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蕭珍兒一聽玉珠答應，一時歡喜得胃口大開，除了吃完大半砂鍋的參湯外，又玨兒將自帶來的野鴨蛋放到爐膛裡去燒。

「這些是獵戶新送到府上的鴨蛋，新鮮的很。我聽聞妹妹去了郊縣的窮鄉定居，生怕你吃不上好的，就人撿了兩筐給你，除了蛋外，還備下了臘米麵，誰知你這吃的比我們府上還好，這鍋裡的不是北域的極品老參吧？祖母櫃子裡珍藏的那一棵不及你這鍋裡的大，就這麼囫圇地全燉了……妹妹，是不是哥哥給你己錢？若是不愁吃喝，我倒是想跟妹妹你一起在府外閑住，些管束呢。」

那參是出了總兵府時，堯的侍衛們逕自搬到了玉珠馬車上的。既然被他得斷了手骨，所以玉珠也沒客氣自然照單盡收了。

沒想到，趙媽從來沒見這等稀罕的珍品，自然不知這是與進貢宮中等級的稀罕，只覺得比那平常的花參看著整齊些，不過裝參的錦緞盒子甚是不錯，還搭配了檀木的扣子。於是依著煮蘿蔔的路數燉整只的貢參，正好空下來盒子給六姑娘盛放雕琢好的珠串。

想起老祖宗每次都是命侍從老參商切些須下來，一點點地沖泡飲茶，金貴得要命！五姑娘逕自認定六妹這等豪邁的吃法定是悶聲發了大財的緣故。

聽了的這話，玉珠才笑了笑，不急不慢地道：「不過我閑得無聊，雕琢了些玉來賣，手頭也算是有些盈餘，大哥乃一家之主，因為貢品出錯的緣故，店面上的錢銀吃，宅院裡也食，哪裡會有閒錢給我？五姐平日說笑也就罷了，這些個不要胡說，不然大嫂聽了，豈不是疑心要同大哥對賬？」

蕭珍兒被六妹慢聲細語地點撥著，倒也不惱，只因為向來六妹比來得穩重而多禮，所以大多時候，很聽六妹的。

不過聽了這話卻笑道：「就你想得多，我們的那位大嫂哪裡敢跟大哥對賬？俱是讓大哥管教得連大氣兒都不敢。只是聽我要來尋你，還直說著讓我勸你快些回去呢！」

玉珠其實倒是想起另一樣要的來：「前些陣子傳聞著，這次朝中的欽差是要揀選些玉匠進京的，可有此事？」

蕭珍兒臉有些漲紅，氣憤地說：「可不都是想爬到我們蕭家的頭上來嗎！也不看看自己的雕工，竟是妄想取而代之，娘都說了，這養虎為患！那個范大人，當初吃了我家的多好？年年京中的各大店鋪都有他的一份幹紅，而現在這便是吃得愈加貪婪，想要乾脆取而代之，這番招攬玉匠的大舉，聽說便是范大人所為，他其名曰是為皇家招攬能工巧匠，待得京比試，其實是在為自己的店鋪招攬人手呢！聽說京中的老夥計有不俱都被他挖去了呢！俱是養不的白眼狼！」

蕭珍兒的這幾句痛駡，當真是有娘親王氏的風範，可以想像得出王夫人裹著勒額在炕沿，捶著被子痛駡的形……

玉珠微微蹙眉，低聲道：「若是這樣，就算是公正的比試，蕭家也是無工匠能派出了……」

玉珠起下地，踩著厚底的便鞋，來到一旁的玉作坊，在架子上來回看了一圈。玨兒取了傷前剛雕琢好的一套水玉盒包裹起來，然後給了蕭珍兒道：「你回去時，將這玉盒給老祖宗，就說這是我親自雕刻來孝敬老人家的。」

蕭珍兒自然是接過了，好奇地打開看了看，低呼道：「呀，六妹，你現在雕刻的小還真是有模有樣呢！不過你畢竟是個小姐，萬萬莫沉迷進去，要知道連我們大哥都不願擺弄這些個呢！說到底，‘匠’這個字難登大雅！哥哥最大的心願，便是能如那位范大人那樣，最後了仕途，這才算給我們蕭家胎換骨！」

玉珠笑著說：「五姐說得極是。」

一時酒足飯飽後，歇息了片刻，便告別了玉珠，準備返回府上將玉珠的答覆告訴老太太。

看著遠去的車馬，玨兒著六姑娘的倩影，不由得心有些發急：「六姑娘，我們如今好不容易出來了。何苦又要同五姑娘攪合著去那京城？那個……那個溫將軍擺明著是沖著姑娘你來的！」

六姑娘看那馬車走遠了，便讓老僕將院門關上，一邊著有些發冷的耳朵，快步走會屋子，輕鬆地說：「不過是去京城，爹娘也跟著去，你這小丫頭擔心個什麼？」

玨兒看六姑娘依然輕輕鬆松的樣子，急著說道：「六姑娘，我們在這舒服的度日不好嗎？我怕老爺和太太也……也不是真心疼你的人……」

玉珠了玨兒也凍得有些發涼的臉蛋，笑著將也一併拉到了火炕上，慢慢語道：「總是我的不好，不能要玨兒好好的安穩度日……此次你便不要去了，留下來給我看家吧……」

玨兒最聽不得離開六姑娘的話，急得連忙爬下暖炕，跪在地上說：「是我多，六姑娘別不要我！離了您，我便活不了！」

玉珠見珠兒又犯了癡，噗嗤笑道：「又是學了戲臺上哪個小生的浪之語？」

玨兒卻極是認真，紅著眼圈道：「真的，也就是只有六姑娘您從來沒有拿我當個丫頭，奴婢得您賜名‘玨’時，老爺覺得這字犯了您的名，又顯得太尊貴不配丫鬟，可是您卻笑著說，玨與「訣」同音，有開竅之願，而且有雙玉合璧，二玉相，發出悅耳聲響之意，寓意以後主僕和諧，與您的名姓是極其配的。這些，奴婢都牢記著，暗下決心，以後都要跟六姑娘你琴瑟和鳴，絕不離開六姑娘您！」

六姑娘被這個小丫頭的「琴瑟和鳴」逗得有些發笑，只了的臉：「好了，莫要哭了，以後便只跟你一人舉案齊眉可好？」

逗笑了一陣，玉珠倒是正經地對玨兒吩咐道：「若是要跟去也行，你得把荒廢了許久的雕工技藝撿拾起來，以前你也不過跟著我學著玩兒，可是最近我的手了傷，有些活計使不上氣力，需要你幫忙打下手……玨兒想的及是，所以要自己爭氣些，旁人輕慢不得，就算典賣了也得人賣得高價些，不能若個無足輕重的棋子般被輕易地送了人……」

玨兒覺得有些聽懂了六姑娘最後話裡的意思，可又不盡全懂，但是六姑娘吩咐下來，便用力地點了點頭，轉便要準備六姑娘進京的去了。

其實老祖宗從來也沒有想過六姑娘能這麼痛快地點頭答應。當初讓孫老五過去，也不過是打個頭陣。畢竟讓個小輩以玩耍之意來勸導，總是比長輩的迫來得要強。

這個六姑娘看著不聲不響，主意也是太大了！竟就這麼的自立了門戶。過後才知道，原來是那個王家小子替六姑娘張羅的這點薄田家產。

不過也不奇怪，玉珠生得那般的貌，哪裡男人不為之心？那估計那王家小子也是難以忘，才私下裡這般照顧著下堂的前妻吧？

只是這麼一來，在溫將軍那裡便說不大清楚了。可是當看到了蕭珍兒帶回來的那個盒後，老太太半天都不出聲了。

作為蕭家掌事多年的老祖母，看玉的本事是常年浸染的。手裡的這個盒，雕工湛，切料老道，打磨圓潤，雖然並沒有什麼高深的技巧，可是造型的獨特優，人過目難忘，這等設計的功力，就算是蕭家店鋪裡原先的大師傅都是塵莫及的。

輕輕將玉盒放在了一旁，老太太難得歎了口氣：「若是個男孩，又是我的親孫，該有多好……」

因為此番進京是跟隨溫疾才將軍一路，所以沿途都有親兵護衛，不用擔心流寇宵小。想來這一路也順暢得很。

西北距離京城路途遙遠，能去上一次實在不易。雖然不一定能進宮，可是給宮裡蕭妃準備禮卻不可短缺，裝了足有一車，其他的林林總總也是瑣碎而細緻。

溫將軍很是周到，出發的那一日，特意派來了親兵引路，指引著他們沿著驛道與將軍的車隊匯合。

等到終於匯了大隊，溫將軍並沒有坐車，而是騎著馬提著韁繩，一路自由地奔跑著，他先是與蕭家老爺和夫人說了話後，便徑直跑到了玉珠的馬車前，笑著說：「二位小姐可在這車裡？」

蕭珍兒聽著溫疾才富有磁的聲音，只覺得全湧到了頭頂，連忙起了車簾道：「溫……溫將軍安好……」

可是問完了話後，卻聽不到將軍回答，待抬頭一看，才發現溫疾才一雙俊俏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後的玉珠去。

猶記得上次，見這子，因為半邊臉起了疹子的緣故，不得一窺芳人全貌，而這次，在明的下，那子並沒有戴兜帽，一頭烏黑的濃發趁著俏雪白的臉龐，額角揚著明潔的，角微翹似笑非笑地著自己，竟是有種漠上花開，雪中生蓮的驚豔怒放之……

溫將軍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先前那些風流俱是無聊的荒唐，他現在只想摒棄所有的人，好好地欣賞眼前的這一抹絕代芳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