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不幹淨”
不幹淨。
多麽諷刺的三個字。
有些無力,有些絕,甚至……有些茫然……那些漫長裏的相,其實已經很難分清最初更多的是為了還是真的喜歡這個人,以至於此刻,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有多痛。
“嗬……”樹下的百合扯著角笑,笑容卻難看至極,踉蹌之下又後退了半步,一腳踩在絹花之上,後牙槽咬著,字字句句都帶著約的狠厲,“都說殺人誅心……楊菲,原來……你竟是如此想我……除了不幹淨,怕還有些傻吧……傻傻地,將我一支一支舞曲換來的金銀、甚至細,都變做你在外逍遙的資本!”
其實那句話也是被急了口而出的,說完,楊菲自己也有些後悔。
可既說出了口,便無論如何也收不回來了,對麵子又是從未見過的疾言厲,驕傲使然,自己也斷斷不可能了態度去好言相哄,板著臉冷哼,“誰知道怎麽來的呢……”
死駱駝隻需要一稻草。
那些諷刺、那些不信任,於百合來說,興許就是最後一稻草。
癡癡地笑,宛若魔怔。
朝雲姑姑不是沒同說過,留些銀錢在手裏沒什麽錯的,說男人許多時候就是捂不化的寒冰、茅坑裏的石頭,還說像們這種風塵之中走過一遭的子,但凡傷,興許就是皮挫骨之痛。
可不信……說不清是因為相信這個男人,還是相信自己……
當真是……輸地一敗塗地。
的模樣太過於反常,形搖搖墜,仿若雨中飄零的落花。在笑,偏又像哭,倔強又決絕。
姬無鹽冷眼看著。
因為前孩子下來的眉眼不知何時冷若冰霜。
樹下,楊菲沒來由地就慌了,百合臉上的那種決絕令人心頭一,他上前一步,抬著手,想抱,又不敢抱,“你、你沒事兒吧?百合……心肝兒……我、我就是那麽一說,我要是真介意的話,我如何會同你歡好你說是吧?”
說著並不介意的話,心裏卻認定了自己一雙玉臂千人枕的“不幹淨”。
與其說是不介意,倒更像是施恩,百合哪裏聽不出來,聞言也沒說話,隻板著臉側了側,避開了對方過來的手。
“若是你不願、不願同同一個屋簷底下,不願那些個規矩束縛,我便找一宅子安置了你,得空我就去看你,如此,咱們還是和如今一樣?百合,其實你自己也知道的,你的份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做我的正妻的……”
“我不知道!”
蒼涼夜裏的然大怒,都多了幾分蒼白無力,像是落水之人瀕死之際抓著最後一浮木、又似夏末最後一聲竭盡全力的蟬鳴,“我不知道!你口口聲聲說八抬大轎、十裏紅妝,你說你風風娶我進門,我都信了!如今你卻質問我,說我本應知道這些都隻是謊言?楊菲,我今日才知……你兒沒有心!”
“說得好聽,尋一宅子安置,和以前一樣……什麽一樣,不過就是從端茶倒水的小妾變了見不得人的外室罷了!”
連連後退,頻頻搖頭,笑著笑著就哭了,“楊菲,今日既然將話擱在了明麵上了,那麽咱們就說說清楚,也算算清楚,往日我花在你上的銀錢,大抵都是我自願的。我百合雖是個風塵裏走過一遭的小子,未曾見過大世麵,但也做不得你這些說一套做一套的行徑,既送了,我斷斷不會要回來。”
“百合……”
“誒?這姑娘忒好說話,怎麽可以不還?”子秋同到氣急敗壞,“還!必須還……嗚!”
被捂住,岑硯手疾眼快地將眼看著就要竄起來的人往下一拽,“小兩口吵架,你摻和什麽摻和?”
子秋待要說話,無意間瞥見姬無鹽,驀地渾一,瞬間噤聲。
姬無鹽頭上的鬥笠不知何時到了寂風的腦袋上,出來的那張臉被雨水打,冷白冷白地,像染了層秋霜。角微微下拉,眼底風暴漸起。
子秋就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樹下那兩人,讓姑娘想起往事了。
頭疼。
訕笑著低喚,“姑娘,回唄?寂風都打哈欠了。”
“我……”全心全意都在蓮花燈上的孩子聞言下意識反駁,就見子秋無聲做了個口型,微愣之下瞬間了然,很誇張地打了個哈欠,拉著姬無鹽的手晃了晃,撒,“姑娘,回吧。”
將兩人的小作都看在眼裏,卻也縱容著,眼底冷意盡散,低聲應道,“好。回吧。”
起之際,樹下的百合再一次避開想要過去拉拉扯扯的手,低了眸子聲音微涼,“但是……你如今屋子裏那張黃花梨的床,必須給我送回來!我隻此一點要求,自此咱們橋歸橋、路歸路,你去娶你的高門貴、迎你的錦繡前程,我這裏,你便不必來了!”
這些年,用了百合許多銀子是真,若這邊真的斷了,短期自己手頭上分文不剩可如何是好?楊菲自是不願,苦苦哀求,“百合,你這是作甚?我是真的喜歡你……咱們還是和以前一樣,不好嗎?不過就是個擺設,不會影響到我們的,真的,我保證……”
姬無鹽冷哼,當真自私又薄。興許男人都是如此,利益至上,所謂不過是說說。
不管承諾還是誓言,終究有口無心。
一時間,倒也說不清楚到底是百合更可憐還是那個即將為他妻子的子更可憐了。
不再看樹下之人,牽著寂風的手往回走。敏銳的孩子察覺到的低落,指尖撓了撓的掌心,抬頭看,使壞得逞般咯咯地笑。
拍拍他頭上的鬥笠,沒說話。
也不知道多久以後,兩人都離開了,徒留樹下一把翻在地的油紙傘,和一朵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髒汙絹花……
北國的夏夜,總帶著幾分不屬於這個季節的蕭索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