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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她》第十二章

轎車行駛在溪城的林蔭道上,路邊有片的桂花樹,明黃的小花落得滿地都是,車碾過,桂花香味便彌漫開來。

姚舒坐在車,車窗打開著,桂花香味和風一起地灌進車,撲地睜不開眼睛。

極力睜眼,視線裏模糊了一片。

爸媽去世後,住到了舅舅家裏。兩年裏,一直在努力做一個討人喜歡的孩子,好好讀書,乖巧聽話。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不管怎麽努力,舅舅舅媽就是不喜歡

每天都在害怕自己做錯了什麽被嫌棄。

那時候最怕的就是來例假的時候,因為睡覺不太老實,總會不小心弄到床單上。

會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就把床單清洗幹淨,可是舅媽看到了還是會指著的鼻子數落。

知道,舅舅他們家的孩子姓陳,而姓姚。

始終是個外人。

再後來,舅舅把送到了外婆哪裏。在外婆那兒的幾年裏,是最快樂的時

裴硯承側眸看一眼,平靜地吩咐司機關窗。

車窗慢慢搖上來,隔絕了姚舒的視線。

姚舒回神:“叔叔。”

“嗯。”

“我想去汲水鎮。”姚舒眼裏帶著懇求,“我想去汲水鎮看外婆,我想外婆了……”

裴硯承點頭:“好。”

一個多小時後,汽車到達溪城汲水鎮的陵園。

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桂花香,墓碑照片上的外婆笑容依舊慈祥。

姚舒看著照片,攥角。

裴硯承開口:“你跟我回去後,如果不想跟我住在華景都,你可以去麓園別墅,我會找人照顧你的日常生活。”

姚舒聞言,轉頭怔忡地看著他的眼睛,眼裏有著不太明晰的

“怎麽,這樣看著我。”裴硯承淡聲。

“我沒有不想住在叔叔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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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麽。”裴硯承停頓片刻,還是說道,“從你來到華景都開始,行李箱裏的東西就沒有拿出來過,難道不是麽。”

“我的行李箱……”

裴硯承嗯了聲:“你住院的時候我看到的。”

姚舒垂下眼眸:“那是因為……因為我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被趕走。”

裴硯承掀眸看,冷嗤了聲,反問:“覺得我會趕你走?”

安靜須臾,姚舒深呼吸了一口氣,盡量平靜地敘述。

“其實……從爸爸媽媽去世後,我借住過很多很多的地方……舅媽家鄰居家老師家,住過社區和學校,也有覺得我可憐的好心人接我過去。但是最後,還是會因為種種原因把我送走。”

裴硯承抬了抬眼眸。

姚舒繼續說:“一開始我會貪新家庭給我的這份來之不易的溫暖,每一次收拾行李離開,就會覺得好難過好難過。”

“每一次,都落魄得像個逃難者。”

很輕地笑了一下。

“不過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也正是因為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被趕走,所以做好了隨時離開的準備,這樣離開的時候也不會讓自己太難堪。”

“姚舒。”他突然出聲。

抬頭看他。

裴硯承的聲音很沉。

“我承認,之前我的確是因為老爺子的要求才收留你,剛開始也想過要把你送走。”

“但是現在我既然決定了要養你,就不會趕你走,我會好好養你,盡我所能照顧你。”

姚舒愣住,耳中轟鳴。

忽而覺得眼眶酸,又怕裴硯承看出來,胡用手眼睛。

裴硯承淡聲:“不要用手眼睛,會有細菌,眼睛會發炎。”

有風吹過,吹起不長不短的發,吹來落了滿地的桂花香味。

同時,還有很多舊時的畫麵也一並吹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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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前,外婆也是這樣慈祥地叮囑:“糯糯不要用手眼睛哦,手上有很多細菌,眼睛發炎了糯糯會很難的。”

笑著對外婆撒:“糯糯知道啦。”

那些記憶依舊很清晰,姚舒握掌心,眼眶愈發酸得難

“外婆……以前外婆還在的時候,也這麽跟我說過。”越說聲音越低。

裴硯承沉默頃,放緩了聲線:“這是你外婆跟我說的,剛才在我耳邊說話了,讓我告訴你。”

“……外婆?”

眼眶通紅,怔然地著他。

“嗯。”裴硯承語調低了些,“說,很想你。”

姚舒就這麽仰頭看著他。

毫無預兆的,豆大的淚珠忽然從的眼裏滾落下來。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哭。

即使是當初他毫不留地讓離開,剛才在舅舅家被人嫌棄,當或是那一次生病做手都沒有掉一滴眼淚。

而現在小姑娘滿臉淚水,一雙眼睛漉漉的。

單薄的肩膀微微,看起來弱小又可憐。

裴硯承嚨輕輕滾了一下,收攏了手指。

說讓你別哭,會心疼。”

姚舒怔住,片刻後用手背胡抹了幾下眼淚:“我、我不哭了。”

哪怕知道裴硯承是哄的,對此還是深信不疑,就像外婆真的還在,笑地在跟說話。

不知不覺中心底蔓延開一暖意,想外婆,很想。

姚舒語氣綿,嗓音裏還帶了幾分抑著的哭腔:“那還說什麽了嗎?”

裴硯承著小姑娘通紅的眼睛。

許久,他抬起手。

俯首間帶起一陣淡淡的柏鬆和煙草味。

還說,”男人的手掌蓋在的頭頂,輕而溫熱,“把你給我了。”

-

過了晚上六點,溪城的夜市開始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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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的攤位賣著各式各樣的糕點,有小孩兒圍著賣棉花糖的爺爺說笑,水果攤前大顆的青棗綠得發亮。

而姚舒最喜歡的吃的,還是溪城的芝麻團子,做小小的圓球用油紙包著,一口咬下去脆無比。

外婆也會做。

姚舒買了兩份,遞給裴硯承:“裴叔叔,你要不要嚐一嚐?”

裴硯承接過。

姚舒小聲提醒:“這個芝麻團子外層用黑糖和黑芝麻裹過,很粘,一定要一口吃掉,不然會弄髒的。”

裴硯承睨一眼,又盯著那顆不小的團子,覺得好笑。

姚舒給他做示範。

“你看我,就像我這樣一口吃。”姚舒裏塞得滿滿當當,囫圇不清地說,“你看,唔,這樣就不會,弄髒了。”

裴硯承看著小姑娘鼓花栗鼠的腮幫子,輕嗤了聲。

角幾不可察地往上勾了下,聲音很沉:“傻不傻。”

姚舒認真:“是真的。”

裴硯承沒再說話,拿起一個送到邊,輕咬了一口,吃得斯文。

姚舒看了他幾秒,低頭輕輕笑出聲。

“笑什麽。”

“您的……”姚舒忍住笑,眼睛彎彎的,打開手機相機遞給他看,“我都說了要一口吃掉了……””

鏡頭裏裴硯承的邊沾上了黑乎乎的黑糖,就像長出了一層胡茬。

裴硯承蹙眉,邊的東西。

小姑娘抿著笑,笑容清淺,他忽而恍神了一下。

姚舒今天穿的是一件方領連出半截鎖骨,短發垂在脖頸,皮白得晃眼。

不知怎的,裴硯承忽然想起後頸,藏在頭發下的那一粒紅小痣。

“搖啊搖,

搖到外婆橋。

外婆我好寶寶,

糖一包,果一包

外婆買條魚來燒。”

姚舒眺著遠玫瑰的地平線,輕輕哼唱著。聲音糯糯的,沒有什麽專業的唱腔和技巧,但是裴硯承覺得很好聽。

那是他沒有聽過的謠。

“唱的什麽。”

“《外婆橋》,溪城大街小巷都會唱的一首謠。”

姚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以前外婆總是誇我,說糯糯唱歌最好聽了,比其他人唱的都要好。”

裴硯承:“糯糯?”

姚舒點頭。

“糯糯是我的小名,我外婆就是這麽我的。”

“糯糯。”裴硯承低喃,想到平日裏說話時糯的語調,倏忽輕笑了聲,“這名字適合你的。”

姚舒沒聽懂他的意思,撓了撓頭,繼續哼唱著歌。

“頭勿,尾焦,

盛在碗裏吱吱

吃到肚裏豁虎跳。

跳啊跳,

一跳跳到賣魚橋。”

黑沉,沒什麽亮。

裴硯承看到有燈的眼裏跳躍。

好似萬千星辰那般耀眼。

-

姚舒和裴硯承是在第二天離開溪城的,他們是早上九點的航班。兩個小時後,飛機降落在黎城的國際機場。

回華景都之前,裴硯承帶去金融中心附近的一家餐廳吃了午餐。

中途他接了個電話,姚舒不經意間聽了一耳朵。

好像是他有朋友剛回國,正好在附近。

姚舒怕裴硯承待會兒有事,自己吃得慢了會耽誤他的工作,於是加快了用餐速度。

結果吃得太快,一不小心就嗆到了。

“咳咳咳。”

裴硯承一手拿著電話,淡淡看,蹙了蹙眉,“慢點吃,急什麽。”

“知道了……”

“把牛喝了。”裴硯承按著杯底,把杯子推到跟前。

姚舒為難,輕聲細語地跟他討價還價:“我喝不下了,喝半杯可以嗎。”

“喝完。”

他一副沒得商量的口吻,姚舒不敢再說話,捧著杯子繼續喝牛

電話那頭的陳珂正依稀聽到裴硯承這邊有孩子的聲音,著實驚訝了一下。

要知道,他的這位裴姓朋友可是單二十八年,邊從來沒什麽異

難不他在國外出差半年的功夫,裴總這棵萬年鐵樹真的開花了?

陳珂正:“我好像聽到有孩子的聲音,你什麽況,朋友了?”

裴硯承瞥一眼小得跟小貓兒似的孩,手指輕叩著桌麵,目落在白白淨淨的小臉上。

“不是,”他回得漫不經心,“就一未年的小孩兒。”

正在喝牛的姚舒頓住。

年的小孩兒?

說的……該不會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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