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爲說的句句是大實話。
李民主趕到所裡不到二十分鐘,所長劉強和教導員張海華就急匆匆到了。劉強黑著臉,如同要滴下水來。張海華臉上也不見了笑容,只不過他胖胖的圓臉這麼板著,總顯得有幾分稽。
“人呢?在哪?死沒死?”
劉強趕到之後,第一句話問的就是焦一謙的死活。
一名聯防隊員連忙告訴他,人已經被120接走了,渾流,是死是活不清楚。但至被接走的時候,肯定是活的。
這一點,也很要。
“所長,指導員,放心吧,就是皮外傷,死不了。”
王爲走過來,笑著說道。
劉強狠狠瞪了他一眼,低聲音呵斥道:“真會添!”
王爲咧一笑,毫不在乎地說道:“所長,想給您添的,可不是我。我好好的在值班,就被人算計,差點連命都丟了。您不得安安我?”
劉強在王爲心目中的印象,還算過得去,至比李民主強。
“你肯定他傷得不重?”
指導員張海華話問道,形容關切。
“肯定。”
王爲很篤定地說道,卻在心裡暗暗搖頭。
擱在後世,焦一謙這種行爲,那是典型的找死,王爲奪刀殺了他,沒有任何問題。但眼下,事似乎不是那麼簡單。
張海華的擔心,倒也能夠理解。
焦一謙真要是死在派出所,或者重傷,就算在法律層面毫無問題,實際也是後患無窮。他家裡人時不時就會上門來鬧一番。
果然,見王爲回答得篤定,張海華就輕輕舒了口氣。
只要焦一謙傷得不重,這個事就要好理得多。
當下所長指導員在會議室裡坐下來,王爲跟了進去。
其他人都很識相,誰都沒有往跟前湊。今晚上這事,說大也大,說小也小,關鍵把李民主牽扯在裡面,就變得很棘手。
“小王,到底什麼況?說說吧!”
劉強還是板著臉,很不悅。
“好的,所長!”
王爲直子,言簡意賅地將事發經過說了一遍。
“有這種事?康濤親口承認的?”
劉強雙眉倏忽揚了起來,很震驚的樣子。
王爲說得很明白,這事,就是李民主指使康濤乾的,目的很簡單,要給王爲一個下馬威。這小子太囂張了,得好好教育教育,讓他知道怎麼做人。
只是再也沒想到,焦一謙會擅自更改“劇本”。
更沒想到的是,王爲手那麼強!
王爲默默地將手裡的卷宗推到兩位當家人面前。
兩人也不廢話,各自取出一份筆錄看起來。
筆錄都是王爲親手做的,看到那一手漂亮的行楷,劉強和張海華又忍不住擡眼看了王爲一眼。
到底不愧是科班出,這小子還文武雙全啊。
筆錄容並不長,兩人很快就看完了,不由得彼此換了一下眼神,都從對方眼裡讀到了不安的神。
事已經很清楚了。
但後續怎麼理,卻是個大難題。
“小王啊,你也辛苦一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這個事,所裡肯定會理好的。”
稍頃,劉強換上笑臉,說道,語氣也變得親切起來。
不管怎麼說,王爲在這個事中是委屈的一方,而且從這小子的置手段來看,相當老辣,李民主還躺在家裡的時候,這邊已經把筆錄做好,證據收齊了。佔據了完全的主。
“好。謝謝所長,謝謝指導員!”
王爲也不糾纏,客客氣氣地向兩位領導微微鞠躬,一句話都不多說,轉就走。
這樣乾淨利落,不拖泥帶水的作風,再次讓兩人微微愣怔了一下。
這個事,王爲本來也沒打算深究到底。
如果在另一個時空,照他那臭脾氣,那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就此善罷甘休的,不管對方是誰,都會死磕。然而忽然間回到這個時空,王爲的心在不知不覺間起了很大的變化,自然而然對自己的脾氣,行事作風進行了檢討。
想要在這輩子把小日子過得舒服些,就得有所改變。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還跟以前一樣,把日子過狗,那也太失敗了。
王警的智商不至於那麼低。
不管怎麼說,他是第一天上班,在所裡是不折不扣的小字輩,要是顯示得太咄咄人了,就算一傢伙扳倒了李民主,也會給上級領導留下很壞的印象。
上級領導最看不慣的是什麼人?
就是刺頭!
不守規矩的人。
任何一個領導者,都非常討厭不掌控的人和事。
在這一點上,李民主就是很好的例子。
別看李民主在紅玉所霸道非凡,所長指導員都要讓他三分,似乎很高調,但在分局領導眼裡,這個人卻很懂規矩,而且能幹。
對於能夠決定自己前途命運的人,李民主的態度迥然不同。
沒有這種手段,李民主憑什麼那麼橫?
既然已經和李民主撕破臉,那就更要在所長和指導員心目中留下好印象才行。
四樹敵,只會人見人厭鬼見鬼憎!
無論如何,這個事他目前還是佔著主權的,所以王警心不錯,哼著小曲,騎上自己的破單車,回家去了。
在路上買了油條,帶回家給老子老孃當早點。
王誠和葉玫的日子過得相當節儉,一般早餐就是自個在家裡對付一下,多數時候是稀飯就鹹菜,或者麪條鹹菜。偶爾買兩油條,就算是改善生活了。
王誠很喜歡吃油條。
既然現在王爲參加工作,有工資拿了,就該好好孝敬老爹老孃。
果然一回到家,見兒子買了油條,葉玫裡嫌他浪費,實際還是很高興的,拖著病,給父子倆盛粥,又切了一小碟鹹菜,一家三口圍著小飯桌,吃得稀哩呼嚕的。
“小爲,昨晚上怎麼沒回家?是和同事喝酒去了?”
喝著鹹菜粥,葉玫輕言細語地問道。
儘管過了一晚上,王爲上還能聞到酒味,昨晚確實喝了不。
王爲笑著說道:“是啊,第一天上班,就抓了場賭,晚上所裡聚餐,喝了點酒,領導安排我值夜班,就沒回家。”
至於和李民主之間的矛盾,肯定不會告訴他們的,省得擔心。
“哦,是這樣……”
葉玫一聽,便即放心。
“媽,這派出所的工作啊,突發的案子比較多,有時候要連夜審犯人,以後要是沒按時回家,你也不要急,沒事的。”
要是在後世,人人都有手機,通訊相當方便,不能按時回家,打個電話就是。眼下,連個傳呼機都是奢侈品,用得起BP機的,都被當“大老闆”。
“我不急我不急,工作要……”
葉玫說著,手了兒子的板寸,滿臉慈和欣之。
兒子終於長大了,參加了工作,還是人民警察,葉玫這心裡,是真的長長舒了口氣,覺得輕鬆了。
“出任務要注意安全……”
王誠加上一句。
“我知道,放心吧。”
王誠點點頭,不再多說,他本不是個多話的人。
王爲在自己的筒子樓臥室裡瞇了一覺。天氣很熱,上午躲在屋子裡,把風扇開到最大檔,勉強能睡。下午兩點半,他準時出現在所裡。
派出所的氣氛很“詭異”,每個人見到他,不管昨天是否和他有過集,都很燦爛地跟他打招呼,表誇張。尤其是他走進二警區大辦公室,更是人人笑靨如花,每個人都要確定自己的笑臉被王爲看到之後才能放心。
但王爲很清楚地覺到,自己進了大辦公室之後,整個辦公室的畫風都不對了,似乎每個人都很尷尬,不知道該怎樣和他相。
不過短短幾分鐘,就有一半的人藉故離開了大辦公室,剩下的人也是一個個伏案工作,態度十分認真,好像王爲忽然變了一個“監工”。
王爲知道,在這個事沒有最終的理結果之前,類似的尷尬就會永遠存在。
大家都不知道應該怎樣協調和他以及和李民主的關係。
好在很快,王爲就被人走了。
直接去了所長辦公室。
辦公室只有劉強一個人在,見王爲進門,微笑著點了點頭,笑容很親切。
“小王啊,坐吧!”
王爲忙即在辦公桌對面坐下來,又掏出金裝南煙,敬給劉強一支。
“金裝南煙?好傢伙,這煙可貴,誰送給你的?”
劉強笑著說道,益發的和藹可親,看得出來,他很努力的想要營造一種親近的談話氣氛。就算撇開昨晚上的事不談,王爲雖然年輕,到底是正式民警,科班出,劉強對他客氣點,也是理所應當。帶好了,不出兩年就是好幫手。
都說一個好漢三個幫,一個籬笆三個樁。
在基層上班,當一把手的人沒一幫子親信扶著,這位置可坐不牢。
“我姑。在雲都上班。”
王爲起給所長點上火,答道。
因爲保需要,邊城市局並不知道王爲就是王虎的嫡孫。九十年代的政審,並不如外界想象的那麼嚴格。在個人資料一欄中,王爲就沒填寫爺爺,伯父,姑姑等人的詳細信息。
劉強也不是很在意。
誰還不能在省城有個親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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