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曼秋說要薑南橘和紀景安一起回家吃飯,薑南橘的第一反應,其實是馬上給紀景安打個電話,兩個人提前商量好對策,怎麽在徐士的火眼金睛下,把離婚的事瞞下去。
隻是剛拿起手機,還沒有來得及解鎖,薑南橘從手機屏幕裏看到自己的影子,臉頰消瘦,眼睛微腫,突然之間整個人陷了深深的絕。
習慣的力量真的很強大,還是沒有改變之前的習慣,每次跟紀景安一起回家吃飯之前,總要做足心理建設,在紀家爸媽麵前演一出夫妻恩的好戲。
可是如今,薑南橘隻覺得心疲憊,既然紀景安已經毫無留地轉走遠了,那麽又何必停留在原地,守著不堪回首的過去,繼續折磨自己呢?
紙終究包不住火,即使離婚的事可以一直瞞下去,紀景安和宋暮歌之間過的往,也未必能逃得過徐士的天羅地網,長輩終究是會知道的,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最近科室有同事請假,紀景安一直很忙,連續幾天在醫院連軸轉,連家都沒有時間回,好不容易周日沒有手安排,上午查房之後,下午休息,他打算先補個覺,睡醒了再去探一下外婆。
沒想到他正睡得昏天暗地,徐曼秋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紀景安迷迷糊糊地看了眼來電顯示,強打著神接起來,“媽,您有何貴幹,我這正困得要命,沒要事的話,能不能讓我先睡會兒?”
“大白天的睡什麽睡,小兔崽子你心可真夠大的,都什麽時候了,還能睡得著。”徐曼秋的河東獅吼從手機裏傳出來,“今天晚上回家吃飯,聽見沒?”
“算了吧,改天……”
紀景安一口回絕,徐曼秋立刻發飆,“沒商量,必須回來,否則我就跟你斷絕母子關係,說到做到。”
說完果斷把電話掛斷,不給自家兒子留一點回旋的餘地。
被這電話一通折騰,紀景安的睡意散去,整個人清醒了不。按照他的經驗,但凡徐士語氣惡劣地讓他回家吃飯,那麽這頓飯可沒那麽簡單,必然是飽含深意。
難道是離婚的事走了風聲,徐士要興師問罪?紀景安首先想到的,就是打電話給薑南橘,看知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紀景安打第一個電話,薑南橘沒接。第二個電話,還是沒有人接。
過去很會出現薑南橘不接電話的況,他不由得有些煩躁,果斷打了第三個電話,結果還是沒有人接。
紀景安難以置信地看著手機屏幕上,薑南橘這三個字,心裏開始發慌,突然覺有些事,在他並沒有在意的時候,正在無聲無息地發生著改變。
因為外婆住院,薑南橘這段時間請了不假,工作進度難免有所延誤,所以周末也沒有休息,照常去研究所加班。
下班之後打開手機,才發現有三個來自紀景安的未接來電,時間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想著他打電話來,應該是為了晚上回家吃飯的事,想了想還是沒有回過去。
薑南橘打車趕到紀家時,紀景安已經懶懶散散地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紀業出差沒在家,隻有徐曼秋和保姆在廚房忙碌著。
見到薑南橘,紀景安立刻收起全的慵懶,板著臉把拉到邊,又怕被徐曼秋聽到,他隻好低聲音,湊到耳邊問:“下午我給你打電話,為什麽不接?”
薑南橘並沒有半分愧疚,坦然回答,“我正在工作,手機靜音沒有接到,下班之後才看見的。”
紀景安眉頭皺得更,聲音十分不悅,“既然看到了,為什麽不給我回個電話?你難道就沒想到,萬一我找你有很重要的事呢?”
因為太過了解他,薑南橘知道,紀景安生氣的,並不是不接電話這件事本,而是對他本能的忽視和不在意。
隻覺得他的反應荒唐又可笑,眼神黯淡下來,無意識地抿了抿,角莫名出自嘲的微笑,“什麽重要的事,商量怎麽繼續扮演恩夫妻嗎,還是你想幹脆向家裏坦白?怎麽做都可以,你來決定就好。”
弱弱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不帶毫,帶著濃濃的倦意和不耐煩,聽得紀景安一怔,愣愣地看著,一時間沒有說出話來。
薑南橘用這樣惡劣的語氣跟他講話,全然無視他的,在紀景安的印象中,好像從未有過,抓著胳膊的手,下意識地漸漸收。
薑南橘的胳膊被抓得不舒服,也不習慣這樣親近的舉,用力掙了幾下,想掙他的鉗製。
可越是掙紮,紀景安惡作劇似的,抓得越,論力氣,本不是他的對手,薑南橘有些惱,臉微紅,低聲說:“紀景安,你放開我!”
紀景安角一彎,“我就是不放,你能把我怎麽樣?”
麵對他這樣無賴的行徑,薑南橘徹底沒了辦法,隻能氣呼呼地瞪他,眼圈泛紅,一排白白的牙齒,地咬著嫣紅的下。
這副樣子看在紀景安眼裏,特別好欺負,儼然是任人宰割的小羊羔,無辜又委屈,想到這裏,他不由得心明朗許多。
兩人正僵持著,徐曼秋端著菜從廚房走出來,一眼就看到客廳沙發上,紀景安微微俯,口幾乎到薑南橘的背上,小兩口親無間的姿勢。
故意清了清嗓子,“開飯了開飯了,快過來看看,我親自下廚,做了什麽好吃的。”
紀景安存了心想欺負薑南橘,故意牽起的手,十指扣,一路牽著來到餐桌旁,在徐士灼灼的目中,才不舍地放開,還不忘地幫拉開椅子,擺好碗筷。
看見自家兒子這樣殷勤的二十四孝老公模樣,徐士不由得大喜,心裏不住地慨,真是夫妻沒有隔夜仇,前段時間還冷戰得好像恨不得翻臉離婚,幾天不見,又這樣如膠似漆起來。
原本準備了一肚子的長篇大論,此時此刻也默默地吞了回去。徐曼秋廢話不多說,直奔主題,“景安,外婆剛出院回家,需要人照顧,你又是個醫生,總比一般人懂得多一些,怎麽不跟南橘一起搬過去住呢?”
薑南橘一聽,徐士要紀景安搬到外婆家一起住,手不由得一抖,白瓷勺子到碗沿,發出清脆的聲響,惹得紀景安朝這邊淡淡地瞥了一眼。
薑南橘隻好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繼續埋頭喝湯,紀景安大言不慚地說:“我也不是沒想過搬過去,隻是外婆家離醫院太遠了,我上班不方便。”
“遠什麽遠?”徐士把眼一瞪,“又沒讓你走路去,你那車是幹什麽用的,扔在車庫作擺設嗎?你要真嫌遠,要不然我給你雇個司機,每天接送上下班。”
紀景安小聲咕噥著,“那倒也不必。”
徐士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有什麽困難就直說,我幫你解決,沒困難就趕回家收拾東西,盡快搬過去。”
紀景安還想說什麽,被徐士手打斷,“你要明白,我這是在命令你,不是在跟你商量,除了無條件執行命令,你別無選擇。”
眼見事沒有了回旋的餘地,薑南橘不由得急了,“媽,要不我們還是再商量一下吧,我怕景安搬過去,會住不習慣。”
徐士白了家兒子一眼,“有什麽不習慣的,把媳婦兒一個人扔在外邊,他就能習慣了?”
薑南橘無奈,知道再說也沒有用,隻好起去廚房幫徐士盛飯。
趁著薑南橘不在,徐士低聲音,咬牙切齒地對紀景安說:“你別以為我什麽都不知道,給你幾天時間,那些個無關要的人,趕給我斷得幹幹淨淨,最好別再讓我聽到什麽關於你的花邊新聞,否則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麽你媽的厲害。”
因為晚飯的氣氛並不算融洽,吃完飯也沒多作停留,紀景安和薑南橘就跟徐士告別,兩人從家裏出來,在大院裏沉默地並肩走了一段路。
薑南橘意外先開口,“要不,我們還是找個合適的時間,跟家裏實話實說了吧,你總不能真的搬到外婆家來住。”
紀景安抬手指了指路邊的長椅,示意一起坐下,“你不是一直最怕外婆知道,你婚姻不幸嗎,怎麽現在這麽著急想坦白,不怕了?”
薑南橘被煙味嗆得不舒服,忍不住往旁邊挪了挪,跟紀景安拉開一段距離。
“沒錯,我之前是怕,可是現在覺得,怕有什麽用,如果一直怕,就要一直瞞著,一直演戲,做各種不願的事,來圓這個謊。這樣一來,就會被牢牢困在過去,沒有辦法走出來,更不可能開始新的生活。”
紀景安從口袋了出一支煙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過薄薄的煙霧,他毫無顧忌地盯著看,眼神意味不明,他突然想起外婆跟他說過的話,想起那個曾經很很薑南橘的,姓傅的男人。
“新的生活?薑南橘,我突然有點好奇,你這麽迫不及待,到底是想和誰,開始什麽樣的新生活,是不是和傅棋深再續前緣,可是據我所知,傅總好像跟傅家千金是有婚約的。”
薑南橘不想跟任何人,談論任何關於傅棋深的事,隻是偏過頭,坦然地跟紀景安對視,“我們已經離婚了,我想從今往後我的私事,與你無關。”
於於理,聽上去都十分正確的一句話,卻輕而易舉就把紀景安激怒了,他冷笑了一聲,“原來在我們的婚姻裏,心不在焉的,不隻有我一個人。”
薑南橘堅定地搖搖頭,“不,確實隻有你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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