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我原諒你？”

奚挽君冷不丁問了聲，還不等對方答話，一個後撤步便揮手裏的砍刀甩過去。

“癡心妄想——”

對方一個激靈閃開，刀背徑直砸向一旁看熱鬧的趙明煜。

隻聽撲通地沉悶一聲。

趙明煜跪了。

“……”

一旁圍觀的副將和燕家軍都傻眼了。

“天爺啊！”奚挽君捂住，驚慌道：“燕王您沒事兒吧？妾手裏沒個輕重，可別傷著您了。”

嘁。

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調戲的。

“殿下！”副將連忙上前扶人，一邊在耳旁嘀咕：“瞧桑小侯爺這模樣不太對勁，咱們還是快些看東宮那位的況吧。”

趙明煜斂眸，緩緩掃過奚挽君驚詫的麵龐，指揮後人道：“經人告發，有人在語樓行殺人歹行，燕家軍聽令，樓搜尋——”

“慢著！”

桑渡遠走過來，麵無表，“燕王，就算有人殺人，也該是刑部或大理寺的職責，再不濟還有開封府，你這是湊哪門子熱鬧？”

趙明煜瞧他反應，心中十有八九得以確認，“小侯爺張什麽？難不是你殺了人？”

“胡說！”

奚挽君臉頓時垮了下來，分明方才還鬧著要殺夫，如今卻又護犢子，“燕王殿下，我家郎君平日裏連都不敢殺，哪來的膽子殺人。”

桑渡遠微微挑眉。

【想不到在心裏我如此善良。】

【果然，我。】

“……”奚挽君忍住再給桑渡遠補一刀的衝，又緩了緩語氣道：“燕王，您是個明理人，可不能攀汙我家郎君。”

趙明煜收回視線，“桑夫人，本王從不會誤會一個好人，自然，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殿下，樓…並無可疑。”副將搜尋完畢，匯報之時明顯神遲疑。

“沒有可疑？”趙明煜轉移視線，落在桑渡遠上，“桑小侯爺的包房查過了？”

“查過了，裏頭隻有驍騎校尉。”副將皺眉。

趙明煜眸底一沉，隻聽二樓傳來李逢生冷淡的聲音：“燕王是在找我？”

“自然…不是。”趙明煜麵上笑意很冷，視線猶如一條鷙的毒蛇掃過樓眾人，隨即落在奚挽君上，察覺到一點不對勁，又很快否認自己的想法。

不過是一介小子，哪有這麽大的本事。

他睨著奚挽君，語氣不明地勾，“桑夫人，期待咱們下次再見。”

“燕王下次有事，還是見我吧。”

桑渡遠手臂一攬，懶散地倚在子上，“我夫人平日裏隻喜歡粘著我，不喜歡見陌生男人。

尤其是像你這樣…的男人。”

趙明煜角笑意微斂，咬後槽牙，“小侯爺，那便希下一次咱們見麵時，你還能如此從容不迫。”

男人轉快步離開，一眾燕家軍隨其後，悻悻而歸。

李逢生這才麵一變，連忙了包房，將窗沿底下被草席蓋住的趙亦寒連同拉出了凹槽。

燕王的人走了。

語樓很快恢複往日喧鬧，奚挽君默默守在屋外等候，直到親眼瞧見趙亦寒被李逢生扶著打開門，上換了帶來的桑家小廝的裳。

心中高懸的一塊巨石才轟然落地。

“你便是奚家姑娘？”趙亦寒捂著傷口，上下打量，神中流出驚豔之，“還真是大十八變，從前本宮在春日宴上見過你一回，可還記得？”

奚挽君連忙福，“妾拜見太子殿下，的確，妾曾在春日宴上見過殿下，承蒙殿下記住，乃是妾之福。”

桑渡遠跟在後，狐疑地瞧著，“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的？”

“昨夜妾驚夢，郎君遇見之災，今早又正好見二叔，他才將你與太子在語樓一事說明，又道燕王派人將語樓圍了。”

奚挽君胡編造道：“妾記得郎君曾說要去瞞太子傷一事，將此事與夢中詭像連接到一起，擔心郎君和太子遇到危險，才一時魯莽，帶著刀來了語樓，還請太子莫要怪罪。”

趙亦寒雖不相信什麽驚夢之詞，但還是欣賞此子的才智，若非方才拖延時間，李逢生是沒這個能力將他和藏起來的。

“弟妹實在是聰慧，方才演起戲來，本宮躲在屋中都聽見了，實在真。”

“……”

太子這真是在誇嗎？

“方才那陣仗，還真以為你要將我劈了。”

桑渡遠清了清嗓子，聽太子誇讚奚挽君，他心裏也莫名得意起來，“你這麽麵子，恐怕等會兒全城都是你奚大姑娘提刀殺夫的傳言了。”

“那是為了誰？”奚挽君忍不住喝了聲，嚇得桑渡遠飛快閉。

李逢生：“原來方才是挽君正常發揮。”

“……”

趙亦寒忍俊不，道：“等會兒東宮的人就會來這兒，阿遠你與弟妹先行一步，

昨日不是聽你說今日要陪弟妹回門嗎？”

桑渡遠瞧了眼奚挽君，語氣都小心多了：“走吧？”

奚挽君與趙亦寒再次行禮道別，才同他出了語樓。

馬車，一片冷肅，子並著手靠在椅背上，麵上冷若冰霜。

桑渡遠瞥了眼，討好道：“方才我在樓裏是說笑的，沒人敢笑話你，誰笑話你我砍誰。”

人還是沒說話，像是在置氣。

“你若是想不開，可以換個思路，你想，我在京城的名聲本來就臭，你如今名聲也臭了，咱們不就更合適了？”

桑渡遠笑瞇瞇地展開聯想，“日後咱們就跟江湖幫派一樣取個名字，…雙臭夫婦？

不過這個聽上去顯得咱倆不幹淨，要不黑白雙煞？

怎麽樣？我是不是很會取名字？”

奚挽君死死咬住，聽到黑白雙煞的名聲後，本來繃的表忽然瓦解，豆大的淚珠子落下來。

他傻眼了，【怎麽了？說哭就哭，難道是我名字取得太難聽了？！】

“你、你沒事吧？”他方才在麵前淡定戲謔的模樣煙消雲散，隻剩下驚慌失措。

將頭扭到一旁，“沒事。”

【慘了慘了，爹說過，姑娘說沒事就是有事。】

【哭應該不是因為我吧？還是說被方才那場麵嚇到了？】

【對對對……應該是被嚇到了。】

“那個……”他手足無措，想要手一子的腦袋，卻力道使過了，直接按了下去。

奚挽君後腦勺一痛，不敢置信地抬起眼，“你打我？”

“沒、我沒打你！”桑渡遠擺著手，一整個焦急不安，“我常年習武，手裏沒個輕重，我不是想打你，我……”

“嗚…嗚…嗚啊！”

小姑娘眼淚瞬間決堤，號啕大哭，“你不安我就算了，你還打我——”

汪媽媽跟在車外都愣了，連忙要去拉開車簾，卻被北晞扯住。

“別去。”北晞搖了搖頭。

車仍是混，桑渡遠滿找遍了都找不出一張手帕，自己的外袍又髒了，怕弄髒奚挽君的臉，隻好慌忙下自己的外袍，扯裏去給小姑娘眼淚。

“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哭了，姑。”桑渡遠坐立難安，險些給奚挽君跪下。

倔強地推開他的手，“你哪兒錯了？”

“我、我哪兒都錯了，不？”

桑渡遠不安地了袖，輕聲哄道：“姑，等會兒就到你外祖家了，被他們瞧見，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萬一他們倆合夥收拾我，你可真要英年喪夫了。”

“你沒欺負我？”紅著眼反問，狐貍眼水靈靈的，瞧著楚楚可憐。

他頓時啞口無言，“那…那你要我怎麽辦？”

“我說了你會聽？”瞪著他。

“我聽，我一定聽。”桑渡遠沒法子了，“你要我做什麽都。”

道：“那你以後和太子出去，去哪兒，做什麽，都得讓我知道，省得日後再發生這種況，我還被蒙在鼓裏，心驚魄的。”

“這……”他聞言又猶豫了。

小姑娘立馬又扁起，“今日我這個潑婦名聲肯定就傳出去了，要不是擔心你，我怎麽會連臉皮都不要了？”

他忙道：“好好好，去哪兒都告訴你，不？”

“還有，你在我外祖麵前，得好好對待我，不許讓他們瞧出來我們先前約定的事。”奚挽君擔心馬車外的汪媽媽聽見這話，故意說得晦。

桑渡遠攤開手，“沒問題。”

“行吧。”奚挽君的眼淚很快就止住了，淡定地抓起桑渡遠的袖蹭了蹭，麵上又恢複了潔，除了微紅的眼眶，再也瞧不出哭過的痕跡。

“等等。”

桑渡遠心覺不對，上下打量，“你方才不會是裝哭吧？”

麵不改，“答應了我的事還想反悔？”

“好啊你，果然是騙我。”桑渡遠咬後槽牙，氣得跺了下腳，“去請安的時候也是，就是靠用我讀書的事當跳板，在祖母和娘麵前演戲，以此來讓們接你繼承絕英閣。”

“……”

忽然覺有些心虛，默不作聲轉過臉看車外的風景。

“方才也是，靠著流幾滴眼淚就我將之後的行蹤告訴你。”桑渡遠死死盯著，幽怨道：“商。”

【話本子裏都說漂亮的子會騙人，沒想到老子今日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

“我都是為了你好。”抬眉，理所當然道：“咱們現在是同一條船上的人，你不顧及我，也得顧及桑家人吧。”

桑渡遠這下倒沒話說了，從前他三言兩語便能將別人糊弄得天旋地轉，沒想到如今娶個媳婦兒，將他玩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片刻後，馬車穩穩停在莊家門前。

莊憫生和莊采黠兩父子都等在門口，隻是臉說不上好看，想來是聽說了語樓的事。

桑渡遠先行下馬車，見著兩位長輩，心裏多有些張，“驃騎大將軍，雲麾將軍。”

“……”

“……”

莊家父子恍若沒瞧見這個人，一個字都沒應聲。

“外祖，舅舅。”奚挽君開車簾，桑渡遠識趣地將手過去，扶下來。

“回來了。”莊憫生麵上立即出了笑臉，連帶莊采黠神氣也足多了，“給你備了吃的飯菜，都快午時了，再不來飯菜都要涼了。”

桑渡遠微微挑眉，【這人前人後還有兩副麵孔。】

饒是奚挽君都聽懂這話裏約有幾分怪氣，礙於明麵上都沒說開，還是跟著幾人進府。

“舅舅又在你院子裏種了幾棵合歡樹，等過幾年，院子裏都是白白的一片，你們小姑娘最喜歡了。”莊采黠說說笑笑，莊憫生也時不時詢問幾句，氣氛算是和樂融融。

隻是幾人剛正堂，兩扇大門砰的一下被重重關閉，堂寂靜一片，隻剩下莊家兩父子仇恨的目死死盯著桑渡遠。

“啪——”

碗口的木子猛地砸向桑渡遠的後膝，他本沒料到會有這一遭，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我去！暗算？】

奚挽君捂住，驚道：“你們這是做什麽？”

莊憫生和莊采黠方才麵上的笑意頓時消失了個一幹二淨，隻剩下寒意，各自從腰間取下佩劍，拔出鞘，漫不經心在掌間挲。

“怎麽弄？”莊采黠問。

莊憫生：“先吊起來。”

“放？”莊采黠可惜地看了幾眼地板，“辛苦我當時了那麽久。”

桑渡遠了下酸的膝蓋，震驚地看著兩人，【我這是進了土匪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