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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第 18 節 所愛隔山海

我不過出門扔個垃圾,回到家卻是十五年后。

我年輕帥氣的男友了斯文儒雅雅的大叔。

他深肆意的眼神也變得小心忍。

不愿抱我,也不敢牽我的手。

直到我裝醉耍賴強行摟他時,他終于破防,卻依舊克制地著我的眉眼,喃喃道:

「安安,二十三歲的你還會喜歡四十歲的我嗎?」

1

「楚遇,下雨了,快來接我。這垃圾桶什麼時候換位置的呀,也忒遠了。」

晚上跟楚遇打游戲輸了,我自罰扔垃圾。

楚遇說天黑,非要跟著去,被我一把擋住:

「認賭服輸,姐們我這點品行還是有的。」

說著拎著垃圾袋,呼啦啦幾個箭步出了門。

誰知樓下的垃圾桶換了位置,我七彎八拐才終于找到。

可回家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到樓棟號,最后莫名就到了馬路邊。

無奈老天開始下雨,我只得撥通楚遇的電話:

「我不知道這是哪里,黑漆漆的,前面有一幢很高的樓,以前也沒見過。」

「那幢樓上閃著燈……好像勝利大廈。」

我盡可能地找顯眼的建筑,希楚遇能在第一時間找到我。

可電話那頭一直沒人說話。

「喂……楚遇,聽得到嗎?」

下一秒,耳邊傳來什麼東西倒在地上的聲音,接著是急促的呼吸。

然后,是一道渾厚的男聲,遲疑又張:

「安安?」

……

約半小時后,馬路前面出現了一個男人。

高跟楚遇差不多。

他一邊舉著雨傘,一邊四

夜晚的燈籠罩在他上,影有些模糊。

我像看見救命稻草般,迫不及待地跳起來:「楚遇,這里!」

前面的人轉頭,然后呆呆站立。

「你怎麼這麼久才到?還好雨飄了飄就停了。游戲比我重要?小心我哪天離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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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嘟著,邊快走邊牢,心里卻期待他會像從前一樣張開臂膀迎過來。

可他仍舊一,直到我跑到跟前——

眼前的男人,前起伏劇烈,怔怔地盯著我,一眨不眨。

一張冷峻的臉,不會笑似的,竟跟楚遇有七八分像,卻沒有楚遇的張揚朝氣。

下頜的線條繃得直,戴著副金框眼鏡,文雅也凌厲。

我尷尬地剎住腳步:「對不起,認錯人了。」

男人沒說話,而是直接狠狠咬了下自己的胳膊。

明明疼得齜牙咧,卻莫名地又哭又笑。

眼睛,更是從未從我上離開過。

良久,我聽到他呢喃如夢囈:

「安安,你回來了……我是楚遇……」

我有些害怕,不自覺往后退。

手藏在后,悄悄撥打電話,卻聽見面前人的手機響了起來。

男人看了一眼屏幕,沉默半晌。

「安安,你別害怕。前面拐個彎就是派出所,我帶你去。」

派出所里,楚遇跟警察聊了會,他們看起來很絡。

過了會,那名警察走過來,拉住我的手,熱淚盈眶,跟作保證一般:

「我劉通,警號 010XXX。他的確是楚遇,他找了你十五年。歡迎你回家。」

2

「原來,科幻電影里的時穿越真的存在。」

楚遇說,十五年前,我出門扔垃圾后就再也沒回來。

「很多人說,你肯定是被人販子拐走了。」

「這些年,我想了很多辦法找你,一直沒有找到……」

「以前住的小區拆遷擴建后就更名了,現在勝利新苑。」

……

我看著眼前一板一眼、跟我生疏客套的男人,有些張。

我不敢相信。

幾分鐘前,還被我胡攪蠻纏到沒脾氣的大男孩怎的一轉眼就了這個……四十歲的楚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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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遇帶我回了「家」。

一室一廳,布局跟我們之前租的房子很像。

只是沒有了糙的墻面紙,而是淡青的墻布,印著紫藤花的紋路。

昏暗的水泥地也變潔淡雅的木地板。

客廳和臥室之間的墻敲掉,替換一個巨型書柜,里面竟有我心心念念的小說……

這房子,是我曾經和楚遇描繪的樣子。

不知怎的,我真就放松了下來。

他拿出來一條巾,手,不自然地遞給我。

我窘迫得拿著巾卷了又卷。

「你還喜歡李格嗎?」楚遇打破窘境。

「是那個玩搖滾的李格?」

「嗯。」

記得上周李格在 B 市開演唱會

,沒搶到票。

我狠心搜刮了自己和楚遇半個月,想弄兩張黃牛票,也落了空。

最后愣生生站在場外傷心了一夜。

楚遇轉屜里拿出兩張票:

「今年是李格出道十八周年,明晚會在 B 市舉辦一場大型演唱會。」

我兩眼發,一時有點激

「你怎麼有票?」

楚遇眼圈微紅,沒有直接看我,又轉屜里拿出一小疊票:

「后來,李格的每場演唱會,我都買了票。」

3

楚遇不再盯著我看,眼神也躲躲閃閃:

「網上天天都有各種奇遇八卦,沒想到這次真到了我上。」

半晌,又低著頭長長吁氣,自言自語:

「安安,你一點也沒變,還是十五年前的安安,真好……而我……」

「不過回來就好,安安回來就好。其他的……沒關系。」

他抿,似乎在盡力克制自己的失態。

「哦,對了,想吃零食嗎?」

楚遇開始禮貌地跟我隔著距離,語氣又十分討好:「辣翅、薯條,還是可樂、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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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翅、薯條、可樂、泡面?

這些都是楚遇以前最不屑的垃圾食品,對我管得很嚴。

還記得有次出差,我往行李箱里塞了一盒泡面,是沒逃過他的火眼金睛。

無論我怎麼泡,他都沒松口:

「你本就不好,不可以吃泡面,會營養不良的。」

「出差與泡面絕配啊。」

「不行。」

……

我傻傻地看著他:「都可以吃嗎?」

楚遇微微笑起,眉宇間有了悉的寵:「都可以吃。以后你想吃什麼,就吃什麼。」

聽到這句話,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明明不久前,我還趴在楚遇肩頭,變著法地磨他,要吃這個那個。

如今,他就了我夠不到的云端,虛幻縹緲,不敢輕易叨擾。

「算了,還是不吃了。」覺得有些尷尬,我只好補上一句,「我困了,想睡覺。」

可說完,更尷尬了。

楚遇從櫥柜里拿出一只兔子杯:

「我洗洗杯子,給你泡一杯牛,喝完再睡。」

我心里頓時暖暖的,他還記得我睡前喝的習慣。

楚遇認真地刷著杯子,然后從櫥柜里拿出稔。

我不慨,他沒變,還是那個細心的楚遇。

褪去了年時的躁躁,只留下面面俱到的

若說二十五歲的楚遇,沁人心脾;

那四十歲的楚遇,讓人如沐春風。

一樣,也不一樣。

4

「楚遇,你過得怎麼樣?」

楚遇的背僵了一下,沉默地忙碌著:

「還行。」

我咬了咬下,湊過去幾步,看著他手腕上那塊印著 Ω 的表,又問:

「你的表真好看,貴不貴啊,誰挑的啊?」

「不貴。」

那誰挑的啊,怎麼不回答?

我胡地絞著手,繼續問:「領帶系得不錯,誰給你系的啊?」

楚遇系領帶跟系紅領巾一樣,丑得要命。

還記得他第一次面試的角,是一個商業英。

為了系好領帶,他對著網上的教程學了整整三個晚上。

那會兒他跑劇組,天天休閑上牛仔騎輛托車,我也不曾給他買過領帶。

「助理。」

「都有助理了,你現在是大咖了嗎?」

「還在努力。」

楚遇言簡意賅,似乎不愿跟我過多提及邊的人和事。

淡藍的兔子杯里冒著的熱氣,一點點消散開來。

就像眼前的男人,我總想從他過往的十五年里尋找一痕跡,卻毫無收獲。

兔子杯是一對杯,我的是暖白,楚遇的是淡藍

「楚遇,我的兔子杯呢?」

他背對著我,清脆的攪拌聲慢了步子,輕輕地,一下又一下。

「有次洗碗,不小心掉地上了……」

突然間,我好想發脾氣,好想抓著他的胳膊質問,為什麼不買個新的回來,憑什麼不買個新的回來。

可我終是,不敢。

很香很暖,悉的味道。

捂住杯子,還是沒忍住:「楚遇,你結婚了嗎?」

話一出口,立馬轉過去,眼淚嘩嘩直落。

是啊,我怎麼能忘了呢?

這是四十歲的楚遇啊,早該家業就了。

我只是不甘心,想親耳聽他說。

我不在的這十五年里,是誰了那個幸運的人,得到了他所有的

意呢?

楚遇,你妻子長什麼樣,有孩子了嗎,男孩孩呀?

可是,他再一次沉默了。

5

一瞬間,我心堆積起巨大的無力

非人非的無能為力,就如我舉著石頭,也打不破天。

十五年,好長的時間度。

足夠嬰兒長年;

足夠種子變大樹;

足夠高樓大廈平地起,滄海桑田,時如河海;

也足夠,一個人忘記另一個人了。

只是好不公平啊。

楚遇可以用十五年來慢慢忘記我,而我卻被迫猝不及防地接「被世界拋棄」的事實。

兩個月前,我才跟往三年的男友一起租房,一起為未來斗。

他說他要為最耀眼的影帝;

我說我要為最閃亮的翻譯家。

我們如膠似漆,共同努力,簡陋不堪的屋子里到都有我們纏綿歡笑的剪影。

我們在餐桌上親昵地喂食,在沙發上相互依偎,在臺上甜嬉鬧,在床榻間擁抱翻滾……

而此時此刻,那個曾許諾我全世界的男孩了別人的丈夫、別人的依靠。

他的世界里不會再有我。

「楚遇,我還是出去住吧。」

眼角,努力平靜。

楚遇過步子走過來,在我后不遠站住,沒再逾越一步。

他打開窗戶,指著夜

「安安,這里是鏡湖,這里是你家。」

他說的是「你家」,不是「我們的家」。

當年,我和楚遇為了租個近地鐵的房子,跑了好幾個小區,最終定下一個離公園近、離地鐵口走路僅十分鐘的小區。

剛開始,楚遇不愿意,因為小區過于老舊。

房子也幾近坯,除了簡易的一張床和一個柜子,什麼都沒有。

「太簡陋了,不行。」

我就給他畫大餅:

「你忘記我輔修設計了?我現在就開始畫設計圖,保證用最小的本設計出最好的房子。你想想,到時候我們上淡青的墻紙,鋪上暖白的木地板,再定制一個大書柜,里面放著我心的小說,放著你所有的獎杯……」

「這里環境也不好。」

「旁邊就是公園,環境很好啊。等以后你了影帝,我們就去鏡湖邊買棟房子,那環境得你……」

……

如今,楚遇將房子設計了我想要的樣子。

可房子里沒有我的溫度,也找不到我的痕跡。

這里,怎麼會是我的家?

拽著角,不說話。

十五年……

也不知道這偌大的城市還能不能有我的一席之地。

6

我本想開門走的,我怕多看一眼楚遇又會哭出來。

可門怎麼都打不開。

聽到響的人慌慌張張地跑過來,住我:「安安?」

我手足失措,愣頭愣腦地指著門:「這鎖……它壞了。 」

楚遇神大變,幾個闊步走過來,終于顧不得男之防,抓我的胳膊:

「安安,你要去哪里,我跟你一起。」

「我跟你一起。」他又低低重復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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