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了好大一頓火,才坐下來,忍著怒意問邊的,“人呢?我不是讓你看著人進去的嗎?人去哪兒了?”
慌忙跪地解釋,“奴婢的確是看著人進去的,可不知為何,待殿下領著人進去,人就不見了。”
“好好的一個活人還能消失了不?”
方才一番大作,牽扯了肩頭的傷口,麻麻的疼。
昭和忍痛捂著,臉上怒意難消,“去找!挖地三尺也要給我找出來!”
定要查出今日之事是誰在搞鬼,壞了的計劃。
誰知不過幾日,卻在宮外的護城河了發現了那侍衛的尸,死無對證,氣得昭和又將寢殿砸了一回。
鬧得這般大,長春宮那里也得了消息。
皇后不不慢,掐著綠梅花瓣的指輕輕用力,慢條斯理吩咐下去,“不必管,由去。如今也大了,總要自己跌過跟頭,才知道這世上的不容易。”
當年天子允與燕城的婚事不過一句戲言而已,只心心念念,惦記至今。
昭和乃大梁公主,理當為國和親才是。
承平侯府里,裴老夫人也將這話說與沈清棠聽。
“和親?”
沈清棠有些詫異,斟酌著開口,“可是,大家都說,喜歡燕城哥哥呀……”
“傻丫頭。”裴老夫人笑著用指額頭,“若是昭和公主和燕城有一可能,我如何舍得將你往火坑里推?”
原來昭和公主的婚事早已定下。
這還是許多年前的舊事了。當年大梁與陳國尚好,兩國君主曾有約定,每五十年和親一次,以此來穩固兩國邦。
再過兩年便是五十年之期,而宮里年紀正好的公主只有昭和一人
。
沈清棠不解,“此事,殿下自己并不知道嗎?”
裴老夫人想了想,“應當是不知的罷。”
不然如何還能大張旗鼓地眾人知曉喜歡燕城一事。
“這事實在太久遠了。”裴老夫人道“宮里除了陛下娘娘們,也就只有些上了年紀的老人知曉,我也是好多年前進宮里時偶然得知,連你琮之哥哥也并不知道呢!”
正說著,門外傳來裴琮之含笑清朗的聲音,“我不知道什麼?”
他施施然進門來,笑看里面祖孫二人,“祖母和妹妹又在說什麼悄悄話,躲著藏著,不我知道?”
“琮之哥哥。”
自上次宮里經他相護,姑娘見他越發親近,忙不迭上前來,笑盈盈將方才裴老夫人所說之事講與他聽。
“哦?”裴琮之聽完,表略有些奇異,“我竟不知,還有這麼樁舊事。”
他看姑娘掩飾不住歡喜雀躍的眸。
沒了昭和公主的阻礙,是不是就確定,和燕城的婚事,已是板上釘釘,再無差池了?
“琮之哥哥。”
沈清棠手捻著帕子,滿眼期待仰頭看著他,“哥哥知道這事,不高興麼?”
“高興。”他神如常,莞爾一笑,“只要妹妹歡喜,我自然是高興的。”
歡喜嗎?
自是歡喜,歡喜的
笑意都要從眼里跑出去,眉眼彎彎,說不出的俏人的好看。
他將那笑意看進眼里,眸底岑寂如夜,不聲。
裴琮之在聽禪院里喝了一會茶,又與兩人敘了一番閑話,眼見日至正午,才起離開。
他去戶部上值,途經南門大街。
此不遠是甜水巷,煙花柳巷之地,家中犯了事的眷沒也在此。
深巷里吵吵嚷嚷,不時有辱罵呵斥聲傳來,也有姑娘嗚咽哭泣聲,幽幽怨怨,似哀訴。
五歲大的小不得日日鞭打,趁著奴不備逃竄了出來,險些疾馳的馬踩在腳下。
駕車的硯書勒住馬鞭,厲聲呵斥,“哪里來的劣,不要命了嗎?!”
隨其后追過來的奴立馬卑躬屈膝,慌忙道歉,“對不住!實在對不住!是小的們沒看住人,沖撞了貴人的馬車。我們馬上帶走!”
四五只手齊齊來抓,哪里肯,拼命掙扎間無意瞧見馬車里闔目坐著個人,溫雅貴重,極是清冷疏離的姿態。
這個人,曾經見過。
徐落月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竭力嘶喊,“大哥哥!大哥哥救我!”
馬車里的郎君終于睜開眼,修長如玉的手,慢慢掀簾來看。
五大三,面上兇神惡煞的奴,手里擒了個不過五六歲大的,哭泣倉皇的臉,涕泗橫流,滿狼狽,看著分外委屈可憐。
誰都知道,這被抓回去會是個什麼下場——輕則一頓暴打,重則斷手斷腳,甚至失了命也不為過。
但他并不是心善之人,淡淡看一眼便落下簾來。
車簾后的聲音冷漠無溫,“走罷。”
馬車繼續行駛。
奴們也擒著徐落月轉回甜水巷,絕抬起頭來,那巷子口像一只張著巨口的深淵野,恨不能要吞吃。
徐落月突然察覺到自己將要面臨的是什麼,再次死命掙扎起來。
子小,人又靈活,奴一時沒抓住,竟又逃了去。
馬車還未走遠,徐落月一邊揮手追趕,一邊揚聲喊,“大哥哥!我是徐落月!你還記不記得?我是徐家的徐落月啊!你曾與我說過話的——”
后奴窮追不舍,到底跑不過,被抓住,狠狠踹在了冰冷的地上,接連而下的是疾風驟雨般的拳頭。
幾歲大的稚如何忍得住這樣的暴打,不過一會兒,便奄奄一息,癱倒在地。
但到底還是著活下去,沉重不堪的眼巍巍睜開,看向前方漸行漸遠的馬車。
天可憐見,它終于停了下來。
車簾起,馬車里緩步下來個郎君,慢慢走至面前,蹲下來看著,聲音平靜無波,“你說你是徐落月?”
“是。”用盡最后一力氣,去扯裴琮之的袖,喃喃懇求,“大哥哥,求求你,你救救我——”
他垂眸,看向徐落月拽在他袖上用力泛白的指。
曾幾何時,也有個小姑娘如這般,拼盡全力地抓住他,就像抓住自己的唯一期冀。
他也如當年那般心了一回,頷首應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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