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真是逃過一劫!」
姜守義氣吁吁地跑到城門口,心有餘悸。
他本以為自己死定了,拿出銅鈴打算拚死一搏,結果竟然奇跡生還?
這銅鈴到底是何,明明是個焊死的啞鈴,竟然對上那子會響……
姜守義約猜到應該是仙家法,但他也不懂,便也不在意,反正活下來就好。
他看了看懷裏的炎奴,這小子不知道啥時候又掙開了布條,吮吸著藥瓶。
「臭小子,肚子了是吧,這都不知道是什麼葯,你就往裏塞……」姜守義笑著,但也沒阻止。
他知道此子不凡,吃藥如吃……誒誒?
「咳咳咳,嗚啊啊!」
炎奴一瓶葯嗦進口,嗆得直咳嗽,大哭起來。
這不對勁啊!這孩子不是什麼都能吃嗎?怎麼忽然就不行了?難道這瓶葯比較特殊?
姜守義連忙把藥瓶奪下,一看的確是一瓶沒吃過的藥,難道說這瓶葯特別厲害,妖怪都不了?
他急了,連忙拍打炎奴的後背,讓他把葯咳吐了出來。
然而雖然吐了,炎奴卻發青,渾搐,眼睛迷離似乎中了毒!
姜守義微微嘗了嘗,的確刺鼻,有一種金屬氣味,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葯,但是葯三分毒,一個嬰兒豈能吃?
他不痛悔自己沒有第一時間阻止,實在是他沒想過,一個斷兩截都活著的神奇嬰兒,竟然被一瓶葯給毒了?
之前好幾瓶葯吃了都沒事,怎麼偏偏這會兒就有事了?
妖異的能力失效了?沒啊,頭上和肚子上的傷還在,如果能力失效,炎奴現在就得死啊!
姜守義急切地帶著孩子去找大夫,可走到一半,又無奈了。
他想到這孩子的問題,大夫哪管得了?
別說什麼解毒了,大夫若是看到這孩子腸子都能摘出來,怕不是直接嚇暈過去!
然後府知曉,把炎奴當做妖孽,直接火化都說不定。
「怎麼辦?怎麼辦?」
眼看炎奴不停搐,痛苦嗚咽,姜守義心急如焚。
但他還抱有僥倖,畢竟炎奴太神奇,或許還是能熬過去的。
他先去買了些蒸餅,給孩子喂下,小炎奴小微,都吃了下去。
這讓姜守義鬆了口氣:沒錯,還是怪胎!
是怪胎就好!
嬰兒哪裏吃得了乾糧,但炎奴就是吃下去了,這兩天都是靠吃陳虎上的蒸餅活下來的,說明他依舊神奇。
「所以這毒,應該熬得過去的,熬得過去的……」姜守義抱著孩子,窩在巷子裏,期盼老天爺保佑。
然後每隔一會兒,就給炎奴喂一點蒸餅,剩餘的那點餅很快都沒了。
但是,一個時辰過去,炎奴中毒的跡象不見好,反而越來越嚴重!
渾浮腫青紫,彷彿毒素遍佈全。
姜守義也不知道能做什麼,正巧有豪族在施粥,他連忙去領了一碗給炎奴喝。
然而這回又壞了事,炎奴喝不下去了,米粥全部堵塞在嚨,嚇得他拚命拍打摳挖,才讓炎奴再度氣息順暢。
「蒸餅能吃,米粥喝不下去?這是咋了啊!炎奴!炎奴!」姜守義嗚咽著,極其地無助。
他無法再承孫子死在自己手上的痛苦,他此刻覺自己就是個煞星。
難道連這樣神奇的天賜奇嬰,都要被自己養死了嗎?
好在姜守義還有錢,連忙去買了和之前一樣的蒸餅,果不其然,吃下去了。
他拚命撓頭,炎奴的況太過怪異,他搞不懂啊!
但也意識到,之前吃過的東西,炎奴可以再吃。
可從什麼時候開始,炎奴無法消化其他食了呢?
「難道是……雪兒?」
姜守義慢慢梳理思緒,忽然意識到,一切都是把雪兒送走之後發生的。
蒸餅能吃,米粥喂不下去。要兩個時辰了,誤吃的毒藥到現在都沒解。
「天賜你們對降生,原來是不得分開的嗎?」
「一旦分離,這孩子的神奇……就會消失?或言……停滯?」
他沒想到,撿來的這一對孩子,還有這層關係。
但想來也是合理,他們被發現時就是雙的一對兒,理應都是不簡單的,只不過娃看起來太過正常。
「這咋辦……」姜守義咬,人已經送出去了,那貴婦人恐怕已經臨盆。
他現在回去討就是找死,而且他也養不活啊。
「不……只要熬過這一次的毒就行,見一面……我只要帶孩子見一面……以後炎奴就普普通通地長大人,不也好?」
姜守義心一橫,當即又跑回了朱府後門!
不管有用無用,死馬當活馬醫吧!哪怕回來,他必死無疑!
此刻天將晚,他叩開了朱府後門,出來的是個新門房,有些年輕,但依舊神倨傲。
他卑微道:「老朽求見香雲小姐。」
「你是什麼狗東西!」那門房見他卑微,嗤之以鼻。
「府中有大喜事,香雲小姐忙著呢!」
姜守義直接糊弄道:「是香雲小姐讓老朽來的……」
他語焉不詳,並沒有提及過多,以免壞了香雲和家夫人的事。
若是壞了事,他死無所謂,雪兒世家貴的好日子卻是沒了。
姜守義很懂,知道自己也算是和那兩人之間有了,是以此次去而復返,本不用明說什麼,只要來了,對方就一定會見他……哪怕是殺了他。
「嗯?等著!若是遭夫人呵斥,要你好看!」門房雖然倨傲,但通傳是他的本職,並不敢真的怠慢。
姜守義蹲在門外候著,看著炎奴兒越發虛弱,搐著渾然沒有意識,心急如焚。
他完全是在賭命,朱家貴人恐是不會再讓自己見孩子了。
如果雪兒『誕生』,現在大概是娘在餵養,亦或者一大幫長輩傳看之類的,可能就在某個貴人手中。
他一個賤民,忽然跑回來說什麼要見雪兒,香雲還不把自己一劍劈了?
事實上他想的沒錯,香雲聽了下人的傳報,恨不得趕去把他宰了。
「這老頭,都饒他一命了,竟然還敢回來?」
「得虧是我先得知,要是先通報到大夫人那裏……被盯上……」
香雲雖然盛怒,卻不敢表現出來,默默立在花廳一側。
只因此刻廳中,匯聚了一群族中長輩,其中一名老婦人,懷抱雪兒,手指細細挲。
這是在尋仙骨。
老婦人乃家主正妻,大公子的母親,如今家主在朝中,公子又放浪形骸,這個家就是做主。老夫人不走,誰敢?
「母親!如何了?我兒可有仙骨?」猛然間,花廳外闖進一人。
他著大紅羽縐面白狐貍皮的鶴氅,皮白皙,面敷金,蓬頭散帶,正是朱瑕之。
「瑕之,你做什麼去了?連是個孩都不知道?」一名髯老者須說道。
朱瑕之眼神迷離,上熱氣騰騰,整個人如同喝醉了一樣:「琴兒忽然臨盆,我已是速速趕來了……方才在與族弟們一同服藥呢……」
他三十多歲的人了,依舊放不羈,甚至比年輕時更加灑。
三叔不責備:「你都是有兩個孩子的人了,就不能穩重一些?他日如何當這個家?」
朱瑕之噗嗤一笑:「他日自有他日管,今日都沒過完,談什麼他日!」
見他言語無狀,三叔氣得說不出話來!
倒是一旁朱瑕之的母親,呵斥道:「放肆!瑕之你太無禮了!」
朱瑕之見母親發火,連忙老實躬認錯:「孩兒知錯。」
老夫人沉著臉道:「還不給你三叔請罪?」
朱瑕之撇道:「侄兒卓犖不羈,如此,還請三叔原諒。」
好一個卓犖不羈!三叔憋悶,為朱家的未來不擔憂。
可誰家主只有兩個嫡子,小公子朱源之山修道去了,早已『斬紅塵』,而大公子朱瑕之沒有仙骨,這未來一定是他當家。
「唔,好好看一看你的兒……皮相倒是好極了。」老夫人已經完骨,微微搖頭,便把雪兒遞給了朱瑕之。
沒有明說,但大家都知道,這是沒有仙骨了。
朱瑕之端詳自己的兒,喜形於:「嗨呀!沒有仙骨又如何?小如凝脂,晶潤如玉,剛剛出生就有國天香的影子,未來能當皇后也說不定!」
老夫人淡淡一笑,這兒生的確實好,皇後有點遠了,但聯姻一流門閥卻大有可能!
於是看了眼一旁恭謹不說話的朱瑕之正妻,算是微微警告一下,便雍容離去。
「母親慢走!」朱瑕之搖搖晃晃地相送。
老夫人走到門口,忽然回提醒道:「瑕之,現在孩子也生了,你須空去一下衙門,朝廷授你安丘縣令,你應上上心啊……」
「今年雪下得太大,你掌一地百姓,不能什麼都讓幕僚去做。」
朱瑕之正低頭瞧逗著自己的漂亮兒呢,聽到什麼雪下得太大?颯然一笑。
他高舉自己的玉娃娃般的兒:「不堪朱別,哪向雪中看?莫訝春歸晚,猶勝未盡寒!」
「有了!我兒就朱雪!」
三叔倒吸一口涼氣……自己的寶貝兒太好看,哪有心思去瞧外面的大雪?大家不要驚訝春天來得晚,總比天寒得不夠盡興要好啊!仟韆仦哾
這信口出的詩,朱家三叔聽完人都麻了,雖然習慣了他的不羈,但這次著實有點過分了。
今歲大雪,瀰漫北地六州!僅青州一地,寒凍斃者就已達五萬!
東萊郡有流民裝神弄鬼,以仙人名義起兵叛,安丘的況稍好一些,但也因此匯聚了大量流民……而其他很多城池外,凍僵的都把城門堵塞了。
為一地父母,竟然覺得這場寒流不夠盡興?說什麼『猶勝未盡寒』?
三叔沉著臉,正想苛責一下,結果老夫人先說話了。
「讓你去,你就去!瑯琊太守年事已高,你養二十載,老爺又是太子詹事,他日……總之你要開始準備了,一次衙門沒去過怎麼行?」
老夫人所言的未盡之意,便是指等到太子登基,朱瑕之就能去做瑯琊太守。
三叔見話題已經扯到這麼遠,只能把原本要責問的話咽了回去。
這就是朱家的繼承人啊,一次衙門沒去過,就能當瑯琊太守……
而且基本上是幾年前就確定的事,除非登基的不是太子。
這種況還怎麼跟他談縣令的職責?
「母親,孩兒知道了,待我看看琴兒,便立刻去衙門!」朱瑕之連忙恭謹地應下。
他太了解母親了,並不在意自己放,只要關鍵時刻在母親面前恭敬順從,讓母親知道自己尊重,只有說話管用,那就不會有事。
果然,老夫人滿意地點頭:「好了,我們就不要打擾他們了。」
說罷直接離去,眾多長輩哪還能留下,三叔無奈,也只能隨之而去。
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打算進裏屋看一看還在床榻上飆演技的樂琴。
樂琴生怕被識破,心十分忐忑,但毫無疑問這都是白擔心了。
全府上下,本沒多人在乎,平日裏除了下人,就只有朱瑕之會來此偏院。
「夫君,老夫人他們都走了?」
「走了啊,不過我得去趟衙門,只能晚些回來陪你了。」
樂琴鬆了口氣,知道最難的一關過了。
「無妨,公事要。雪兒自有娘照顧,而我也有香雲……」
說到這,樂琴悚然一驚,說了!竟然把那老頭給取的名字說出來了。
管孩子以前什麼,如今是朱家的貴,名字肯定得重新取。
然而朱瑕之笑道:「哦?琴兒好靈的耳朵,都聽到了?是啊……朱雪,雪兒,這個名字你也覺得不錯是不是?」
「夫君取得,自然極好。」樂琴出笑容,原來名字裏也有個雪字,那真是緣分了。
兩人沒有溫存多久,朱瑕之覺藥力散盡了,就一臉沒打采地換了服,去往衙門。
直到這個時候,香雲才終於有機會說道:「那老翁又來了,我這便去殺了他!」
樂琴本來已經是無事一輕地躺下了,聽到這話急得又坐起來,也是無比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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