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奉卿卻偏要問得突兀:“盛敬侑沒留你吃飯?”
云知意懶得問他如何得知盛敬侑見了自己,咽下口中食后,言簡意賅答:“留了,我沒答應。”
“為什麼?”霍奉卿又問。
云知意低頭垂眸:“看著他的臉,沒食。”
語畢,夾了一筷清炒菜蔬進口中,頭也不抬地重重嚼著。
直到吃完這口菜,霍奉卿都沒有要走的意思,卻又什麼都沒問。
云知意有點沉不住氣,舉目一看,卻滿頭霧水。“霍奉卿,你莫名其妙又在臉紅什麼?”
霍奉卿有些僵地轉頭看向旁邊的墻,只留大半個泛紅卻繃的側臉給。
“要你管?接著吃你的飯去。”
第六章
就算上輩子與霍奉卿到了勢同水火之際,云知意心中都承認“他長得很好看”這件事。
著莫名其妙湊上來臉紅給看的古怪年,云知意忍不住輕笑。
難怪史書上說,諸侯混戰時代,國與國之間為緩和關系,會以“贈送人”傳達修好的意圖。
賞心悅目的皮囊當真能使人忘憂解愁,古人誠不欺我。
若有所悟地笑道:“有事想問我?”
霍奉卿睨一眼。“等你吃完,出去說。”
為免他久等,云知意倉促結束午飯,起輕道:“我不夠時間午歇了,這就往試院去。一起走吧?邊走邊說。”
“嗯。”霍奉卿看了一眼剩下大半的餐食,薄微抿,跟上的腳步。
此時許多考生還在驛將醒未醒,從驛通往試院的街巷有些冷清。
云知意步履緩慢,嗓音沉:“想知道什麼?”
霍奉卿以眼角余瞥:“上午的書法,你考砸了?”
這問題讓云知意措手不及,原以為這人是想知道盛敬侑和談話的容。
稍稍懵了一下才想起,面前的霍奉卿并不是后來那個城府莫測的“霍大人”。
此時他還有幾分年特有的好勝意氣,比起盛敬侑空口承諾的“將來前程”,顯然是眼下考績排名的高低更值得他重視。
回過神來,云知意自嘲地笑笑:“書法我怎會考砸?又不是算學。”
霍奉卿微微蹙眉:“那你卷出來時為何冷臉瞪我?飯也沒吃幾口。”
“原來那時你以為我遷怒瞪你,所以才板著冷臉還擊?”云知意恍然大悟,“我還以為……咳,什麼七八糟的。”
那時被書法考試的題面勾起許多回憶,卷后下樓又與霍奉卿意外相逢,心中百味雜陳,確實板著臉。可哪是在瞪他?
“我那不‘還擊’,只是‘慣例自衛’。你哪次不是一考砸就找茬遷怒我?”霍奉卿冷淡乜,語氣卻和許多。
云知意輕撓下頜:“我沒那麼蠢壞吧?考砸了就遷怒你,我圖什麼?”
“我也一直想問你圖什麼。”
霍奉卿輕聲嗤笑,有理有據地展開陳述:“三年前的仲夏,你政論答跑題,隔天就拿苦瓜糖球來騙我吃。”
“啊?”云知意有些懵,一時難以確定自己是否真做過這麼無聊的事。
霍奉卿繼續補充:“前年開春小考,你算學有兩題沒來得及作答,卷后就找我吵架。”
云知意茫然地指了指自己:“我這麼,混蛋?”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別回頭又賴我,”他一本正經接著道,“還有今年初,小考放榜,你我并列總榜第二,你……”
“停!你什麼記?翻起舊賬來還巨細靡了。”云知意以指尖抵住額心花鈿,尷尬到頭皮發麻。
搜腸刮肚想了片刻,終于有了一點點關于“苦瓜糖球”的模糊記憶。
“我想起來了!苦瓜糖球的事,似乎是因為那段時間你眼睛泛紅,我以為你上火。”
霍奉卿半信半疑,眉梢略抬:“哦,真是承蒙你的關懷了。改日你自己試試那東西有多難吃。”
云知意好笑嘀咕:“既覺得我沒安好心,你不吃不就行了?又沒人強行塞你里。”
“要你管?”霍奉卿白了一眼,輕咳兩聲,“輸人不輸陣,懂不懂?”
“奇怪的年斗志。”云知意抬頭遠目,笑晴空。
昨日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今日的天空格外干凈。
午后秋灑在靜謐無人的街巷中,巷子兩邊墻頭上探出許多明艷的拒霜芙蓉。
青石板上,年和的影被拉得細細長長,隨著移影而若即若離。
霍奉卿著地上的影子,角揚起,又很快抿了下去。
接連兩日,云知意的言行都很反常,他猜,是憋著勁想在盛敬侑手上那兩個名額里他一頭。
呵,想得倒。
——
雖有好幾次小意外,但為期三日的預審考總還是平靜度過。
放榜要等到下月月底的“送秋宴”。在此之前,外地來的考生仍居驛,鄴城本地的考生則可各自歸家。
最后一門考完后,云知意便與顧子璇結伴而行。
“方才沒瞧見你家中婢到驛呢?你房中那些東西不收回去?”顧子璇懷里抱著一包果脯,邊走邊和云知意分。
云知意拿了一顆,漫不經心地咬了小口,笑笑:“我就是回去看看形勢。鬧不好,過幾天還得再借住到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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