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哭的是顧蘭慧?
顧明秀強狂喜與激,不聲地下床,走了出去。
顧蘭慧穿著對襟夾跪在門側,細雨在的髮際掛上細細的霧珠,滿是淚痕的小臉微仰起,細聲細氣喚道:「姐姐。」
心,被狠狠的了一下。
而這聲『姐姐』正是向心臟的那帶著倒刺的鞭子,醒不堪回首的記憶。
自己是真的重生了,重生到了五年前。
正是二人及笄宴后不久,姑太太顧紅英從京城來湖州為福康公主選媳。
上午顧明秀經過桃林時,躲在樹丫上的顧蘭慧將一蔸桃子劈頭蓋臉朝砸下,額頭起了好幾個紅包。
「一時手砸到姐姐,妹妹錯了,姐姐莫生氣好不好?」晃神間,顧蘭慧正淚眼婆娑地扯著的袖認錯,楚楚可憐的樣子看不出半點作偽。
又是手!
顧明秀心中冷笑!
「妹妹的手可得真巧,不早不晚,正好我經過時了。」
顧蘭慧急了:「是真的,姐姐你要相信我。」
記得前世嫌哭哭啼啼的惹人煩躁,便推了一把,其實也不重,以經常上房揭瓦爬樹掏鳥練出來的素質,怎麼可能一推就倒,後腦還磕了個大包?
當時父親正好趕來,顧蘭慧暈在父親懷裏,丫環秀珠趁機掀起擺,出膝蓋管上滲出的跡。
父親大怒:「明秀,去佛堂跪著,沒三個時辰不許起來。」說著抱著顧蘭慧匆匆而去。
那日在佛堂不知為何頭昏腦脹,一不小心打翻了燭臺,差點燒了佛堂,還將家傳的一幀觀音畫像燒毀,氣得父親打了自己一頓,脾氣躁的母親與父親大吵一架,夫妻關係越發冷淡,父親也自此更偏寵齊氏母子,以至後來葉明康要退親換人時,父親並未反對。
月亮門后,藏青的角若若現,看著顧蘭慧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顧明秀心中冷笑,前世笨,看不出在作戲,如今怎麼可能還按編好的戲本子往下走?
「別跪了,起來吧。」顧明秀聲道。
顧蘭慧怔住,顧明秀怎麼突然變好兒了?不是應該大聲喝斥自己麼?
許是還不夠惹厭煩,沒能激惱。
兩隻手一同扯住顧明秀的袖搖晃。
顧明秀最潔,服必熨燙過後才肯穿,有一點褶皺都不舒服,顧蘭慧故意將整隻袖子都在手裏,還不停地,要放在往日,早火冒三丈了。
可預知的暴怒並沒有發生,只見顧明秀清澈的眸子裏過一嘲諷,扶著頭子一,倒了下去……
荊娘驚呼:「二小姐作甚推大小姐!」
正要扶人,顧知遠一個箭步跑來抱住明秀。
「不是,爹爹,我沒有……」顧蘭慧怎麼也沒想到,會武的顧明秀會搖兩下袖就暈倒,眼眶真紅了:「……自個兒倒的,不關我的事。」
「是啊,二小姐最無辜,昨兒個大小姐好端端從桃林過,天上就能掉十幾個桃子下來,全砸大小姐頭上,那肯定不能怪您,只怪大小姐不該從您藏的那顆桃樹下經過,腦袋送給二小姐您砸,今兒又是大小姐的錯,勸您起來讓您別跪著,您非要跪,說是認錯,昨兒個砸人的時候不認,這會子跪著不肯起來,老爺,您說二小姐這是幾個意思呢?」
荊娘子潑辣皮子也跟刀子似的尖銳利索,這番話沒說顧蘭慧半個不字,卻將的居心點得明明白白。
見大兒額頭上果然有兩個紅包,還顯出印子,顧知遠皺眉道:「還跪著做什麼,快去給姐姐拿葯。」
又抱起顧明秀:「怎麼砸這麼重,以後別在桃林里走了,蘭慧爬樹,保不齊哪天又砸到你。」
自己傷了顧蘭慧就罰跪佛堂,換了顧蘭慧傷人,說什麼不去桃林就不會挨砸,什麼邏輯?就是偏心!
若在前世,顧明秀鐵定會反駁,現在虛弱地捂著額頭,眼睛紅紅的認錯:「是,兒謹記父親教誨,以後再不去桃林。」
突然這麼乖順,顧知遠有點不適應,怔了怔道:「也不是不許去,只是……算了,洪福,讓人把桃子全摘了吧。」
「怎能全摘,還有好多沒呢。」顧蘭慧驚呼道。
桃樹是齊氏進門后親手種下,每年桃子后,齊氏都要做桃子酒,齊氏素來裝文藝,父親喜歡那個調調,常與在桃樹下彈琴賦詩,桌邊架個紅泥小爐煮桃子酒,紅袖添香對酒當歌,好不浪漫。
母親雖出名門,卻自小偏武藝,不擅詩詞,父親進士出,與齊氏也算得上是投意合,所以更偏們母。
「是啊,爹,全摘了二娘拿什麼做桃子酒喝呢?二娘釀的桃子酒很好喝的,兒也喝,往年只是礙著祖母對桃過敏,老人家不能喝,兒這才跟著沒敢多喝。」顧明秀嘆息道。
每年桃花盛開時,老太太就在壽安堂不敢出門,怕沾染了花起風疹,那疹子一起就是滿,還伴隨著低燒,沒有十天半月好不了。
顧知遠雖然有時拎不清,卻還算孝順,這些年沉浸在齊氏的風與浪漫中,竟是沒顧及母親的,實在不該。
「洪福,著人把桃樹砍了。」
「爹爹!」顧蘭慧愕然驚,一轉頭,見齊氏正趕來,急了:「娘,娘,您快來,爹要砍了桃林。」
「砍桃林?你這孩子說什麼混話。」
前世齊氏急急地趕來,正是為顧蘭慧搖旗助威的,可眼前的景像與意料的好象不同。
不是應該顧蘭慧躺在顧知遠的懷裏,挨罵的是顧明秀麼?怎麼反過來了。
生得小玲瓏,掌大的小臉上有雙水盈盈的大眼睛,三十幾歲的人卻保養極好,看起來二十齣頭的樣子,聲音糯糯惹人憐。
一出現,顧知遠的神就了幾分。
「老爺,您才從桐縣回來,可累著了?」齊氏溫似水的眸子裏滿是關切地著顧知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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