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將暗之際，天空飄起了零星雪花，霧茫茫的一片。

去京郊的路上發生了一起通事故，車子被迫停了下來。

遠青黛的山影連綿，車頭前，細的雪粒子落在柱里。

斜前方停著一輛賓利，低調的炭黑，不低調的連號京牌。

司機師傅樂了，“堵車就是這點兒好啊，甭管你這車是七八百萬還是七八萬，都寸步難行，一視同仁。”

阮梨彎彎，沒說話。

格向，因為工作的原因日常都是在和一些古瓷古畫打道，愈發安靜慢熱。

按MBTI人格測試來看，就是典型的I人。

用阮母的話來說，就是“悶”。

手機震，是霍明朗發來的消息：【爺爺讓你別急，慢慢過來，路上注意安全，你快到了給我說，我出來接你】

即便如此阮梨還是有點急，不習慣遲到，何況又是今晚這樣的場合。

【幫我和大家說聲抱歉，讓這麼多人等我，真的太不禮貌了】

【我應該和老師請個假，早點出來的】

霍明朗：【沒事兒，我幫你解釋】

霍明朗：【要怪就讓他們怪我】

霍明朗恣意慣了，從來都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反正整個霍家也沒人能管得住他——倒是有一個，但那人不常回來。

阮梨不同，阮家是書香門第，最講禮儀規矩，從小接的也是循規蹈矩的教育，這種明顯失禮的事會讓不安，即便有霍明朗給兜著。

【真的沒有關系嗎？】

霍明朗遲遲沒有回復，阮梨看著窗外一不的車流，瑩白的指尖挲著手邊的檀木盒邊。

這是焦躁張時下意識的小作，可能連自己都未必察覺。

彼時的霍家老宅燈火通明，偌大的客廳吵吵鬧鬧，霍明朗在和四叔家的堂妹拌。

“霍明朗，你再欺負我，我就告訴阮梨姐姐，讓收拾你！”

霍明朗輕哼一聲，手機在指尖轉了半圈，他不搭理堂妹，惦記著阮梨叮囑的事，朗聲道：“爺爺，梨子讓我……”

堂妹在旁邊臥槽一聲，霍明朗的腰，“六叔要來！”

霍家人丁興旺，霍老爺子娶過兩任太太，和第一個妻子育有三子兩，長子早年不幸夭折，留下的孩子中最為年長的便是霍明朗的父親。

第二任太太小霍老爺子十幾歲，妻子懷孕的時候老爺子已經快要到知天命的年紀，原本夫妻兩人沒打算要這個孩子，可一檢查，卻是雙胞胎。

堂妹口中的六叔便是霍老爺子最小的兒子，也是如今整個霍家的掌權人——霍硯舟。

方才家族群里霍硯舟破天荒地發了一條消息：【路上堵車，半小時后到】

霍明朗還沒個正形地坐在沙發的扶手上，整個人后脖頸驀地一涼。放眼整個霍家，他也不是誰都不怕，他怕霍硯舟。

或者說，霍家的小輩就沒有不怕他的。不止小輩，就連平輩的兄長姐妹也要敬他三分，否則家大業大的霍家，也不會最后被霍硯舟收囊中。

堂妹又一下霍明朗，“你剛剛要和爺爺說什麼？”

霍明朗想起學生時代被霍硯舟支配的恐懼，咽咽嗓子，“沒。”

*

阮梨趕到霍家老宅的時候已經快要八點，匆匆忙忙下車，霍明朗早已經等在外面，看到，大步走過來，幫拎手上的禮。

男人眉目深朗，角勾著點笑，渾都著玩世不恭的勁兒。

“這麼沉？”霍明朗掂掂手上的東西。

“你小心一點。”

“這回又給老爺子帶了什麼寶貝？”

阮梨彎起眼，“一對明末的青花龍紋盤。”

幾十萬的東西，對霍家來說本算不上什麼寶貝，但老爺子喜歡鼓搗古玩，其中又以瓷為甚。

阮梨大學時候讀的文修復專業，畢業之后進了京北博院，日常接最多的就是這些古。

幾年前霍老爺子還曾當著霍阮兩家人的面嘆，“梨梨要是能嫁進我們霍家多好。”

在霍老爺子眼中，霍家的這些孫輩沒有一個著調的，怎麼瞧都不如阮梨心懂事。

“冷不冷？”霍明朗正要去牽阮梨的手，遠遠一輛黑的轎車駛近，車前燈明晃晃地亮，霍明朗下意識瞇了下眼。

即便已經快要訂婚，但面對霍明朗，阮梨還是有點害。

對霍明朗的從多年的喜歡直接跳進了訂婚，像是忽然按下了加速鍵，連正經的過程都沒有，兩人至今做過最親的事就是牽手。

“還好。”阮梨不習慣當著那麼多人面和霍明朗牽手，狀似無意地將手揣進了大兜里。

黑的轎車在門口停下，后排的車門被推開，男人微微躬，英俊矜冷的側臉落進阮梨烏的眼底。

霍硯舟。

竟然是霍硯舟。

和霍家所有的小輩一樣，阮梨也怕霍硯舟，很怕。

這個男人似乎無論什麼時候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想要親近很難。

夜里，落雪伶仃，霍硯舟也朝他們這個方向看過來，直的鼻梁骨上架一副金邊眼鏡，遮了幽深眼底所有的緒，襯得線越發涼薄。

他站在那里，剪裁合的西裝外一件黑大，頎長的形被熨帖勾勒出凌厲人的威，肩頭落了薄雪，像一幅致昂貴的潑墨山水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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