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薛青過去找人的時候，沈知歲正好在老禮堂里邊，老舊的木地板被踩得吱呀吱呀響。

斜斜從頭頂落下，沈知歲踩著細碎起舞，收音機正播著曲子伴奏。

自從建了新禮堂，這邊已然接近荒廢，薛青推門而時，整個禮堂只有沈知歲一人，觀眾席空無一人。

舞臺上孩一遍又一遍糾正著作，這邊沒有鏡子，沈知歲只好麻煩薛青幫自己看著。

看見薛青過來，沈知歲人從臺上跳下：“學姐，我剛剛是不是……又踩錯拍子了？”

離平安夜距離越近，沈知歲神越發繃起來，抓著薛青開始質疑自己的表演。

明明是冬日，臺上的孩卻大汗淋漓的，汗水幾乎將沈知歲的襟沾。

薛青無奈呼出一口氣，接了巾遞給沈知歲：“沒有，你已經跳得很好了。”

比起最開始的生疏，沈知歲現在的表演已經接近完，只不過薛青總覺得了點什麼。

當然這點不會在沈知歲面前提起。

沈知歲已經過于張兮兮，薛青沒必要給添堵。

得了薛青的肯定，沈知歲依舊沒停止對自己的質疑，匆匆了額角的汗水又開始繼續。

最后還是薛青看不過去，直接將人從臺上抓下來，苛責的言語薛青說不出口，只是訝異沈知歲在秦珩面前的張。

往日印象中，沈知歲并不是這般不自信的人。

兩人并肩坐在臺階上，破舊的木地板還殘留著一味道，線從破魚貫而，正好落在兩人腳尖。

薛青試圖安人：“歲歲，只是一個校活，不用這麼張的。”

還以為沈知歲是因為缺乏演出經驗張。

沈知歲垂首黯然，握著的礦泉水被得變了形，“我只是……怕他會失。”

不奢阿辭能在晚會現場，只要能在電視機前遠遠看自己一眼，沈知歲就知足了。

上次見面已經是八年前了，也不知道對方還記不記得自己。

沈知歲有些喪氣。

“不會的。”

薛青拍著肩膀安。

“對了學姐，”沈知歲忽然別過臉，試探開口道，“我能不能……借一下演出的那條子啊？”

同樣都是男生，秦珩喜歡的話，阿辭應該也會喜歡的吧。

沈知歲有點懊悔自己當年沒問清對方的名字，到現在也只知道小名。

薛青雙眸一亮，隨即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點頭應允：“可以啊！不過注意別扯壞了，不然趕不上晚會。”

沈知歲懵了幾秒，反應過來后迅速鬧了個大紅臉。

……

平安夜正好是周六，怕時間趕不上，沈知歲索提前打了電話給恬恬，重新換了補課的時間。

恬恬答應得爽快，末了還不忘著手機，提醒沈知歲不要忘了給要陸朝的親筆簽名。

沈知歲笑著答應下來，恬恬這才心滿意足掛斷電話，一抬頭就看見沙發上的林渺直直盯著自己。

剛涂的指甲油還未干，酒紅磨砂紅得艷麗。

林渺著腳趾頭：“你家歲歲這周不過來啦？”

指甲油的味道并不好聞，恬恬嫌棄捂住鼻子，說話都甕聲甕氣的：“歲歲要陪男朋友！”

見林渺一臉戲謔看向自己，小家伙又不甘心，扯著嗓子朝林渺喊了一句：“但是歲歲說了下周會來找我的！”

揚起小腦袋，得意洋洋沖林渺做了個鬼臉，又迅速跑開了，只留下一句……

“還會給我帶陸哥哥的簽名！”

林渺冷笑，旁邊的指甲油差點被打翻。

要是試卷上的簽名也算的話，那家雜間估計能找出一大堆。

……

圣誕節前一天。

后勤老師只肯將鑰匙借出幾個小時，沈知歲下了課就往禮堂趕了過去。

元旦還有年晚會，舞臺上還有人在排練，是一個話劇。

沈知歲找了位置坐下，手上的視頻已經循環了一整天，雖然對表演的作記于心，沈知歲還是擔心出錯。

平安夜的安排早就被寫進了備忘錄，沈知歲手指在屏幕上掠過，戴著耳機，耳邊依舊是《破繭》的伴奏。

“沈知歲：先生，你下班了嗎？”

秦珩是五點左右下班的，現在已經接近四點半左右。

舞臺上的背景音樂傳來，沈知歲抬頭了一眼，認出那是《雷雨》的報幕，還沒來得及看仔細手機已經有了新信息過來。

“秦珩：快了。”

沈知歲抿一笑，將自己的位置分到對方微信上，屏幕熄滅時角還是上揚著。

秦珩大概還在忙，回了那兩個字之后就沒了下文。

沈知歲沒放在心上，重新切換到視頻那邊，又開始復習舞蹈的作，腳尖下意識打起了節拍。

舞臺上的演出和好像是兩個世界。

冬日的白晝總是短暫的，話劇的演員收工時，天已經將近深黑。

沒了舞臺音響干擾，整個禮堂瞬間安靜了不。

沈知歲摘下一只耳機線，和秦珩的聊天記錄依舊停留在發的那個位置上。

沈知歲狐疑皺眉，打了電話過去，對話剛接通瞬間，又立刻被人掛斷了，沈知歲只來得及聽見對面一個洪亮的男聲，似乎是在斥責秦珩的不厚道。

沈知歲聽出那是秦珩好友的聲音。

還想撥過去，目一低卻發現手機電量不足，提前進低電量的模式，電量僅剩20%。

禮堂除了空無一人，大概是到了飯點的時間，后勤的老師也不在。

禮堂的大門還敞開著，有冷風從風口灌，沈知歲著肩膀瑟了下，重新換了個位置坐下。

上沒有充電寶，沈知歲不敢再手機，老老實實從書包拿出練習冊，借著舞臺上殘留影，開始做線代作業。

……

和禮堂的寂寥靜默不同，秦珩那邊影明亮，秦珩還沒下班就被鄧嶼拉了過來。

鄧嶼正趴在大理石桌板上撒酒瘋，拉著秦珩的袖子不肯放人。

沈知歲電話過來的時候，秦珩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手機就已經被鄧嶼搶了過去，丟酒杯中，咕嚕咕嚕隨著氣泡往下沉。

“能有什麼事啊！”

鄧嶼打著酒嗝，目迷離，大手用力在秦珩肩膀上一拍，“又不是傻子，等不到你自然會走的，來來來，再陪我喝一杯！”

秦珩無奈搖頭，卻沒有反對鄧嶼的話。

酒杯撞，推杯換盞又開始新一的酒局。

……

話劇社的人只留下前邊舞臺的一盞燈，燈忽明忽暗，連著人的影也不亮堂。

沈知歲托著腮看著頭頂的燈一亮一暗，抬起的睫漸漸往下垂，視線下意識在手機上方逗留。

剩余電量10%。

手機電量即將告罄，沈知歲了手心，忍不住又撥了電話過去，依舊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整個禮堂安安靜靜的，手機里頭傳來的機械聲格外清晰，沈知歲目平靜，重新切換到微信界面，迅速編輯了幾條消息過去。

剩余電量1%的時候，沈知歲終于起，將鑰匙還了回去。

手機沒電自關機。

……

大概是都在外面過節的緣故，整個校園比往日安靜了不。

沈知歲抱著書包上了公車，和學校的靜默相反，外邊的城市燈如晝。

這個點的公車上的人也不，肩接踵之際，有人踩到了沈知歲的后腳跟。

沈知歲低頭看了一眼，又重新抬起頭。

人聲在耳邊嘈雜響起，沈知歲安安靜靜站在角落，仰頭著窗外。

車子從江邊經過時，看見夜空有煙花升起，千萬人在底下歡呼。

整個世界都是彩的。

沈知歲緩慢收回了目。

……

直到前方到站的提示聲響起時，沈知歲才發現自己坐反了方向。

剛好離沈知安的醫院就在前面，沈知歲索下了車，沿著人行道慢慢走著。

到了醫院才被查房的護士告知沈知安和母親一同出去了。

沈知歲點了下頭，也沒說什麼，剛關上門卻聽見拐角傳來椅滾的聲音。

滾的子在潔地板上發出骨碌聲響，聲音很小，但還是被沈知歲捕捉到了。

稍稍一抬眸，視線猝不及防和男人對上，雙方皆是一愣。

細碎影零落灑在男人臉上，是將近通的白，面容俊朗清雋，長長睫微微向上卷著，看見沈知歲時，額前的小卷發甚至還輕微抖了下。

漂亮致。

沈知歲卻還是第一眼就注意到他的眼睛……

那是一雙干凈明亮的眼瞳。

是和……阿辭一樣的茶。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匯，結果下一刻，就看見男人倏然瞪大眼，椅一轉猛地往后退開幾步，直到影完全消失在拐角，椅聲才停了下來。

……誒誒誒？

沈知歲怔愣在原地，狐疑眨眨眼，有點不知所措，長得有這麼兇神惡煞嗎？

須臾，過道又一次響起了腳步聲，剛才查房的護士又折返回來，手上還抱著一幅畫，是沈知安之前上的那一副，剛才的男人托護士拿了過來。

沈知歲從護士手中接過。

攤開的畫卷上是璀璨星河，右上角可能是不小心潑了水，水漬的地方比其他地方淺了許多。

然而現下褶皺卻多出好幾筆，比原先的還多了一層立。

沈知歲眨眨眼，倏然想起之前沈知安口中的那個路哥哥，大概就是同一人了。

清冷月橫貫在過道中間。

護士還要接著查房。

“……麻煩等一等。”

沈知歲喊住人。

想到之前沈知安和自己提過的話，沈知歲解下書包，將拉鏈拉開。

手指在里頭索的功夫，冷不丁上一個的盒子，是原本準備送給秦珩的袖扣。

孩目一頓，不過又很快恢復如常。

長了手再往下探去，終于在里層的暗袋找到了兩張A大年晚會的門票，放在里層的緣故，門票邊緣難免有了褶皺。

沈知歲有點不好意思，將門票遞給了一邊的護士。

“麻煩你幫我把這個送給剛才那位先生，還有……”

沈知歲彎莞爾，孩笑容明燦。

“謝謝他的禮，我很喜歡。”

……

樓梯轉角，有人急匆匆跑了過來，瞅見角落椅上的男人，人稍松了口氣，又換上了笑容。

“阿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