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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島》第 17 節 我親手埋葬了他

一直以為房子隔音很好,從來沒聽見過鄰居講話。

于是我在房間里放飛自我,大聲尖、痛罵老板、空氣、學馬……

忽然有一天,我聽見了鄰居在打電話,聲音很小:

「房子好的,鄰居?開朗的。」

1

從家里搬出來后,我在市區租了一套房子,傳統居民區。

中介介紹得天花墜,我安心拎包住了以后,發現這房子隔音效果確實不錯,從來沒有聽到過鄰居講話。

于是我在房間里放飛自我,大聲尖、咒罵無良黑心老板、和空氣打拳、學西藏呼麥。

忽然有一天,我聽到隔壁傳來似有似無的說話聲。

聲音很小,但我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房子好的,鄰居?開朗的。

「投訴?立馬走法律程序。」

我腦子里嗡嗡的,隔壁的聲音戛然而止,原來隔壁不是沒人,是我那鄰居沉默寡言,他還要去法院告我。

哭無淚地背著手在客廳走來走去。

五分鐘前我還在學馬

現在嚨里像針扎似的,讓我開不了口。

五分鐘后,我把頭發高高扎起,穿上了我最的包,踩著五厘米細高跟敲響了隔壁的門。

隔壁的大門是獨有的檀木,與破舊的小區鐵門格格不,門把手上掛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請勿打擾。

大哥,這是小區不是酒店。

敲了半天沒有人應答,剛剛明明有人在說話。

好久沒穿高跟鞋,腳跟強烈的磨損讓我站立難安,我彎腰腳踝,視線里多了一雙皮鞋。

我抬頭看皮鞋的主人。

戴著口罩和帽子,只著一雙溫潤桃花眼的男人朝我出手,遞給了我一張創可

他的上還帶著春日雨后的清新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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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想問他是不是這房子的主人時,才注意到他耳蝸里的助聽

我接過創可,無聲地,指了指耳朵。

男人的眉眼彎了彎,摘下了口罩:

「你是新來的社工吧?不好意思啊,我去丟了垃圾,來晚了。」

角微微上揚,好看的鼻梁被樓道的燈打上了一層耀眼的

他的白在灰塵里顯得格格不

回過神來,我搖了搖頭:

「那個,我是隔……」

「隔壁小區的嗎?真是辛苦啦,請進。」

男人利索地把鑰匙進了孔里,門一開,一濃郁的藥味直沖鼻腔。

我皺了皺眉。

男人像是沒有意識到屋子里的藥味有多濃重一樣,從鞋架上出了一雙還沒有摘吊牌的拖鞋。

「你穿這個吧,剛買的,對了,我聞恙,許阿姨有跟你介紹我的況嗎?是我媽擔心我,因為這個——」

聞恙吐了吐舌頭,食指輕輕點了點耳朵上的助聽

怕我出什麼意外,其實,我都習慣了。」

聞恙彎腰扯掉了拖鞋上的標簽,把拖鞋推到了我的腳邊。

我往后退了一步,胳膊到了門上的風鈴。

聞恙見狀,把風鈴掛得更高了些。

「我怕有人敲門我聽不見,所以掛了這個,嚇到你了吧,對了,你怎麼稱呼?」

「聞先生,其實我……」

聞恙的手機嗡嗡作響,他打斷了我,轉過接電話:

「下周五是嗎?好,法院那邊通知了嗎?」

我豎著耳朵仔細聽了聽,只聽清了周五、法院這幾個字。

聞恙忽然轉過來了頭,右手調了調助聽的角度,眼神里好像漾著一汪清泉,溫得不像話:

「不好意思啊,請問你剛剛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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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咬牙,一邊撐著鞋柜往下捋細高跟的鞋帶,一邊微笑著對聞恙說道:

「我喬微。」

2

聞恙對著電話低語了幾句后,進了廚房:「喬小姐,我給你沏茶。」

我擺擺手推,聞恙已經消失在了我的視野里。

我懊惱地捶

我怎麼就承認了我是社工呢,我只是個當牛做馬的辦公室社畜啊。

只要在周五前,說服聞恙撤掉法院的起訴,然后告訴社區,聞恙取消了社工服務,我就不用背負罪惡了。

我深呼吸,開始打量聞恙家里的擺設。

聞恙是個極其簡單的人,家里單調到唯一突兀的是我腳上的拖鞋。

吊牌都沒摘,應該是家里的主人還沒住。

「喬小姐,怎麼還站著,坐呀。」

聞恙端著茶壺,熱地把我引到了沙發上。

「聞先生,您太客氣了,我要例行對您做一個小調查。」

我正襟危坐,打開了手機備忘錄,裝模作樣地開始記錄。

聞恙白玉般骨節分明的手指把茶杯推到了我邊,乖巧地坐直了,手指叉搭在了膝蓋上。

角被折進了西裝里,腹若現地凸顯了出來。

「你問吧,我聽著。」

我忙不迭收回視線,清了清嗓子:

「請問,您的鄰里關系和睦嗎?」

聞恙眼睛都沒眨一下:

「非常和睦。」

和睦為什麼要起訴我,難道是因為我人嗎?

我咬牙切齒道:

「您對您的鄰居有什麼看法?」

聞恙淡淡地看了眼我后那堵墻:

開朗的。」

我在手機上噼里啪啦打字:

「如果您的鄰居犯了錯,您會選擇原諒嗎?」

聞恙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會。」

我在心里倒一口涼氣,表面人畜無害的聽障鄰居背地里竟然想暗地把我送上了法庭,這麼說,他手上一定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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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會保留您的鄰居犯罪的證據嗎?」

聞恙的眉間有了紋路,低著頭似乎是在認真思考。

我正沉浸在思考怎樣建設和諧鄰里關系的時候,門上的風鈴響了。

「喬小姐,喬小姐?」

「啊?怎麼了?」我抬頭。

「有人敲門。」

聞恙的助聽開始閃著紅燈,他皺著眉把助聽往耳朵深推了推。

我騰地站了起來。

「我去開。」

門一開,一個穿著藍背心的胖人溫地朝我咧著笑:

「是您的護工吧?」

我啪的一聲把門關上了,后多了一層冷汗。

「誰啊?」

聞恙還在低頭修理助聽,頭也沒抬。

我放大了聲音:

「送外賣的,送錯了,我去看看。」

說罷,我重新開門,拉著門口的人走到了我家門口,低了聲音:

「您好,請告訴許阿姨,我們最近都不需要護工了,」

「是許主任嗎?」

我握著人的手:「對,就是。」

人走了以后,我著嗓子用平時發瘋的聲調在聞恙家門口喊了一聲:

「外賣放門口。」

3

聞恙摘下了助聽,纖細的手指著助聽,彎腰在屜里尋找著什麼。

我重新坐回了沙發上,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好苦的茶。

聞恙急得額角滲出了一層薄汗。

「喬小姐,你可以幫我個忙嗎?我助聽電池用完了,你幫我買新的過來,可以嗎?」

聞恙低著頭,說話斷斷續續,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惹得我心生愧疚。

此時此刻,我就是聽障年的一道

「我去買!」

要出門時,聞恙攔住了我,舉起手機給我看他的屏幕。

上面寫著電池的型號。

我點點頭,換鞋出了門。

聞恙家里的中藥味縈繞在我邊,我鼻子發,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小區附近有一家超市,超市電視上正播報著一則新聞:

【年輕相約去海邊,男子為救落水友不慎溺水亡。】

我吸了吸鼻子:

「老板,你這新聞都幾年前的了。」

年邁的老板笑了笑:「你要的這種電池,是老版助聽的,和我這新聞一樣,幾年前的。」

電池外包裝上蒙著一層灰,看樣子是放了很久的。

生產日期是三年前。

我掃碼付款時,老板鼻子

「丫頭,你家出什麼事了嗎?」

我手上的作一滯:

「大白天的,老板你別嚇我。」

說完,我快速收好電池跑出了超市。

超市老板神神道道的。

回到小區里,我敲了敲聞恙家的門,還是沒有人應。

助聽沒電了,聞恙應該急壞了。

我用力拍了拍聞恙家門,木門被我拍得抖了一地的灰塵。

聞恙聽不到聲音,我只好把電池放在了門口的地墊上,小小的電池滾落進了木門的門里。

我開門回了家,沒有注意到,隔壁的門開了。

我癱在沙發上,開始在淘寶里搜索今天門口的阿姨上的同款背心。

工作群的消息不斷往外跳。

我痛罵了一句無良老板,用中指點了進去。

時尚周刊要找一位男模特,來和新晉小花拍寫真。

小花挑剔得很,把很多一線模特拒之門外,這讓我的上司犯了愁,在工作群里瘋狂輸出。

【喬微呢?怎麼不回收到?

【那就讓去吧。】

我噌地一下

坐直了子,在一排收到下面跟隊形。

字還沒打出去,就看到多了一行群通知:

【該群已被群主,黑心資本家解散。】

……

世風日下,老板無德。

我從淘寶退了出來,上各大網站搜索關于新晉小花的新聞,上到年創傷,下到緋聞男友。

最后,我的手指停在了一張模糊的合照上,是人節那天,狗仔拍的小花約會照。

照片里的男主角,赫然和聞恙有七分相似。

我放大那張合照,心跳越來越快。

突然頁面跳出了一個窗口。

【了解更多娛樂八卦請充值會員。】

我心一橫,充了一個月。

眼睛開始在各種明星八卦中反復橫跳。

4

第二天,我頂著一對熊貓眼去了公司。

老板周無德,不是,周德,笑瞇瞇地問我:

「喬微啊,周末還愉快嗎?」

我的牙齒在里狠狠

「愉快極了,你讓我找的模特,我找到了。」

周德笑得更沒人樣了:

「那就把人帶過來啊!」

「哦。」

十分鐘以后,我和聞恙在攝影棚門口面面相覷。

聞恙的眼睛周圍有一層淺淺的烏黑,他一見到我,眼尾就了下去,眼睛彎了月牙。

「喬小姐,你怎麼在這?」

我干地笑了一聲:

「兼職,呵呵,兼職。」

聞恙好像特別喜歡白襯,他這次換了一件帶有小格子的。

我對于聞恙的不請自來到意外:

「你來這做什麼?」

周無德湊了過來:

「這就是你找的模特嗎?怎麼是個聾子?喂,聽得見我說話嗎?算了,趕帶過去,那個服也去換一下,林煙已經等著了,可別讓這大小姐等急了。」

聞恙的眼神暗了暗,他無聲地看了我一眼,眼里有幾分可憐。

他的手指攀上了耳朵:

「我看到有人在發帖子找模特,想過來試一試,我、我忘記說明我的況了。」

我拉了拉聞恙熨燙整齊的襯

「我帶你去化妝間,周無德這人就這樣,你別放心上。」

聞恙躲閃周圍路過的人時出的那種破碎眼神,讓我渾像針扎似的作痛。

我的手腕一熱,是聞恙的手掌了上來。

微張,小聲地在我耳邊說:

「我有點張、」

我松開了抓著他襯的手,卻被他一把握住。

熱的手心在一起,像溺水的人在互相求助。

聞恙進了化妝間。

我靠在化妝間門口把玩紗擺,側多了一道影。

「你就是負責找模特的人?」

是新晉小花林煙,輕佻的語氣仿佛高人一等。

我忍住翻白眼的沖出一抹笑:「是的,林小姐,有何吩咐?」

林煙掀了掀眼皮,漫不經心地往化妝間看了一眼:

「這次又是什麼想蹭熱度的歪瓜裂棗?」

不是,這人有熱度嗎?

我深呼吸,勾起角,似笑非笑地看著林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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