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頭,果不其然看見世子皺起了眉心。
自從大公子過世后,夫人便大病一場,得了臆癥。
多數時候夫人都是清醒的,與尋常沒有兩樣,可一旦發作,就會以為大公子還活著,甚至把世子當作是大公子。
就像今日這樣,給世子燉大公子最喝的湯,不停的他催回去。
謝策仍閉著眼,曲起的指節沒有節奏的敲在桌案上,片刻才睜開漆黑如墨的雙眸,起面無表地走出去。
鎮北侯府,伺候呂氏的婢子容慧早已等在了照壁下著。
謝策翻下馬,扔了韁繩往府中走,容慧碎步急走上前,“世子回來了,夫人正等您過去。”
謝策目不斜視往錦容院的方向走,“母親的藥停了多久。”
謝策在京兆府當多年,審人查案多了,開口便讓人覺得被一無形的迫籠罩。
容慧不敢瞞,低聲道:“早前夫人覺得子已經大好,便將藥停了。”窺著謝策的神,繼續道:“原是都好好的,可今日廚房送了四鰓鱸魚,夫人念起大公子往日最吃這個,一時傷心才又……”
容慧看謝策冷了眸,心也跟著打怵,“這會兒三姑娘正陪著,夫人眼下不得刺激,世子千萬要包容。”
錦容院的下人見謝策來了,匆忙就要去通傳,謝策擺手制止,徑直走進院里。
他進門檻,朝低垂著眼坐在桌邊的呂氏道:“母親。”
呂氏抬起眼,一張的鵝蛋臉,嫻靜素雅的氣質毫看不出是近四十的年歲,坐在旁的則是謝策和謝珩兩兄弟嫡親的妹妹,謝語。
謝策又道了聲:“小妹。”
呂氏看到謝策回來神一喜,起拉著他往桌邊走,“時安終于回來了,一定是壞吧,母親讓人做了你吃菜,快坐下。”說著又對旁的兒道:“還不大哥。”
謝語忐忑不定的朝謝策看去,母親又將二哥認作了大哥,二哥心里必然不好。
可知道現在母親不得刺激,謝語只得含糊的了聲,“大哥。”
謝策掀了袍坐下,意味不明的看著不斷往他碗中夾菜的呂氏,忽而自嘲一笑,“母親,我和大哥就那麼像麼?”
所以,一個兩個都拿他當謝珩。
呂氏拿著筷子的手一頓,抬眸茫然看著面前自己的兒子。
謝語一驚,探過去抓住謝策的袖,用極細微的聲音道:“二哥……”
容慧在旁更是心急萬分,“世子。”
謝策沉涼的一記眼風掃去,容慧立刻噤了聲,來回看著兩人干著急。
呂氏看了他一會兒,抿笑出了聲,繼續給謝策夾菜,“什麼大哥,你是說你二弟吧。”
謝策勾了勾,原來也不是全然把他這個兒子忘了,他又問:“那母親可記得二弟吃什麼菜。”
他漫不經心的拿筷子撥了撥碗里的魚,母親只會記得大哥吃這四鰓鱸魚,卻從不會記得他最厭惡吃的就是魚。
呂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前言不搭后語的絮絮說著:“你時子就不好,你說你好好的為什麼非要去戰場……”
呂氏臉上出哀痛的神,轉眼又突兀笑起來,“等你回來,母親就替你把和臨郡主的婚事張羅了。”
謝語已經紅了眼睛。
謝策表微,母親要是知道大哥一意孤行,請命上戰場立軍功,就是為了擺這門親事,可會后悔當初的決定。
謝策端起碗安靜的把飯吃下,起道:“母親早些休息,兒子先走了。”
呂氏慈地拍了拍他遠高出自己的肩頭,“你也早點休息。”
“照顧好母親。”謝策對謝語說完,掃了容慧一眼,“你跟我出來。”
容慧跟出去。
謝策漠然道:“看在你伺候母親多年的份上,今日就罷了,若是再讓母親的藥斷了,你也不必再留在侯府。”
容慧大驚,誠惶誠恐的彎下腰,“奴婢省得。”
看著謝策闊步離開的背影,容慧著袖子了把額頭的汗,大公子子寬厚,二公子卻殺伐決斷。
說句大逆不道的,二公子其實比大公子更能撐起侯府。
*
雪嫣一連幾日都在佛堂陪著老夫人抄佛經,早晨過去,一直到晌午才有的歇息,小憩一個時辰還要再去。
趁著歇息的一小會兒功夫,雪嫣愜意的側躺在榻上,綠枝替著酸的手臂。
雪嫣舒適的瞇起眼睛,到正酸的地方,蹙細的眉心,從檀口中溢出輕,綠枝一個子聽著那婉轉的一聲,耳子都泛了紅。
心月推了門從外面進來,對綠枝道:“你先下去吧。”
綠枝起應是,關上門,心月走到雪嫣側,著聲音說:“姑娘,青墨送了口信來,世子邀你去一見。”
雪嫣半瞇的眼睫輕輕一,幾番猶豫后才抿瓣道:“你就去回說,我要替祖母抄經,出不去。”
心月見說完就閉上眼,轉過面朝向里側,看這樣子是真的不打算去見,便出去回話。
顧府一不起眼的僻靜,青墨輕如燕蹲在高高的墻頭,往下看著心月,“抄經?”
心月點頭解釋道:“月末我家姑娘要隨著一起去鄉下祭祀,如今日日在佛堂抄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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