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蘊剛剛被殷稷放過,還不等閉眼歇一歇,外頭更鼓就響了第三遍,渾一個激靈,連忙起,十分倉皇的下了龍床。
因為稍慢一步,就會被這個翻臉無的狗皇帝一腳踹下去。
殷稷從來不允許在龍床上過夜,哪怕是被累的站都站不穩的時候。
隨手往上披了件裳,咬著牙在滿天雷霆里打開了殿門,腳步頓了好一會兒才往外走。
怕這樣仿佛連天都能劈開的雷霆,可這深宮里,沒有人會在意怕什麼。
只能著頭皮往前跑,到了半路才發現剛才走的太急,家傳的玉佩落下了,只得折返,卻剛到門口就聽見細碎的說話聲隔著門板傳了過來。
是值夜的宮婢——
“今天謝蘊姑姑又侍寢了。”
“有什麼好羨慕的?還不是用完了就被攆下了龍床。”
“可要是有了子嗣……”
“子嗣?是罪奴出,當初在牢里的時候子就壞了,這輩子都別想生了。”
“怪不得,我就說這天天侍寢怎麼就一點靜也沒有,原來是個下不了蛋的,白瞎了皇上的喜歡……啊!”
忽然一聲驚,是外頭一陣電閃雷鳴,將謝蘊的影子投在了門板上,嚇住了未盡的話。
謝蘊抬手開了門,面無表的看著兩個嚼舌頭的宮,聲音冷淡又威嚴:“掌。”
兩個宮人雖然背著人的時候什麼都敢說,可對上謝蘊到底還是膽怯,猶豫片刻抬手“啪啪啪”的扇起了自己的掌。
們年紀不大,臉皮薄,不多時兩頰就腫了,謝蘊這才淡淡的喊了停,宮們低著頭話都不敢說。
“下次再讓我聽見你們嚼舌,舌頭就不用留著了。”
“是。”
“下去吧。”
兩個宮連滾帶爬的走了,謝蘊深吸一口氣,臉在閃電映照下,白慘慘的毫無。
那兩個宮其實說錯了,殷稷以前或許還喜歡,但自從五年前毀婚另嫁之后,他對就只剩了仇恨,背叛的仇恨。
嘆了口氣,放輕腳步進了殿,著黑尋到了自己的玉佩,然后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卻只是去了偏殿,因為第二天還得伺候殷稷起。
可大約是這一宿被折騰的太厲害——殷稷前兩天出了一趟宮,昨天才回來,每每這時候,他總會把折騰的十分厲害。
總之,等再睜開眼睛時,比往日遲了不,連忙換了裳趕去正殿伺候,一進門卻瞧見殷稷已經穿戴齊整,大太監蔡添喜正給他系腰帶,兩個腫著臉的丫頭就捧著茶盞佩飾候在旁邊。
謝蘊上前選了塊玉佩給他系在腰間,卻不等系好,手就被抓住了。
殷稷因為常年握筆而帶著薄繭的手一下一下索著的手背,姿態親近而曖昧:“今日怎麼來遲了?”
他聲音里帶著晨起時特有的沙啞慵懶,頗有些人,邊候著的丫頭都紅了臉,謝蘊眼底卻毫無波瀾。
這種語氣已經聽習慣了,也清楚的很,不管這聲音聽著多人,他都不會有半分要撥自己的意思。
“奴婢一時懶散,皇上恕罪。”
殷稷笑了一聲,再開口時已經不見了方才的慵懶,清凌凌的有些像深秋里料峭的晨風。
“懶散?朕還以為你是發作人發作累了。”
謝蘊一頓,垂眼掃過兩個端著茶盞的宮,意有所指:“是有人來皇上面前告狀了?”
聲音里帶著涼意,兩個宮大約是聽出來了,瑟了一下肩膀,抖得茶盞都有些端不穩。
殷稷嘖了一聲:“臉腫這樣,還需要人告狀?”
事實如何他不肯說,謝蘊也不能他,只當是信了,出手繼續給他系玉佩,隨口解釋了一句:“奴婢只是教他們一些規矩。”
“規矩?”
殷稷又笑了一聲,聲音卻陡然冷了下去:“你這樣毀婚另嫁的人,也知道規矩?”
謝蘊陡然一僵,和殷稷曾經是有過婚約的,那時候他還沒有被皇家認回來,還是蕭家的養子。
只是當年發生了一些事,讓不得不毀了婚約,轉而應了齊王的提親,但誰都沒想到齊王奪嫡功敗,謝家也被牽連,舉家流放滇南。
原本也該去那艱苦之地的,卻在半路上被殷稷招進了宮,了這乾元宮的掌事。
低下頭,無意識攥了手:“我當初悔婚是因為……”
“你跟誰我呢?”
殷稷打斷了的話,狹長的丹眼里都是冷,每每謝蘊要解釋當年的事,他的緒就會變得十分惡劣。
“你是忘了自己如今的份嗎?”
謝蘊苦笑,悔婚的事殷稷不肯聽解釋,固執地認為當年另嫁是看不上他的出,如今對份就格外計較。
心里一嘆,雙膝地,姿態恭謹:“奴婢不敢。”
殷稷哂了一聲:“不敢最好……既然謝蘊姑姑如此懂規矩,那朕問你,主子面前失言,該如何置?”
他語氣輕淡,仿佛只是隨口一問,可謝蘊知道他并不是會和旁人說廢話的人,尤其是自己。
他這句話說出來,就是要為難的。
又看了一眼兩個腫著臉的宮,指甲一點點摳進掌心:“皇上是在為們鳴不平嗎?”
殷稷扯了下角,臉龐被跳的燭火映得忽明忽暗,莫名著冷酷:“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可若不是,又何必要當著兩個宮的面發難。
謝蘊輕閉了下眼睛,片刻后忽地抬手,清脆的兩聲掌聲回在安靜的乾元殿里,聽得殷稷猛地攥了手。
“皇上,可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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