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選侍是個葫蘆，不是很說話，平日裏也從來不跟串門聊閑篇。今日能說這麼多，已經是看在客客氣氣姐姐的份上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蘇輕窈也不好再問，只旁敲側擊跟聊了幾句近來宮裏頭的小新聞，這才各自散了。

等走後，蘇輕窈仔細回憶自己侍寢的那一次。

再加上孫選侍的那一番話，很容易就讓人多想。

確實侍寢當日是沒有見過陛下的，只有石榴殿的大姑姑聽琴過來同講話，次日清晨也是陛下邊的大伴婁渡洲親自過來送上步輦，伺候著回宮。

如果他們就是孫選侍口中的他們，倒也合合理。

不過陛下是先帝獨子，十歲就被立為儲君，伺候在他邊的宮人黃門全是先帝和太后親自選出，一個個都是宮中頂尖人才。說句誇張的話，他們若想你心裏頭舒坦，保準能舒坦得找不著北。

便是去了石榴殿也要被他們這些人拿，蘇輕窈也是不怕的。份地位擺在這裏，哪怕位份不高，卻是有名有姓的宮妃，宮人黃門就是品級比他高，也得維持臉面上的上下尊卑。

這麼一想，蘇輕窈就沒那麼張了。

頭一刀，頭也是一刀，還不如痛痛快快迎上去，也嘗嘗話本里寫得飄飄仙的敦倫之樂。

今日剛醒寫，多事都要弄明白記清楚，忙了一個下午，才把近期的事都記在心中，一晃就到了晚膳時分。

膳房的大廚們都是見人下菜碟，瞧著到侍寢，晚膳就格外用心。

柳葉從膳房回來的時候，臉上都要發出來，難得甜一回：「小主，今日有你吃的八寶紅豆飯。」

侍寢不能吃味太重的食，膳房也很講究，給準備的是糖醋藕片、蘑菇塊、清炒菜心，再加上一小盅冬瓜湯，也還算盛。

蘇輕窈最吃蓮藕，見了這菜也很高興，小聲柳沁說：「陛下還是管點用的。」

柳沁抿了抿，給盛了一小碗八寶紅豆飯，用勺子挖開，裏面是滿滿的香糯紅豆沙，一口下去，還有些桂花的清甜。

蘇輕窈使勁回憶著話本上的說辭，沒敢吃太飽，不過用了小半碗飯就撂了筷子：「你們用吧，給我留一小碗飯就行，預備著明早用。」

安排完，就起在屋子裏溜達，等到華燈初上時，乾元宮的人便來接了。

這回來是個中監，蘇輕窈瞧著面生，半天也想不起來他什麼。

他也沒小主尷尬，行了禮便道：「下臣姓羅，小主有禮了。」

蘇輕窈點點頭，跟著了披風帶子，便被柳沁伺候著上了兩人抬的步輦。

這也是侍寢宮妃才有的待遇，低位份的都有兩人抬步輦來接，也算是全了面。

依舊是柳沁陪著出的門，路上那羅中監也不怎麼說話，只看乾元宮要到了，才低頭提點：「進了乾元宮，小主切忌說看，出不了大錯。」

蘇輕窈點點頭：「我省得，多謝伴伴。」

羅中監也沒再說別的，進了宮的人沒有太蠢的，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家族，都會小心謹慎，輕易不會犯事。

到了乾元宮後門，步輦也一直沒停，直接把送到後殿垂花門前才停下。

柳沁扶著蘇輕窈下了步輦，沉默地跟著羅中監往石榴殿行去。

作為後宮中最為寬廣的乾元宮，專門用來侍寢的石榴殿瞧著也比那個小破偏殿寬敞，當間一個雅緻的花廳，左邊是專門伺候妃嬪沐浴更的暖室，右邊就是用來侍寢的殿了。

聽琴姑姑這會兒已經等在花廳里，見來了忙福了福：「給小主請安。」

說實在的，蘇輕窈是正八品選侍，而聽琴姑姑是正七品管事姑姑，論品級比還要高，倒是十分知禮。

蘇輕窈不敢這個禮，往邊上躲了躲，笑道：「姑姑好，勞煩姑姑了。」

聽琴姑姑就道：「熱水已經備好，娘娘這就沐浴？」

蘇輕窈點點頭：「好的。」

沒柳沁打點聽琴姑姑，甚至剛才那個羅中監也沒打點，乾元宮這等份的宮人，實在不上來打點，若是真了手，反而是打人家臉，場面就不好看了。

這邊的暖室明顯比碧雲宮的要好不，寬敞不說，裏面的各種香也很全，妃嬪們不拘喜歡哪個都能用，倒也便宜。

蘇輕窈想著碧雲宮沐浴確實不方便，便痛痛快快洗了個澡，末了又給上塗了橙花香，弄得渾上下香噴噴的。

不管待會兒怎麼樣，能過來洗個澡也算是賺了。

等溫幹頭發，柳沁利落地給盤了一個墮馬髻，配上一隻頗有特的水紅絹花，既不過分華麗，又不顯得窮酸，配上穿的那裳，倒是很別出心裁。

笑嘻嘻從暖室出來，就連見多了人的聽琴姑姑也覺得眼前一亮。

這個蘇小主別看平日裏不打眼，抿笑的時候卻特別好看，是天生的笑臉人，一笑就有一對酒窩，看了就讓人心生好，對討厭不起來。

「小主這服真，很配您。」

蘇輕窈拱了拱手：「謝姑姑誇讚。」

沐浴完，就要去寢殿裏等陛下。聽琴姑姑親自把送進去，又指了指貴妃榻方幾上放著的棋盤和幾本書，輕聲道：「陛下國事繁忙，小主且先自己消遣一會兒，茶水點心都已經備好，小主不必拘束。」

蘇輕窈乖巧點了點頭，笑說：「我省得，姑姑放心便是。」

聽琴便也沒多話，行了禮就退出去了。

再一次進石榴殿，蘇輕窈卻也顧不上張忐忑，倒是很有興緻打量這間人人都想進的寢殿，也不知以後還會不會有機會再來，這次可要看足了才是。

柳沁卻比張，見起在寢殿裏溜達，不由提醒道：「小主還是別走了。」

蘇輕窈回憶了一番早年的遭遇，毫不在意：「無妨，不會有人進來的。」

乾元宮可比旁的宮室要規矩，進了石榴殿寢殿，就不會有不長眼的近來冒犯。

石榴殿的寢殿分外兩室，外面是個典雅別緻的小雅室，一側擺了一組書桌書櫃，另一側則放了一個多寶閣，多寶閣後面還有一個假隔窗，佈置很是用心。

裏外室中間擺放了一架四面屏風，用的是最地道的蘇綉，正反面看上去別無二致，上面山石、竹林、石榴樹和孩各個生，在宮燈的照耀下流溢彩。

繞過屏風，迎面就是一架頗為壯觀的架子床，瞧著比自己的那個要大上兩圈，上面橫著睡四個人都沒什麼問題。

除了床，窗前還有一個梳妝臺，對側則是一組茶桌。

那扇窗戶外面是走廊，上面朦朦朧朧罩著一層紗，讓人看不真切。

這些景都瞧完，蘇輕窈也就沒了興緻，坐回外間，選了一本沒看過的書從頭開始看起。

若說上一輩子活了八十歲有什麼心得，那就是做事切忌急躁，耐心極好又十分能忍，任何事到了眼前都不著急。

此刻陛下沒來，就安安分分看書，要不然枯坐著這一夜難熬得很。

這一坐就是一個時辰，等到蘇輕窈覺得要背酸痛，才驚覺時間已經很晚了。

就算這會兒，也沒著急，只是輕聲吩咐柳沁躲在邊上坐下來歇歇腳，自己繼續看書。

似乎又過了好一會兒，等這一本書都讀完了，聽琴姑姑才姍姍來遲，面不是太好，瞧著反而比焦急：「蘇小主，陛下這會兒有些頭痛，就不過來了，您先歇下吧。」

這麼急匆匆進來時，蘇輕窈想了許多事，卻未曾想最後聽到的是這麼一句。

這一句話聽起來是那麼悉，裏面改兩三個字，就跟前一世一模一樣了。

蘇輕窈心下詫異，面上卻毫不顯，也跟著急道：「陛下也太過辛勞，這才累病了，真是人心疼。」

聽琴聽說心疼陛下，再配著一臉焦急，難看的臉不知道為何竟緩和了些。

「小主有這份心，陛下一定會十分的。」

蘇輕窈抿了抿，陛下不不知道，只知道如果還跟前世一樣，如果從此再沒機會侍寢，怕是又要在宮裏頭熬日子了。

對面那寬敞些的東側殿，什麼時候才能搬進去？

想到這，蘇輕窈心中一，道：「陛下病了，邊可是有人伺候？反正我也是過來侍寢，不如我去伺候陛下吧？姑姑放心，我不困的。」

說得特別認真，一雙杏眼閃著莫名的彩，聽琴姑姑倒是被說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上下打量幾眼。

這麼多娘娘小主，這還是頭一份這麼上心的，倒是……人不可貌相。

聽琴一時半會兒沒說話，蘇輕窈怕不應，跟著說：「我知道陛下邊的大伴和姑姑都是得力人，但我也想盡自己的一份心，陛下晚上休息得更好一些，姑姑便通融通融吧。」

言辭懇切，語氣哀婉，聽琴心中一，不由點了點頭：「那這樣，下臣回去請示陛下，小主且略等一等。」

蘇輕窈這才出笑容：「勞煩姑姑了。」

聽琴一路進了寢殿，楚淵還在看奏摺，見去而復返，不由有些差異：「姑姑可是還有什麼事？」

聽琴沖他行禮，低著頭道：「蘇小主聽聞陛下病了，想過來親自侍疾。」

楚淵微微一挑眉，放下手裏的硃筆，鬆了松脊背往椅背上靠去：「哦？倒是膽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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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呵呵，人。

蘇選侍：呵呵，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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