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背后傳來一個聲，周鶯霎時舒開了眉頭。

“二嬸，這位羅大人，說是三叔的同僚。”

陳氏后跟著幾個婆子過了來，朝周鶯打個眼，見是羅百益，眉頭也跟著跳了跳：“哦，原來是羅將軍。”

周鶯趁機登車，遮了簾幕，臉跟著沉了下來。外頭陳氏和羅百益在說什麼，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瞧那寧公子的意思，是不大喜歡，心里頭瞧不上，因著家里頭迫，只得應承。

當是什麼啊？沒人要的、被塞給他的滯銷貨？

回去該怎麼跟老夫人說？老夫人能幫嗎？不能寧家對滿意，老夫人會嫌沒用嗎？這婚事，能不能不結呢？

周鶯心里頭極了。回了家，換了裳就往錦華堂走，遠遠看見幾個眼生的婆子抬著禮進院子。

春熙在階上瞧見，忙喜氣洋洋地湊近來：“姑娘，寧家太太上門來了，料是來說婚事，姑娘不若避避？”

周鶯心下一頓，朝春熙點點頭，卻沒有退。

春熙忙拉了一把，猶疑地提醒：“姑娘，寧公子也在。”

周鶯沒停步，幾步踏上臺階，長舒了一口氣道：“通報吧，春熙姐姐。”

春熙疑地看了一眼，見堅持，只得進去通傳。

屋里頭傳來寧太太含笑的聲音，“還不去迎迎你妹子？”

就有個月白影從里頭走了出來，恭敬地執禮道：“顧姑娘，又見面了。”

寧已換了裳，客客氣氣地引著周鶯進來，好像剛才在綢緞莊樓上那個言語輕佻還嫌棄的人本不是他一樣。

周鶯面容端沉，不怒，隨他進了屋中，先給長輩行了禮。屋里眾人的目都落在面上。

寧太太朝招手：“好孩子，你委屈了！”

周鶯心下一頓，下意識地瞥了那寧公子一眼。不會是……

手已給寧太太握住，寧太太心養出來的長指甲輕輕刮在袖口的繡花上，“寧這孩子實誠，初回見面，他不會說話兒，可不是怠慢你的意思，好孩子，你瞧在伯母臉上，別跟他一般見識，好不好呀？”

寧太太半仰起頭，目含了晶亮的淚意，眼圈微紅，似乎心疼得：“你若不解氣，他給你賠禮。”

周鶯輕輕掙了下，沒能掙開寧太太的鉗制，朝顧老夫人瞥去，見顧老夫人和陳氏兩人正含笑瞧著這頭，好像只是與準夫婿鬧了小脾氣似的，大有一副瞧戲的架勢。

周鶯一失神，寧太太就虎著臉喊：“寧，還不給你妹子道歉！”

寧抿含笑上前，拱手一揖到地：“好姑娘，是我失言。我不過怕你瞧我不上，自個兒尋個臺階兒，想著慢慢下來著……”

周鶯絕對想不到，這人竟然率先登門，在告狀之前就主上門請罪了。瞧顧老夫人的態度，對這孩子是百般的喜歡，也十足相信他不過是頭回見著孩子張，故而才說錯了話引不快。

周鶯稍用力，將手從寧夫人手里掙了回來。

“寧公子，您適才在鋪中與我所言，懇請您在長輩們跟前再說一遍。”

寧稍稍變，強出一抹笑：“好妹子，我當真是一時失言，我不是那個意思。”

寧太太笑道：“丫頭你若不解氣，回頭伯母你伯父捶他。這孩子給我慣壞了，聽說鶯丫頭好兒，故意尋由頭氣，你說這不是鬧孩子脾氣嗎？回頭我準收拾他，給鶯丫頭出氣！”

陳氏人扶了寧起來：“孩子們頭回見面，都不一樣，話趕話說錯了也是尋常。鶯兒，你瞧你伯母興師眾特意帶了二公子來賠罪，沒多大的事兒，你別記在心里了，還不說句話二公子跟你伯母寬心？”

周鶯抿了抿，若在以往，只要老夫人想做的事，沒有不肯做的，便是千般委屈，為了孝順，也會咬牙應承的。可今日這事，關系將來一輩子的幸福，嫁了過去，不被丈夫尊重，的日子該有多艱難？

“祖母，寧伯母，二嬸。”周鶯福下去，眼圈微微泛了紅，“鶯兒柳之質，愚鈍笨，不敢寧伯母錯……”

作者有話要說： 周鶯垂頭，眼淚淺淺地漫出來。

顧長鈞啞著嗓音道：“莫哭了，到三叔這來……”

第12章

長輩們當面并沒提過婚事，人還沒上門，親事也沒正式訂下，自個兒又如何好意思提及說不想婚。只好說是辜負寧太太錯。

顧老夫人知不是無理取鬧的子，翕，想問問究竟是什麼由。那寧公子只說自己胡鬧說錯話惹惱了周鶯，卻是什麼話鶯丫頭這般忌諱？

“好孩子，你別說這樣的話！”寧太太上前來，一把擁住周鶯，將摟在自己懷里。

“你這樣心細的孩子，一萬個人里也挑不出一個。”寧太太一面說，一面紅著眼睛落下淚來：“你若為著寧他不懂事而跟伯母生了嫌隙，伯母這心……”

將周鶯的手攥著去捶自己口，“伯母這心豈不痛死！”

陳氏吃了一驚，忙勸道：“什麼事兒值得寧太太您這樣？寧沒比鶯丫頭大幾歲，都是孩子心，待來年及冠，也就穩重了。鶯丫頭不是那小氣的孩子，您何苦急這樣？”

又勸周鶯：“還不去絞個帕子來，給你寧伯母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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