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宿猶豫這事,不是因為他還想繼續吃,而是因為他若是停了筷子,這小宮也得跟著停食,不能再繼續用膳。
但是他確實已經吃飽了。
對麵姚宮自己一個人吃了半張膳桌,還在神矍鑠看著下一道菜。
李宿難得生起幾分奇怪之,這宮瞧著細腳伶仃的,纖細的腰似乎不盈一握,怎麽能吃下這麽多東西?㊣ωWW.メ伍2⓪メS.С○м҈
這種好奇念頭不過在他腦海裏轉了一圈,頃刻間便被上書房的課業覆蓋了去。
李宿這一次沒再猶豫,他放下筷子,直接起,扭頭看了一眼賀天來:“不必收桌。”
這意思就是讓姚珍珠繼續吃了。
姚珍珠吃得正起勁兒,聽到李宿的聲音,連忙起,裏細微了,把那一口麵條咽了下去。
李宿:“……”
姚宮對吃是真上心啊。
他掃了一眼,看了看姚珍珠後的雕花木門,轉回了寢殿。
姚珍珠立即行禮,還沒來得及恭送太孫殿下,李宿就跟一陣風似的瞬間消失不見。
貝有福等殿中沒了聲音,小聲說:“姑娘,您坐下繼續用吧,太孫殿下給了您恩典。”
姚珍珠抿了抿,笑開了臉。
真的沒想到,這位看起來麵容冷峻,總是著不愉和煩悶的太孫殿下,倒有如此細致的一麵。
姚珍珠繼續用早膳。
其實很能吃,早年進宮的時候人人都想去伺候貴人,偏一門心思要進膳房,就是為了能吃飽肚子。
原本來了毓慶宮還略有些擔憂,不過毓慶宮的宮人還算和善,且同屋住的楚拂曉食量很小,倒是每天都能吃個六七分飽,也算是很舒坦了。
今日難得能蹭上一頓太孫殿下的早膳,姚珍珠當然十分珍惜。
待李宿走了,才算徹底放開手腳,吃得越發開心。
貝有福還有事忙,便了聽瀾進來伺候。
聽瀾見都快吃下半張桌子了,不由有些心驚跳:“姑娘,可不興吃這麽多,仔細一會兒要積食的。”
姚珍珠頓了頓,讓低下頭,小聲說:“其實平時我都沒怎麽吃得太飽,你放心便是了。”
聽瀾:“……”
姑娘您真厲害,失敬失敬。
不過姚珍珠倒也沒有那麽沒出息,差不多用了八分飽便停了筷子。
“咱們是否可以回了?”
聽瀾扶著起,兩人一起退出雅室:“貝公公道姑娘直接回臥房便是,略休息一會兒就得去上課。”
姚珍珠酒足飯飽,心裏正,對於上課也一點都不抵,道:“甚好甚好。”
兩個人一起從榮華殿出來,抬頭就瞧見外麵打掃的黃門。
太孫殿下不喜歡吵鬧,毓慶宮本就人口不多,多數宮人隻能在他去上書房之後出來當差,所以這會兒倒是讓姚珍珠瞧見不人。
小黃門們大抵頭次見陌生子從榮華殿出來,一開始都有些愣神,片刻之後才清醒過來,給見禮。
“姑娘安好。”
司寢宮雖然已經記檔毓慶宮,也依舊沒名沒分,隻能被人稱一聲姑娘。
姚珍珠笑著點頭,待穿過月亮門,走過中殿,回到後殿之後,才略微鬆了口氣。
聽瀾道:“姑娘,剛貝公公道一會兒要送了賞賜過來,咱們得回去準備準備。”
說是如此,但姚珍珠剛一進屋,就對上了楚拂曉略有些別扭的眼神。
們兩個住了這麽久,關係確實比另外兩人要略好一些,不過也隻是表麵而已。
經過前夜的事,姚珍珠倒也能看出的真實格來,楚拂曉表麵上看著可,實際上卻很冷漠,隻關注自己,本不喜歡跟別人有過多牽扯。
而且,瞧今日這般模樣,心裏大抵也約有些嫉妒吧?
這些念頭在心中過了一遍,見楚拂曉沒像往常一般上前打招呼,便也沒有主去同見禮,隻是換了室穿的底鞋,坐在桌邊喝茶。
早上吃得比平日裏略多了些,聽瀾給準備的山楂茶。
姚珍珠低頭瞧了瞧,問聽瀾:“咱們能不能自己存些幹果之類的,往後好自己做些小食來用。”
聽瀾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坐在炕沿上的楚拂曉細聲細語:“姐姐思慮周全,往後我可得靠著姐姐過活了。”
這話說得酸味都要衝到天上去。
姚珍珠輕聲笑了:“好說,待我日後飛黃騰達,絕忘不了妹妹。”
楚拂曉:“……”
楚拂曉沒想到平日裏一向和和氣氣的姚珍珠,居然也會嗆聲,懟得一下子答不上話來。
鴛兒見撅了,看著不太高興,忙小聲勸:“姑娘莫急,說不得過幾日就到姑娘了。”
理是這個理,之前幾日也如此同姚珍珠說,話裏話外都是看淡,如今見姚珍珠安安穩穩在榮華殿住了一晚,立即就忘了之前的話。
姚珍珠淡定自若喝茶,心想這楚拂曉還是修煉不到家。
上說得再漂亮,什麽隻要安穩做繡活便是,沒過幾日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沈彩霓惹了殿下不愉,就往後退,不敢上前攀扯。翻天過來見得了好,就又滿心都是意。
或許覺得若是昨日換去,表現會更好也說不定。
姚珍珠一口溫熱的山楂茶下肚,整個人都舒坦了。
酸酸甜甜的,好喝。
教導姑姑還沒到,也無事可做,慌神的工夫不由回憶起正殿裏那位天潢貴胄。
太孫殿下長得真是神俊秀。
李氏皇族已經指掌天下百年有餘,聽聞原本高祖皇帝便高大俊朗,因此曆代皇子龍孫皆是龍章姿,儀態非凡。
他們這位太孫殿下更是玉樹臨風,品貌端方,出至極。
昨日是深夜,姚珍珠又不敢太過親近,隻能瞧了。
太孫殿下長了一張潘安貌,他劍眉如飛,眸微挑,眼尾卻輕輕著,如星辰般的眸子總是帶著點點寒。
眼眸之下便是拔的鼻梁,目順著往下,最後才是淡薄。
他總是淺淺抿著,角一一毫的弧度都沒有,又平添三分冷清。
李宿麵如刀刻,下的形狀極為流暢,好似書法大家的筆墨,讓人一看便會不過神來。
姚珍珠如此回憶著,也有些出神。
太孫殿下這樣的樣貌,這樣的人品,滿盛京都難挑出第二位,更別提他出貴重,係出嫡長,生來便比旁人高貴。
這樣的人,若是平順端方,定有無數人要湊到近前,不肯離開。
但他脾氣實在是不好。
宮裏人都說若惹得他不快,輕則幾鞭子宮罰,重則都要丟了命。
這樣的況之下,往上湊的人就越來越。
隨著太孫殿下年紀漸長,皇帝陛下對他並沒有多喜,太子又隻偏疼繼太子妃所出的子,太孫雖年就被立為太孫,將來能繼承大統,但他的毓慶宮卻逐漸門庭冷落。
宮人輕易不往這邊來,訪客也不便宮,就顯得格外荒涼和寂靜。
原說要把們分來毓慶宮伺候太孫殿下時,許多小宮人瞧著都很害怕,這就是癥結所在。
但姚珍珠冷眼旁觀,倒是覺得毓慶宮是難得的清淨地。
沒那麽多紛爭,也沒那麽多勾心鬥角,毓慶宮的老宮人們都一心為著太孫殿下,如此一來,其實毓慶宮的日子同以前的膳房也不差些許。
隻要能經常手,練練自己的手藝,那就再好不過。
如此想著,聽瀾卻一直注意著外麵的靜,聽到賀公公的聲音響起,立即對姚珍珠道:“姑娘,賀公公來了。”
無論昨夜的侍寢到底是怎麽度過的,總歸伺候了太孫殿下一夜,早晨又陪膳,賞賜當然要給。
隻不過,當姚珍珠蹲福在賀天來麵前時,聽著賀天來那一條條的賞賜,還是有些回不過神。
太孫殿下出手可真大方。
雖然這賞賜單子大約是賀公公所列,但太孫殿下若不點頭,這賞賜也給不。
姚珍珠低著頭,努力忍著,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賀天來也估著姚姑娘很高興,他麵容也沒往日那麽嚴肅冷峻,聲音略微有些和。
“姑娘,就這些許,您仔細收好,”賀天來說完,親自扶了扶姚珍珠,“恭喜您了。”
姚珍珠起,衝賀天來點頭:“多謝公公。”
屋裏還有楚拂曉在,這回禮不好給,姚珍珠明白賀天來絕對不是眼皮子淺的人,便也沒著急給紅封。
送了賀天來到門口:“有勞公公跑這一趟,您辛苦了。”
賀天來擺擺手,讓小黃門們把賞賜的好件抬進去,便徑直走了。
小黃門都有一把子力氣,直接抬了一個大箱子進來,放到了姚珍珠行臥一側:“恭喜姑娘。”
姚珍珠讓聽瀾去送,順便給些喜錢,待聽瀾回來,兩人便湊到箱子前瞧。
水紅、絳紫的菱紋錦緞各兩匹,可做一冬日的襖,料子是極好的蜀錦,無需再做刺繡就很漂亮。
除了錦緞,還有賞銀二十兩。
姚珍珠原來是一等宮,月銀半兩,一年不花費,隻能攢下六兩。這一夜就賺了三年半的錢,太孫殿下真是太慷慨了。
姚珍珠竟看料子和銀子了,聽瀾倒是從裏麵取了個紫檀雕花木盒出來,打開來給姚珍珠瞧。
裏麵放了一副頭麵。
頭上是一對銀釵,釵頭各嵌一顆東海珍珠,珍珠大約有黃豆大小,在晨下散著瑩潤的影。
盒子裏還有一對寶葫蘆珍珠耳鐺,耳鐺下墜有一大一小兩顆珍珠,如同小葫蘆一般晃在銀質的藤蔓下麵。
這一對頭麵既巧,又暗含了姚珍珠的名諱,不可說不用心。
除此之外,還有鐵觀音、桂花茶各二兩,各點心一盒,以及最重要的,在箱底的一組銀碗筷。
碗上刻著四個字,姚珍珠不認識,卻特別惜地反複索著。
那一定是吉祥話。
姚珍珠捧著這沉甸甸的銀碗,那種滿足幾乎要從心裏溢出來。
這碗最喜歡。
五穀登、足食,才是好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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