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珮讓李媽媽去喊郎中來,自己則進了屋子,見屋窗門閉,顯得有些暗沉,皺了皺眉頭,起去開了窗,清晨裹著晨的秋風就這樣吹了進來,一掃屋的沉悶氣息。
郭氏躺在床上,顯是一夜未睡,面目憔悴,更讓李清珮心驚的是眼角的皺紋,就好像突然間老去了十歲。
“娘,你是哪里不舒服”李清珮坐在了床沿上,聲問道。
郭氏低垂著眼瞼,答非所問的說道,“你出生的時候,娘和你爹已經親三年了,之前有人說你爹弱,沒辦法孕育,也有人說娘福薄,進門前克死了你祖母。”
“娘”
“娘和你爹不知道多歡喜,你爹是想你的名字就用了許久,反反復復的去改。”郭氏道,“你出生之后,尿布都是你爹給你換的,后來又手把手教你寫字,如珠如寶的養大,就差捧在手心里,就是為了讓你去給人做妾的
郭氏最后的聲音拔高,很是尖銳,“我們李家世代書香門第,清清白白的,卻是毀在你的手里。”
“我道你怎麼想的,覺得自己并非做錯,可是你當時有沒有問過娘,愿不愿意拿自己兒的清白去換一條命”
“娘不愿意”
“娘死了又如何,只要我們清清可以堂堂正正的活著,不人指點,娘就是死也瞑目了。”郭氏都麼剛強的一個人,這時候也不住淚流滿面。
李清珮瞧著,眼淚倏然就流了下來。
“娘,那你有沒有想過兒”李清珮哽咽道。“難道兒就能眼睜睜的看著娘去死”
“您走了,兒和弟弟怎麼辦您就沒想過我心里多難”
“就是再來一次,兒也不后悔”
“死容易,活著才是最難的,您就想著全您的清白,好堂堂正正的去見爹,難道就沒有想過茍活下去,僅僅只是為了兒和弟弟,您就是不了一點委屈”
郭氏震驚的看著李清珮,似乎第一次認識到兒一般。“娘是為了全自己”
一時間屋寂靜無聲,恰好李媽媽帶著郎中過來,見這般進來不是,不進來也不是,還是李清珮看到,轉過去,了眼淚,又收拾了一番,就對著外面道,“李媽媽,你請郎中進來吧。”
李清珮一開始頗有些擔心,怕是母親不高興診脈,畢竟剛才兩個人談的不太愉快,甚至是可以用決裂的形容,但是意外的是郭氏一句話都沒說,旁人做什麼就做什麼,郎中只說是郁結于心,開了方子就走了。
之后郭氏就一直不說話,給藥就吃,飯也不會落下,但就是不肯理人,李清珮一開始也有些著急,后來見郭氏氣漸好,倒也把提著的一顆心放了下來。
李清珮不后悔自己這番話,兩個人早晚是要敞開心扉去談,一件事總有好的一面和壞的一面,站在郭氏的立場,自然是寧可死也不愿意用兒賣錢來救命,更何況郭氏對期甚高,承載了太多的東西,而站在李清珮的立場,母親就要病故,就是賣了自己也要救母親。
兩個人不過立場不同而已。
不過李清珮這幾天也沒閑著,想要重新參加科舉,有許多事要做,首當其沖就是要拿到推舉函,如今對李清珮來說,不僅是科考資格的問題,且有了沈從雅的推舉函,就可以無視自己曾經妾侍的份。
趙瀧倒是痛快,說讓等等,最多不過半個月天就給送來。
李清珮算了算還需要多久科考,重新排了個學習計劃表,每天都按照那個作息嚴格執行。
當然,即使這樣都不忘兩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每天去看看郭氏,見郭氏依然不跟講話,但是慢慢的開始吩咐李念去做一些事,也就放下一顆心里,第二件就是空給隔壁趙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吃食。
其實李清珮做菜一般,靠的不過就是前世各種吃貨經驗而已,博的就是一個驚奇,有時候發揮好了就味,有時候發揮不好了,難免就有些怪誕,但是這位趙爺雖然年歲比大八歲,又是古人,但是格卻是極為豁達,很是能接新鮮事,有時候當讓王管事送碗回來,還會夾著紙條,寫一寫自己的吃后。
李清珮每次看到趙瀧那清俊又剛毅的字,寫的卻是今日豆腐有些甜了之類的就莫名喜。
當然,伴隨著這種來往,更多的一種說明的愫,就好像那天第一次見到時候看到的人腹。
勾起了心深的純純來。
只是如今,連睡覺的時候都覺得不足,只恨不得一口氣把這些年落下來的補上,本就沒空功夫去整理這種愫。
沈從澤宅子在京城的東邊,不過三進的宅子,卻是有個和宅子一般大的花園,自從告老之后就在家里養養花,寫寫字畫,含飴弄孫,日子過的十分愜意,唯獨一樣,說是不管事了,還真就是不理睬了,甚至連有人上門來求推舉函都被謝絕了。
這一日正在結了葡萄的葡萄架下面下棋,陪著下棋的是他四歲的孫子沈松,見沈從澤下了幾步就要悔棋,急道,“祖父,您怎麼悔棋呀這都第三次了”
沈從澤瞪眼,耍賴道,“當年,老夫陪著先帝下棋,先帝還讓我五個子呢。”又道,“你多讓幾次又能如何”
沈松道,“祖父,棋品如人品,這話可是您說的,現在您又這般耍賴,孫子當真無法奉陪了”
“哎,你這小兔崽子”沈從澤氣的站了起來,不過見到沈松合了書,一副要走的模樣,忙道,“不過跟你玩笑,你當真了,行了,祖父就退回來。”
說完不舍的把吃掉的黑子重新擺放了上去,道,“你看這總行了吧”
沈松這才眉開眼笑,搖著小腦袋瓜,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你這小兔崽子,當真是順桿爬呀。”又道,“祖父這次可是一定要贏了你,讓你總是到你祖母那邊告狀。”
沈松用嘟嘟的小手抓著黑棋,放在了棋盤上,自信滿滿的道,“誰贏誰輸還不一定呢。”
一旁的老仆徐忠哭笑不得看著沈從澤跟自己才四歲的孫子較真,想著老爺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旁人要是見了這模樣,誰還能說這位就是曾經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沈從澤呢
就在這時候,有個小丫鬟行來,對著徐忠悄聲的說了幾句,徐忠沉了下道,“你且等著,待我去稟老爺。”
“老爺”
“說,什麼事”沈從澤鎖著眉頭想著棋盤上的局,心不在焉的問道。
“是秦王那邊又派人來問,那推舉函”徐忠彎著腰,很是恭敬的樣子,其實心里卻是翻騰開了,秦王這都是已經是第二次派人來了,要再是回絕,是不是有些太不給面子了,在徐忠看來,沈從澤畢竟是已經致仕了,沒必要為了一個推舉函跟秦王結下梁子。
沈從澤卻刻薄的說道,“當真是好笑,這一個個都要老夫給寫推舉函,好像是得了老夫的推舉函就可以平步青云,能中了狀元一般,沒有個真材實料,就是拿了老夫的推舉函又如何呵呵,”想到這里顯然有些火大,棋盤一推,站了起來,道,“要是那秦王世子求,老夫自然痛快的給了,不過是新王妃的妹妹要想參加科舉,就要借用老夫的名聲。”
“老爺”
“那是魏國公的次。”
“魏國公怎麼了當年還不是靠著把倆兒送宮里,這才得以封侯”沈從澤不齒的說道,“給我轟出去,不寫”
徐忠很是無奈,正要起卻看到門子領著一個穿著褐湖綢短褐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看到徐忠微微一笑,道,“徐老弟,許久未見呀。”
“王興”徐忠瞠目結舌。
正氣的吹胡子瞪眼的的沈從澤聽了徐忠的話,出十分震驚的神來,待看看清來人,不住有些激,道,“你真是王興”
王興給沈從澤行禮,道,“我們老家老爺讓小的來給您送一封信。”
沈從澤這才出慎重的神來,接過信拆開來,等著讀完,嘆了一口氣,道,“你們老爺可好想一想這已經是幾年未見了”
“我們老爺一切安好,前陣子還去五臺山垂釣呢。”王興笑著說道,“說是今年還要去一趟長白山瞧瞧,要在那天池里釣魚。”
“胡鬧這要是有個萬一”沈從澤說這里忽然停了下來,搖頭,難過的道,“你們老爺那脾氣,看似是個和氣的,一旦倔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只是這許多年了,難道還沒未想通嗎”
王興不敢接話,有些話他能說,有些話他不能講,好在沈從澤馬上就想明白了這一點,痛快的說道,“老夫這就寫了,你且在這里等下。”
徐忠人拿了筆墨紙硯,沈從澤就在紙上寫了三個大字,推舉函,等著寫完吹干了墨,折了起來就放了信封里。
“拿著,有什麼事盡快來找老夫,老夫這一生雖然庸庸碌碌,無所就,到底教了幾個好學生,如今都在朝廷任職,也能說得上話”沈從澤說到這里忽然就停頓了下來,嘆氣道,“你們老爺份貴重,何曾需要老夫來,罷罷,且去吧。”
給王興趕車的車夫李涼才十三歲,是趙瀧從五臺山撿回來的,因著年紀尚小就有些年輕氣盛,王興進去沒多久跟另一個車夫吵了起來。
那車夫態度傲慢,之前要停的時候死活不肯讓出位置來,讓李涼很是郁結,這會兒又嘲笑他道,“說出來不嚇死你,我們是的人”
“我瞧你那模樣還當是秦。王、殿下親臨,原來不過就是秦、王府的一條狗”李涼那很是能說,從來不認輸,又道,“聽說過狐假虎威,今日算是開眼了。”
“你小子找死”
作者有話要說: 各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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