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面第一句話是段朝泠說的,簡短一句“生日快樂”。
微微著氣,口起伏幾下,等平復完呼吸,笑說:“我還以為你今天不會出現了。”
驚喜到顧不上別的,以至于忘記喊他叔叔。
講話空隙,后座車門被人拉開,談景從車上下來。
宋槐主打招呼。
談景點點頭,揶揄道:“怎麼會不出現?為了給你這小壽星過生日,你叔叔從中午往回趕,天還沒黑就候在這兒。”
宋槐張了張,很想問一句,如果一直沒出來他會不會就這麼等下去。
轉念覺得這問題未免太較真,也太稚,就沒真的問出口。
段朝泠垂斂眼皮瞧過來。
外頭冷氣正盛,穿得單薄,條紋衫的娃娃領裹住鎖骨,頸側皮暴在空氣中,被凍得發紅。
他把掉的大罩在肩上,把手進袖子里保暖。
服足夠長,幾乎快要和的腳踝平齊。
溫熱的自四面八方涌過來。宋槐瞬間回暖,吸了吸鼻子,低聲說了句“謝謝”。
段朝泠問:“玩兒得開心嗎?”
“……開心是開心的。”
“想不想走。”
“嗯?”一時沒反應過來。
“帶你去過生日。不想走的話,等明天補過一次也可以。依你。”
宋槐立馬回說:“我想走。”
里面大多數人只是借慶生的由頭聚到一起玩樂,無所謂今天的主角是誰。
蠟燭吹了,蛋糕切了,把形式走完,在不在場已經無關要。
宋槐把大還給段朝泠,推開柵欄的門往里走,回屋去拿外套跟手機,順便跟許歧告別。
等走遠,一旁的談景背風點了煙,吸一口,打趣道:“你對這小姑娘未免太縱容了些。什麼都由著,小心把人慣壞。”
段朝泠淡淡說:“無論怎麼對好,也彌補不了這些年吃過的苦。”
“你是在彌補誰?‘’還是。”
段朝泠沒說話。
談景意有所指:“別什麼錯都往自己上攬。”
一煙的功夫,宋槐的影出現在視野范圍。
談景沒跟他們一起出發,從口袋里出紅包,順著車窗遞給宋槐,笑說:“生日快樂,小壽星。”
宋槐著厚厚一沓,沒推,落落大方地道謝。
抵達段朝泠的住已經接近深夜。
距離生日過去還剩不到一個小時。
宋槐進門換好室拖,憑印象在膠墻面索兩下,找到總燈的控開關,手指輕按下去。
室瞬間燈火通明。
有好長一段時間沒來過這里,出于好奇環視四周,發現客廳的陳設跟從前相比大差不差,黑白灰作極簡基調,一如既往的沒什麼生活氣息。
島臺斜對面掛的那幅彩濃郁的象畫,是唯一不同。
宋槐想靠近細瞧,被腳步聲打斷。
段朝泠手里拿著給準備的毯,招了招手,用眼神示意過來。
宋槐隨他來到后院,等看到院子里的布景,表一霎變得錯愕。
路面鋪一層復古綠的涂地磚,不遠搭了架帳篷,里面放著圍爐和各種食材。由近往遠看,挨柵欄的地方移植了一苗木。
宋槐不由自主地走過去,俯觀察被土壤掩埋的系,結合枝干表面茸茸的小刺,憑記憶認出這是刺槐樹苗。
滿臉興地看向段朝泠,忍不住出聲確認:“這是刺槐樹,對嗎?”
段朝泠微微頷首,“這棵還是苗,花期差不多在你年的時候。”
再沒有人比他更用心。
宋槐能清晰聽見自己頻率極快的心跳聲。緒翻涌,像復燃的一捧死灰。
時隔很多年,有人重新為種下一棵刺槐樹。
這對來講不止意義非凡,還有各種層面的,很難用言語付諸表達。
好像彌補了不能親眼看到之前那棵樹生長全貌的憾。
段朝泠用紙將火爐引燃,陸續往里填了些柴,又將鐵網放上去,把茶罐、板栗和一些果脯座到表面。
等茶煮開的間隙,對說:“過來坐。”
宋槐扯過矮凳坐到他旁,用毯將自己圍住。
耳朵里滿是木頭燒焦的滋啦聲,被火烤得暖烘烘的。過于愜意,連思緒也變得黏稠。
靜坐片刻,段朝泠問:“在學校還適應嗎?”
宋槐回神,答說:“適應的,許歧很照顧我,還認識了很多新朋友。”
“有些事需要提前做好規劃。”
虛心求教:“比如哪方面?”
“比如想去哪所大學、學什麼專業,再比如,以后想往哪個方向發展。”
“我本來還以為高一不用計劃這些。”
“趕早不趕晚。”
宋槐在心里認真記下,眉眼帶笑,“叔叔,你高中的時候也會考慮這麼周全嗎?”
“不會。”段朝泠平靜說,“我高中只讀了一年半,來不及考慮這些。”
宋槐微怔,“是跳級了嗎?”
“輟學。高三才回去上課。”
宋槐顯然震驚得不行。
只聽說過段朝泠的母校是斯坦福大學,顧著嘆他的優秀,從沒想過其中會有這麼多曲折彎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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