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趕在金生出手前，將他及時制止下來。彎下腰，朝小男孩笑藹藹地道：“你松開，我保證不再追究你。”

聞言，小男孩略略遲疑一下，正在用勁兒的小牙放松了幾分。

金生趁機出小臂，又反手把他給鉗制住，厲聲道：“小猢猻，你還能耐的啊！”

小男孩覺得自己被騙了，沖著染發出刺耳的尖。他四肢搗撲，企圖掙掉金生的控制，怎奈個頭太小，力量太薄弱，本無法與金生抗衡。

染干脆蹲下來，拉住他一只小臟手，道：“我說到做到，金生——”

“夫人，這怎麼能行？當心再被這小猢猻給傷到！”金生嘶了口涼氣，他的小臂上赫然浮現出一排整齊的牙印。

“怕什麼，他能有多大的力氣？”染粲齒一笑，轉首聲問道：“你什麼名字？”

金生猶豫片時，終將小男孩給放開。小男孩這才安靜下來，被染拉住的小手再沒有收回來。

“小寶。”他蚊吶地道，又兩下鼻子，因為鼻涕早流淌出來了。

染扯出帕子替他干凈，嘆喟，這麼臟兮兮的小孩是遭了多罪？

小男孩的防備心理稍稍減弱，憋著小說：“娘親死了，我。”

“那你爹爹呢？”

“不知道。”

“爺爺呢？”

“不知道。”

染沒再問下去，天底下可憐之人太多太多。然的確了惻之心，遂讓金生把剛奪回來的錢袋送給他，“這些錢給你，拿去買好吃的吧。”

“夫人，莫要輕易同這小猢猻，說不定就是他家大人在背后指使的。”金生再次提醒道。

染認同地點了點頭，覺得金生所說不無可能。也別給自己加圣母環，又不是主，雖然主掛了……

小男孩攥錢袋，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仰染，突然手拉住的角，自證道：“我沒有騙人。”

蕓兒趕上前，試圖打掉他的小臟手，“這裳料子貴得很，弄臟了不好洗的。我家夫人既給了你錢，你還不趕快走？”

“我沒有騙人！”小男孩冤枉地道，眼淚已嘩嘩地滾下來。

金生檢查過自己的小臂，又脧向小男孩，搶白道：“瞧瞧這小猢猻的演技，我都要相信了呢！”

小男孩哭得更兇了，死死拽住染的角，不斷地重復說：“我沒有騙人，我沒有騙人……”

染承認，這一刻的圣母環被功激活。于是重新蹲下來與他平視，哄道：“我信你的，你不要再哭了好不好？”

小男孩登時止住哭聲，可兩只大大的眼睛依舊含滿淚水。染又拿過還未收起的帕子，為他把眼淚一點點地干。

“不然我帶你去吃好吃的？”染溫至極，“小寶，你說怎麼樣？”

小男孩欣喜若狂，兩眼充滿了期待。染自然地牽起他的小手，“小寶想吃哪家的飯食呀？”

集市邊上就有一排小館子，環境和菜肴定是講究不得的，但對眼前需要充的小男孩來說，已算是“天堂”了。他引著染走進一家油膩的小面館里，店家小二帶著怪異的目上前來招待。

金生與小二簡短地談兩句，焉，他們的飯桌上已呈上來幾碗熱湯面，每碗湯面里都添加了不熏。

小男孩大口大口地吃著，像是有人要跟他搶奪一樣。染坐在他的邊，單手支著腮邊，勸說：“小寶，你慢慢吃，這些都是你的。”

小男孩含糊不清地“嗯”了兩聲，里的咀嚼卻只快不慢。直到他吃到第三碗湯面時，染有點擔憂了。迅速把湯面奪過來，解釋道：“我不怕你吃的多，我只怕你把胃給撐壞了。”

小男孩乖順地放下箸筷，瞅著染手里的湯面，低低道：“我……”

“這些都是你的，一會讓店家幫你打包好，你拿回家里去慢慢吃。”

“我沒有家。”

“那你住在哪里？”

“前面一座破廟里。”

染側頭盯著他，抿了抿干的，“小寶今年幾歲了？”

小男孩用臟臟的袖口拭角，晃著腦袋說：“我不知道。”

從與他的流上來判斷，總有五六歲了吧？偏他個子太矮小，看起來就跟三四歲似的。染又索一遍全，的錢袋已送給小男孩，今日逛集市買下不東西，也不剩什麼了。

金生倒是有眼，立刻呈上來幾塊碎銀子，道：“夫人，小的這里還有呢。”

“好，算我借你的，等回府上我就還你。”染取過來遞給小男孩，“你把這些收好，還可以花上一段時日。”

“我不要！”小男孩倔強道，倏地把兩只小手藏到后去。

“我們夫人給你，你就拿著。你要是不缺錢，之前何故去去搶？”金生是典型的刀子豆腐心，說話是難聽些，但從頭到尾都沒有真的欺負他。

“我以后不你的錢了。”小男孩認真地對染說，“你對我好，我不你的錢。”

“不管是誰的錢，小寶都不要去去搶，知道嗎？”染真沒有想到，有一日能說教起小孩子來。

堪堪日頭西下，在金生多次催促染后，終放下小男孩，準備乘馬車回往建晟侯府。

馬車在不平整的土路上吱嘎吱嘎地轉著，染靠在拱廂里發呆。小寶那孩子真可憐，瘦得皮包骨頭，連自己幾歲都不清楚。今日做了一樁好事，算不算是給自己積累福報呀？

“哎，我說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別不知好歹啊！”馬車戛然而停，老黃馬發出一陣嘶鳴，正在趕車的金生突然大嚷起來。

坐在外面車板上的蕓兒掀開馬車帷幕，回頭皺眉道：“夫人，那個小寶攔在馬車前面，一副攔路的架勢。金哥兒問他話，他又什麼都不肯說。”

連馬凳都沒有擺好，染已三兩步跳下馬車。疾步來至小男孩跟前，笑微微地道：“小寶你要干什麼？準備打劫我呀？”

小男孩把兩手摳在一起，垂頭不語。

“你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麼？”染見他始終不肯開口，只好故意道：“你既然不言語，那我就走嘍？”

“我有，我有的。”小男孩終于抬起小臉，急乎乎地說：“你能帶我回家麼？我給你當牛做馬。”

這是賴上侯爺夫人了呀？金生拍了拍腦門，和兩個侍面面相覷。

“你這麼小的個子，怎麼給我當牛做馬？小寶聽話，快點走吧。我們府上有個子超兇的人，若我回去晚了，他準要大發脾氣，我很怕他的。”

“我……我幫你打他！”小男孩語氣堅定，“我吃多多的東西，攢夠了力氣就打他！我不讓他欺負你！”

染和金生等都忍不住笑起來。了小男孩稀疏的頭發，“那人是個大英雄，因為生了病，所以脾氣才變得特別壞。我們不能打他，我們得遷就他。”

小男孩被染的話繞得有點糊涂，干脆抱住染的大，仰頭哀求道：“娘親，娘親……”

染的心驀地下來，誰能招架住這個法？

暮越來越濃，時不時還能聽到遠的幾聲狼嚎。

“小猢猻你別太過分啊，‘娘親’能是隨便的嗎？纏著我家夫人大半天，對你夠仁慈的了！”金生不得不手推走他，“快走，快走！”

“你像娘親一樣對我好，娘親，娘親……”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任憑金生怎麼阻攔他，他都想重新抱住染的大。

染木訥地站在原，腦子里竟是一片空白。

“夫人，天不早了，咱們還是早點回侯府吧。”蕓兒立在染側，催促道，“夫人，夫人……”

“走吧。”染看了小男孩最后一眼，到底回到馬車里。小男孩那一聲聲“娘親”夾雜在哭聲里，縈繞在馬車外面，令染半日都緩不過勁兒來。

車緩緩地碾開來，染沒忍住，掀開車窗簾子往后探去。天黑蒙蒙的，早看不清楚人影。但知道小男孩依舊在追趕馬車，因那“娘親”的呼喚一直沒有停歇下來。

染心里那最的地方，被轟隆隆地震著。一拍大，低罵了聲：“去他娘的，先帶回去再說。”

不至半個時辰，金生已駕著馬車進到侯府西角門里。染拉著臟兮兮的小男孩一起走下馬車，底下眾人頓時投來驚詫的目。

“你既跟我回來，就得答應我，要聽我的話。否則，休怪我攆你出去。”染攥著他的小手，邊往霸下洲里走，邊輕聲地對小男孩代道。

“我一定聽娘親的話。”小男孩特誠懇地道。他的眼里只有染，任這府邸多麼壯觀，多麼漂亮，他都不肯多看一眼。

染的子一凜，出去一日，竟撿個兒子回來，隋會不會被氣死？隋上來脾氣，再把和小寶一起叉出去可怎麼辦？

金生先一步回往隋那邊回稟況，染直接將小男孩帶進西耳房里。令蕓兒和蕊兒放上浴桶，倒滿熱水，主仆三人一起把小男孩從里到外清洗一遍。

小男孩含地低著頭，很不好意思在染面前褪去破爛衫。染他的小臉，誚笑說：“你要是害，我就去找個小幺進來幫你。”

“不，我要娘親。”小男孩立刻拉住染的手臂，“娘親，你不要走。”

染看著出本的小男孩，心里涌上一陣稀罕，“原來小寶長得這麼可呢？咱們快點洗，我好帶你去見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