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儀閣里一片歡聲笑語,靜宜公主坐上首,正侃侃而談。
“蒼國哪能和大豫比,冬天除了白雪,什麼都沒有……”
見慕楊進來,語聲一頓,“韓夫人可有興趣去蒼國?”
公主的問話好不奇怪,慕楊輕笑著搖了搖頭。
老夫人剜了一眼,趕答話,“出鄉野,哪里有機會見識蒼國風貌。”
話才出口,便覺得不對,暗怪自己不會說話,傷著了公主。
眼前的靜宜公主似未聽到般,依舊淺笑盈盈,老夫人頓時放下心來。
正想著怎麼轉個話頭,婢來報,太后派李嬤嬤來了。
眾人一呆,紛紛轉頭看向公主和慕楊,吃不準李嬤嬤為誰而來。
李嬤嬤進了閣,依禮向各位主子行禮后,朗聲說,“太后殿下派老奴來看韓夫人,順道問一聲安。”
眾人恍然。
堂上的氣氛頓時微妙了起來。
李嬤嬤竟是為慕楊而來,難道說在太后的心目中,慕楊更為重要?
靜宜公主笑道,“到底是母后,總是那麼心地關照舊人。”
眾人頓時心中了然,太后殿下派嬤嬤關心慕楊,不過是看在曾經服侍過的份上,給了三分薄面,這分到底不能和親自養大的公主相提并論。
李嬤嬤眼中眸一閃,見老夫人賜了座,行了萬福禮后,挨著杌子的邊坐下。
“好久不見韓夫人宮,太后殿下著實想得,今日特命奴婢通傳一聲,好韓夫人得空時宮伴太后殿下說說話。”
嬤嬤笑著看了看老夫人和慕楊。
老夫人連連點頭,“難得太后殿下喜臣婦這個媳婦,明日便宮去。”
還未待轉頭吩咐慕
楊,慕楊便笑著回說,“是慕楊的不是,不必明日,今日便與嬤嬤一起宮吧。”
說完,徑直起,行至老夫人跟前,從袖中掏出一封信,雙手恭敬地遞過去,“大人不在,此信便由老夫人轉吧。”
老夫人下意識地問,“這里頭是什麼?”
“和離書!”
話音剛落,眾人大驚,便連嬤嬤見老了事的,臉都大變。
“胡鬧,拿回去,和離二字豈可輕易出口?!”老夫人大怒,不是沒想過公主殿下過府后,慕楊變妻為妾的事。
如今,慕楊明明白白地當堂提出和離,卻無論如何也接不了。
靜宜公主也愣住了,萬萬料不到,今日進府,柳慕楊竟送這麼一份大禮。
一顆芳心的確數十年如一日系在首輔上,柳慕楊這麼做,將的用心暴無疑,人人都會認為府就是為了搶奪首輔夫人的位置。
靜宜公主臉上努力維持的笑容僵了起來,臉逐漸發青,袖底的手也握了起來。
慕楊也不多話,徑直將手中的信放置在老夫人手邊的炕桌上,再次行了福禮后,轉看向李嬤嬤,“嬤嬤,咱們走吧。”
李嬤嬤急忙起行禮,跟著慕楊告退。
一顆心七上八下砰砰地跳。
太后殿下的確關照今日務必為韓夫人撐腰,抬一抬的氣勢。
所以,一進來便說是來見韓夫人的
,又說了太后殿下要進宮說話的事。
但萬萬料不到,韓夫人狠至斯,直接扔出和離書,轉便要宮。
靜宜公主首輔府,的確有些過了,但那是圣人的命令。
難不,一個小小的夫人還想甩臉子給圣人看?
圣人可是太后殿下的親子,這韓夫人忒大膽,不怕太后殿下暴怒?
韓夫人不怕,可怕呀。
在宮里討生活,戰戰兢兢地這麼多年,就怕辦砸了差事。
走著走著,不有些猶豫起來。
慕楊似乎腦袋后長著眼睛,安道,“嬤嬤不必擔憂,若太后殿下責難,我一力承擔。”
李嬤嬤橫了橫心,太后殿下的確說過要為韓夫人撐腰的話,如今韓夫人鬧這麼一出,怕也是做給首輔看看的,好保住正頭夫人的位置。
也罷,便按太后殿下吩咐的做吧。
長寧宮,太后正與梁尚宮說著話,宮人神張地來稟報,“太后殿下,李嬤嬤已出首輔府。”
“慕楊那丫頭一切可好?”太后樂呵呵地問。
宮人幾不可見地抖了抖子,“……韓……夫人,和李嬤嬤一起離了府……”
“噢?!”太后有些吃驚,“慕楊是要宮嗎?”
宮人一抖,聲音小了些許,“韓……夫人,要同首輔和離……已經……搬出首輔府。”
太后臉驀地一沉。
梁尚宮大急,“再說一遍,大聲點!”
宮人徒得直子,橫下心大聲說,“韓夫人要同首輔和離,已經
搬出首輔府,和李嬤嬤一起回宮了。”
韓夫人啊,你雖曾是太后得寵的,但太后為人端方,向來推崇貞,若怪罪下來,你可別記恨奴婢!
太后渾打著,宮人以為氣狠了,暗暗地為韓夫人了把汗。
“來人!”太后驀得站了起來,激地喊。
宮人雙眼一閉,完了,韓夫人,你自求多福吧!
“傳令尚寢局,開珍瑰閣,即刻凈掃,一應品全部換新。”
“傳令尚膳局,即刻準備清蒸鰒魚、魚翅三絕、龍尾蝦、清燉全、醉蚌、紅燒肘子、蟹味牛筋、宣城筍脯……哎,總之多做些慕楊吃的膳食,噢,對了,吃甜食,多上些甜點。”
太后略停了停,微微了口氣,繼續說道。
“傳令司飾,將新近制的頭面飾品,悉數送至珍瑰閣。”
“傳令司,至珍瑰閣待命,只待慕楊回宮,即刻量裁。”
“梁尚宮,開我私庫,將岐國進貢的天青釉暗刻紋雙耳瓶、纏枝花卉琺瑯熏香爐、雙琉璃盞、飄綠翡翠貔貅,統統搬到珍瑰閣。”
“還有七屏式圍板羅漢床、黑漆帶雕花六角桌、楠木云紋小翹頭案、朱紅漆香桌、紅花梨木彎炕桌、駝地凰戲牡丹毯、暗紅蘇繡織金錦被、回紋云錦華帳、哥窯小開片加彩罐、胭脂紅山水票口茶杯、銅胎景泰藍盒、十二把泥金真綃麋竹扇,也搬過去,快!”
“哦!把年前圣上送的狐貍皮找出來,送去尚服局,趕制披風,待冬日起風,慕楊便冷不著咯!”
太后越說越激,雙目炯炯,“和離,必須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