眉頭:“還真是洗不掉那子平民氣了!”
黎棲生得皮通白,氣呼呼的時候顯得臉更紅了:“夫人,縱使布出者亦可以考科舉,治天下,他們十年寒窗苦讀,為的可不是吃五顆花生米吐兩顆。”
“你——”
”世子該喝藥了,兒媳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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