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樹街今天很熱鬧。
大紅的迎親隊伍從街頭一直走到街尾,吹鑼打鼓,扔糖撒錢,迎親的模式開到十足。槐樹街的大人小孩紛紛走出家門搶糖搶銅錢。
“咦,那新郎兒怎麼是個小孩兒?”
“你不知道啊,這小孩兒是新郎的親弟花無度,他這是代兄迎親呢。花將軍剛凱旋回來就被人暗算了,聽說太醫都看遍了,全說沒辦法。皇后娘娘仁慈,恤花家,便想到了這個用親事沖喜的辦法。可是花將軍一直昏迷不醒,將軍府哪有心思辦什麼親事啊,你看這排場,據說也全都是皇后娘娘替將軍府辦的。”
“皇后娘娘對花家真是微啊。”
“那是,你不看如今這安樂的天下是誰打下來的?”
“咦,新娘是哪家?”
“府監林知禮的二兒林可卿啊!聽說可是欽天監按生辰八字從京中四品到六品的員家的兒中選出來的,”
“不對吧,我怎麼聽說是大兒林易秋呢。”
“不能吧,雖說是嫁進將軍府,但沖喜這種事誰不明白啊,那是隨時做寡婦的命啊,四品雖不大,那也是正兒八經的宦之家,怎麼可能讓嫡長做這種事?就算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每戶選一位小姐的八字送上去,那也不能將自家的嫡長的八字遞上去的。”
“哎呀,你是不知道,林家二小姐貌好,那個大小姐人丑脾氣差,如今都十八了還沒人家上門提親,這次雖然是嫁給快死的人,那也算是嫁出去了,好過在家做老姑娘吧。”
“……”
路人議論紛紛。騎在紅花大馬上的花無度耳力一向不錯,竟聽了個大概。他歪頭朝側步行的一個侍衛小聲道:“黑子,聽見沒,這新娘人丑脾氣差呢。”
那侍衛斂眉肅目,雖然穿黑紅領的禮服,可一臉的肅殺之氣怎麼也掩不住。“沖喜一事本來就是荒唐,管他新娘是誰都沒用。三爺這是遭了暗算,那暗一日不取不出來,三爺的傷一日不能好。”
“誰說不是了,可是華國的神醫都請遍了,哪個敢下手?那奇怪的暗可挨著心臟邊兒呢,不還好,一立時噴如井。要我選,我……也想三哥能有口氣兒著。說不定哪天還能有奇遇。”花無度想到兄長的傷也很是傷,角都沒笑了,沖著天空發了會呆,“這會兒要是天上掉下個仙把哥哥救了就好了。”
黑子的又道:“天上能掉下來的準不是什麼好東西,你忘了,三爺就是被天上突然急墜下來的暗給暗算的。”
說到那暗,花無度又有了疑,“就那暗也是個迷,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以我哥的武功居然沒避開。”
花無度另一邊的一個同款禮服侍衛地搖了搖頭,“誰說不是呢。別說三爺了,就咱們幾個,哪個不是久戰沙場,對殺氣特別敏?那天愣是沒一點察覺就讓那暗擊中了三爺。而且事后咱們翻地三尺也沒找出那個殺手來,若是傳到對手那里,還真能被他們得意死。”
“行了,不管有用沒用,咱們先按皇后娘娘的旨意把這新娘迎回去再說,說不定還真起作用了。”花無度坐直了子,因為林家已經近在眼前了。
*
林家。
林易秋的閨房坐滿了人,都是林知禮按風俗請的京城各的十福婦人。
“新娘到了。”喜娘將林易秋從屏風后面扶了出來。
眾人一看,莫不大吃一驚。
都說林家二小姐生得,今日一看這大小姐,眾人才知道傳聞有誤。
先不看那金花八寶冠,云霞五彩帔肩如何華貴,但看那柳眉杏眼,紅皓齒,比錦緞更順的秀發,比凝脂更的,真是西子見了輸三分,貴妃還世也枉然。
一邊的林可卿見眾人皆贊林易秋,心里那憋屈。
其實林可卿原本也生得不俗,可是昨晚繡了一個晚上的枕頭,今天早上就算涂了厚厚一層胭脂都遮不住那泛黃的臉和濃黑的眼袋,盛名之下,外人難免失,反而是原來被傳得不堪的林易秋這個大小姐一出來便讓人驚艷不已。
王氏心布置了十幾年,讓外人誤會林家大小姐遜于二小姐,就是為了讓林可卿能嫁得比林易秋好,結果一朝破功。
林易秋滿意地掃了一圈眾人的表。林可卿不明白,閱劇富的林易秋可是明白得很,這也是昨天讓林可卿連夜刺繡的小心機。
沒對比沒傷害嘛。
對于王氏的小伎倆,林易秋本不屑反擊,但惡若無點惡報,怎麼對得起這個的原主?
“小姐,迎親的隊伍到了。”綠洲歡快地從外面小跑了進來。
原本是極不愿意看到迎親隊伍的,可是剛才在門外一看,浩浩的迎親隊伍足足有百人之眾,雖然說不上十里紅妝,但也差不多了。尤其是那代新郎迎親騎著高頭大馬的那個年,足下躡履,頭上玳瑁,劍眉星目,神采飛揚。一打聽,竟是新郎的親弟花無度。
之前聽說將軍府不太樂見這門親事,可是今日見這排場,男家分明是看重的。綠洲有些欣,如果男家重視,那以后小姐在夫家的日子就好過得多了。
喜娘將大紅的蓋頭往林易秋的頭上一蓋,唱道:“吉時到,新娘出門!”
林易秋頂著大紅蓋頭被喜娘攙著走出了房門,一路上都只看得到自己腳下的三寸地方。
上轎,下轎,進喜堂,三拜,進房。
鑼鼓喧鬧聲終于休停,林易秋的屁也終于挨到了床邊。
四周一片寂靜。
“啊!可悶死我了。”林易秋揭開大紅蓋頭,重重地了口氣。
“小姐,你怎麼自己把蓋頭給掀了?”
旁邊突然一個聲音嚇了林易秋一跳。轉頭一看,“咦,喜娘,你還沒走呢?綠洲呢,怎麼不是在?”
“綠洲在領賞錢,一會兒才過來呢。新郎掀蓋頭前都是喜娘我服侍,這是規矩。”
“哦哦,規矩這麼多呢。”林易秋站起來,邊打量著這間喜房邊道:“不是說新郎本起不了床麼,等他掀蓋頭得等到什麼時候。”
喜娘拿起蓋頭走過來,小聲道:“小姐快蓋上吧,一會兒由花七爺代兄來掀蓋頭,要是看到您自己掀了蓋頭,指不定要鬧出什麼事來呢。”
林易秋把蓋頭接到手里卻并不蓋上,“還能出什麼事?再說了,你說這人間關系是夫妻親還是兄弟親,既然我相公掀不了蓋頭,那我做為妻子的代勞難道不比弟弟代勞更理直氣壯?”
“好一個理直氣壯!”
門外朗聲,進來一年,不是別人,正是準備要代兄掀蓋頭的花無度。材頎長,劍眉星目,雖然年紀尚小,但氣度不凡。
“七爺,……”
喜娘一低頭,正要回話被花無度揚手制止了,“沒你的事了,出去領賞錢吧。”
喜娘聽到,逃似的退出了新房。
林易秋將那花無度上下一番打量,嗯,也算得一表人才,如果按傳學推斷,他那花無極的哥哥長得應該也不難看,只是可惜啊,年紀輕輕便要死了。
“你那是什麼眼神,像看一個死人似的。”花無度不悅皺眉。
“什麼你啊我的,我都已經拜堂親了,你不該我一聲嫂嫂麼?”林易秋反問。
“嫂……嫂?”
“乖。”
“你……”花無度氣極,“你別得意,不過是迎進門沖喜的,等我哥醒來,認不認你還是未知呢。”
林易秋呵呵一笑,大大咧咧地走兩步,一屁坐回床上,雙手撐著在后,雙長疊,以一種極跩的語氣道:“不認更好,憑將軍府這麼財大氣的,至也得百頃良田、萬斗金銀賠給我這個下堂婦吧。不過,那也要你哥得過醒得過來才行。”
“你……”花無度這次是真的氣著了,上前將林易秋手一拉便往外走,“我現在就帶你去見我哥,當著我哥的面,我非教訓你這個狂妄的人不可。”(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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