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侯府不至一月的管家,居然監守自盜卷錢跑了?
真是屋又逢連夜雨,隋怎一個“慘”字了得?他本就是衰神附啊!
染扶額,焦炙地道:“水生呢?他人在哪里?”
郭林直自己倆大,“水生被那孫子給敲暈,塞進袍澤樓西屋的頂箱柜里了!”他指了指后,著急地說:“夫人好生待在府上,屬下這就帶人殺他家里去!”
話畢,郭林繞開染,帶領眾家將迅速離府。
染回那些火冒三丈的家將們,料定他們此去定會無功而返。既然孫祥敢這麼做,想來早就做好了周的計劃。
染旋即闖進袍澤樓里,只見水生被幾個小幺圍在正座圈椅上。他發髻凌,臉上和脖頸上有明顯的傷痕。
“勝旺、榮旺,你們倆趕下去安一圈眾人。不許底下隨便嚼舌,尤其不能在侯爺面前說話!”染頭次差使小幺做事,氣勢上還有點弱,好在他們都遵從了。
將水生周遭的人驅散開,染走到他的面前。只見水生目呆滯,子微微僵,見了染半日,才驀地跳起來跪倒在地,只道“夫人”二字就已哭聲不止。
“水哥兒,你莫這樣。起來把事經過說清楚,咱們大家一起想法子。”
“夫人……”水生索到腰間的那串鑰匙,略略定神,方代出來。
原來因著核對府上花名冊,耽誤了昨日領取月例的時機。孫祥裝作心里過意不去,今兒天剛蒙蒙亮,他就來到霸下洲東耳房前請見水生。
孫祥給水生列出的總計,比以往哪個月都要上三四十兩銀子,明細做的還很細致,導致水生對他的信任又增加幾分。于是水生取出現銀百兩,另加兩張銀票,共計四百兩銀子。
“府上沒有那麼多碎銀子和零散銅錢,我本想派榮旺他們跟著孫祥去府外錢莊上兌換些回來。”水生自責地低下頭,“哪想他說有私房話對我講,我便隨他去了袍澤樓的西屋里。”
水生算是百伶百俐的放心人,今日里翻船實在意外。
染招呼來底下人,要他們幫水生倒盞熱茶上來。
水生手捧熱茶,盞托和盞之間叮叮作響,始終都沒有喝下一口。
“我進去之后,他就趁我不備,拿事先準備好的棒子將我敲暈,又把我塞進頂箱柜里。待我再醒來時,那孫子已卷錢跑了。”
“四百兩全部卷走了?銀票尚且好說,百兩現銀是怎麼藏的?那麼大搖大擺地走出侯府,就沒有一個人上前追問兩句?”染納悶,怫然問道。
“這事兒也怨我。我瞧他日日只著單,便好心與了他一件大氅。本擔心他對侯府沒甚麼信心,以為咱建晟侯府當真窮的叮當響。”
染總算明白,孫祥穿著大氅,把現銀往服里一藏,不上前細瞧,誰能看出來里面裝了東西?
“孫祥氣定神游,跟榮旺他們說話特一本正經。榮旺還以為是我代了姓孫的什麼要事,才沒有加以阻攔。前后不過一盞茶的工夫,現在想來那孫子是蓄謀已久的。”
“孫祥家住何?有無妻兒?街坊四鄰的口碑怎樣?”
“雇他進府之前,已打發人查探過,確系沒什麼問題才招進來。”
染手拄腮邊,淡笑一聲:“郭林此去多半無果。要麼,他帶著妻兒一起逃走了;要麼,他就是江湖騙子,早已金蟬殼。”
“不可能!”水生接不了這個說辭。
染暗暗合計,哪有那麼多千里送人頭的橋段?以為刷經驗值呢?孫祥那醬油再蠢,也得給自己留個全而退的道吧?算是看明白,這劇走向沒個爽點,全是坑點,專坑隋五百年!
染不想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爭辯,想了想,說道:“這事兒要不要告訴侯爺,等郭林回來你們仨拿個主意。瞞是肯定瞞不住的,就是看早說還是晚說。我的那些破爛讓人抬出去當了,估著能有個百八十兩銀子,先發下去應急。說好了今日發月例,就不能失信于人。”
“這斷斷使不得,是我的過錯,怎好讓夫人替我擔著?我好歹跟了侯爺這麼久,上有兩個傍的錢。”
染揚了揚手,“你有你先留著,要是侯府真有揭不開鍋的那天,你再拿出來也不遲。水哥兒緩過來沒有?緩過來了善后的事還得你持。孫祥這事兒就當買個教訓,來路不明的人哪能那麼容易相信?”
“夫人教訓的是,小的知錯了。”
染起準備回前院,見這堂屋中的碳火已經燃盡,心里不由得一陣酸楚。
“水生,咱們去報吧。要是縣衙肯出力找尋,興許還能找到孫祥的影兒,把銀子追繳回來。不然真就是吃了啞虧。”
“侯爺好歹是建晟侯,區區幾百銀就去報,只怕他不肯。”水生沒奈何地道,“都是我的錯,在這個節骨眼上讓侯府雪上加霜。”
染沒再多言,想來錯過今日,就是報也無濟于事了。
錦縣這地方遠離雒都,朝廷控制力量薄弱,好多逃籍的、無籍的、三教九流,乃至毗鄰的東野和更南邊的南鹿兩國,都有流寇混跡于此。
孫祥倘或連夜逃出錦縣,以后就是大海撈針無計可施。
再回霸下洲時,染第一次不想靠近東正房,往常總惦記往那邊瞧瞧,此刻卻覺得困在里面的那個人有點可憐。
郭林遲遲未歸,幫染當東西的小幺卻先行回來。
擺放在榻幾上的銀子零零碎碎不至一百兩,染抓過五兩銀子送到執事小幺手里,“這個你拿著,出去給今兒幫我做事的幾個人分了。”
“夫人,我們給主家做事哪能額外要賞?這錢我們不能收。”
“這……就算是這個月的月例。”染豎起一只手指放在邊,“小點聲,別推托,莫要讓侯爺聽見。”
執事小幺還是不大敢收,染拂了拂長袖,“拿著快走,今兒晚上燙壺好酒喝。”
小幺哈腰拜過,方才退了出去。染又命蕓兒和蕊兒上前,道:“咱們留下十兩銀子,余下的你們給后院袍澤樓送過去吧。”
“夫人!”蕓兒咬牙豁了出去,說:“您把這點己錢全都割出去,下個月、下下個月還怎麼活?”
染不是沒考慮過,照建晟侯府當下這個狀況,只怕連倆月都難維持下去。但掐著這幾十兩銀子能改變什麼?與其看著侯府樹倒猢猻散,還不如拿出來幫襯一點是一點。
現在手握空間靈泉,待過了這個冬季,府邸后面那大片荒地靠誰去開墾?不還得靠府中眾人麼?這些人知知底,總好過到時候現去外面尋人。
就差這幾個月,大家再,再忍忍!
染說了兩句冠冕堂皇的理由,打發蕓兒拿錢去了。獨自站在窗下,向外面那深深的庭院,只覺不管在何,還得讓自己變強大才是正道。
遭了一日,侯府上下的月例錢終于發放完畢,郭林也帶著眾兄弟灰溜溜地回來了。幾人恐被隋發現,便留在后院袍澤樓里,又差勝旺來前院請染過去共同議事。
蕓兒替染打開棉門簾兒,只見屋中幾人都面凝重。
“金哥兒在侯爺邊呢?”染向眾人,問道。
“都走開的話,怕侯爺疑了心。”水生和郭林等起向染行禮,又引著染坐了上首。
染坐定,便問:“孫祥跑了?”
郭林一拳頭砸在邊桌幾上,“他家里人去屋空,再問街坊四鄰方知他們家是賃的三間房,住在那里不過幾個月,連名字都是假的,他本就不姓孫。”
“除了他們家,其他地方有沒有去問?當初是誰引薦他來的建晟侯府?”
郭林和水生頓時垂下頭,孫祥這人就是他們倆在外找回來的。
“你們既找我來議事,就不要對我有所瞞。我現在問這些又不是要追究誰的責任,而是要搞清楚事的來龍去脈。”染給他們吃下一顆定心丸。
郭林和水生相互對視,郭林甕聲甕氣地道:“之前我替侯爺去過兩次縣衙,跟知縣苗刃齊打過幾次道。咱們初來乍到,對錦縣哪里都不悉,侯爺一讓我們找管家先生,我們便想到讓苗知縣幫忙。那日過去時,苗知縣邊恰有幾個幫閑的。”
“我們想著既是在知縣邊游走的幫閑,做事定然穩妥。這才選了其中一個,要他幫忙。來來回回好幾個,最終才定下那個孫祥。”郭林越說越后悔。
“去找過那個幫閑沒有?”
“找過,他非說自己也是被騙了。還要我們去縣衙里告他,他甘愿坐牢抵罪。”
“這不是耍無賴麼?”
“這些銀子放在以前,侯府真看不上。只是當下……為了幾百兩銀子鬧得錦縣皆知,侯爺的臉面可怎麼辦?”
“那潑皮也是這麼激將你的吧?”染冷笑一聲,猜測道:“是不是說你們建晟侯府家大業大,還差這幾百兩銀子?為著這麼點錢鬧到縣衙里,丟人的不是他,反而是咱們?”
郭林點頭,氣方剛的漢子愣是被個潑皮辱了。
“郭將、我還有金生一月是五兩銀子的月例,余下的家將們是每月三兩。夫人一月是二十兩的定額,蕓姐兒們每月是二兩。底下小幺和丫頭們則是一兩到一吊錢不等。”水生細細地算著帳,“咱們這些人暫先沒有支,今兒先給底下眾人分發下去,一共用了不到四百兩銀子。”
“其中還有夫人送過來的那八十多兩。”郭林特意強調道。
“你們就給我一句準話兒,咱們到底還能撐多久?”
“不買棉和碳火的話三個月吧,要是都買了的話也就能撐倆月。”
忽然一陣冷風自門口刮進來,眾人回首去,但見金生推著甚久沒踏出東正房的隋走了進來。
染眼前一花,只覺走進來的是一只咆哮的豹子,還是齜獠牙準備狂吼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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